英語媒體如何翻譯“脫貧”

陸建非

在今年“兩會”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李克強總理好幾次提到“脫貧”這件全黨、全國人民牽掛的大事，如“精準脫貧”“脫貧攻堅”“脫貧致富”等。截至2018年年底，我國還有1660萬貧困人口。作為“三大攻堅戰”之一，今年的扶貧步伐或將加快，以實現到2020年確保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的目標。貧困是個全球難題，尤其在欠發達地區，貧困現象異常凸顯，中國的脫貧工程以及取得的非凡成就在世界上引起了廣泛關注，“脫貧”一詞在英語外媒中頻頻出現。

如何將“脫貧”譯成英語，使得英語受眾一聽就懂、一看就明白，關鍵是如何切換“脫”字。《現代漢語詞典》（2016年第7版）對此詞的釋義為“擺脫貧困”，但不同的英語媒體對“貧困”以及“脫貧”的理解和表達是有差異的，用詞也不盡相同。

英國廣播公司（BBC）2018年2月6日有一條新聞的標題為：Is China on Track to End Poverty by 2020？（《中國2020年將脫貧成功？》）end poverty直譯為“結束貧困”，該文記者有點疑慮，所以用了一個問號。

BBC 2019年3月20日報道：An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aimed at finding ways to reduce world poverty has opened in China. Our correspondent Francis Markus went to Jiangxi province to discover how well China itself was doing at reducing poverty.（一個旨在尋求全球貧困問題解決之道的國際會議在中國召開，本臺記者弗朗西斯·馬庫斯到江西省考察中國在脫貧方面做得如何。）BBC用的是reduce poverty（減少貧困）。在這篇報道中提到“脫貧辦”這一機構，用的是the local Poverty Reduction Bureau。為了避免重復使用同一個詞，該文還用了reduce的近義詞cut來表達“脫貧”：cut poverty。

路透社（Reuters）2017年10月15日報道：The country is placing an unprecedented amount of effort on alleviating poverty… Poverty can only be reduced over a very long period of time. And you cant say poverty is eliminated， its impossible to eliminate.（中國正在付出前所未有的努力緩解貧困……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只能減少貧困……不能說消滅貧困，貧困是不可能消滅的。）有鑒于此，不少外媒和中國官媒更傾向用alleviate 這個詞，義為“減輕、減弱、緩和、緩解”，盡管用中文表達時，我們一概稱作“脫貧”。比如李克強總理2019年向兩會作政府工作報告時說：“精準脫貧有力推進，農村貧困人口減少1386萬，易地扶貧搬遷280萬人。”中國日報網（chinadaily.com.cn）的英譯文為：Precision poverty alleviation made significant progress， with the rural poor population reduced by 13.86 million， including 2.8 million people assisted through relocation from inhospitable areas.又如李總理說：“深入推進精準脫貧，加強扶貧力量，加大資金投入，強化社會幫扶，貧困地區自我發展能力穩步提高。”中國日報網的英譯文為：We made further progress in precision poverty alleviation. We strengthened poverty relief capacity， increased budgetary input， and encouraged society to assist poverty alleviation. The self-development capacity of poverty-stricken areas was steadily enhanced.

英國《衛報》（The Guardian）2019年3月19日一個新聞提要為：Beijing struggles to curb poverty and pollution as it keeps markets open.（維持市場開放，北京力爭控制貧困和污染。）該報用了curb，義為“控制”。

當然，在面對“極端貧困”問題時，外媒會用一些語氣較重的動詞，如《衛報》2018年1月7日說：Xiao， who was born and raised in this mountaintop hamlet near Chinas southwestern borders with Myanmar and Laos， is one of millions of impoverished Chinese citizens being relocated as part of the governments ambitious and politically-charged push to eradicate extreme poverty in the worlds most populous nation.（肖出生并成長在中國西南與緬甸和老撾接壤的山區小村子里，在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政府作為政治任務雄心勃勃地推進解決和根除極端貧困問題，他成為上百萬被重新安置的中國貧困人口中的一員。）eradicate extreme poverty的意思是“根治或消滅極端貧困”。

值得關注的是，我國官方媒體對“脫貧”一詞還使用了另一種英語表達，即“lift… out of poverty”。例如，關于國務院印發的《“十三五”脫貧攻堅規劃》的報道：“到2020年，確保現行標準下建檔立卡貧困人口實現脫貧，不愁吃、不愁穿，義務教育、基本醫療和住房安全有保障，12.8萬個建檔立卡貧困村有序摘帽，832個貧困縣全部摘帽，解決好區域性整體貧困問題。”中國日報網發布的譯文為：To lift all of its poor out of poverty by 2020， ensuring people have enough to eat and wear， and that they have adequate education， health services and housing， those who live in the nations 128，000 poor villages and 832 poor counties will be out of poverty and the regional issue of poverty will be taken care of.

有些外媒對這種翻譯持有異議，如美國公共廣播電臺（NPR）曾發文認為“lift… out of poverty”從字面上看義為“把……從貧困中抬出來”，在語義上容易讓人產生“被動”的感覺，不能很好反映出貧困人口在脫貧中的主觀能動性。但是，外媒的這種看法顯然失之偏頗。西方社會在處理問題時總是傾向于強調“個人”的作用，政治的制度設計傾向于“小政府”，這和自古以來就善于“集中力量辦大事”的中國制度和華夏智慧有著較大差異。從此詞引發的思辨中，反映了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和社會制度。閱讀外媒，見微知著，時時提醒我們，英譯中國話語尤其是政治話語，既要知己知彼，還得崇尚唐代詩人賈島“煉字”的精神，一詞一句總關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