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的原因的原因不是原因

●熊培云

先說兩個有關因果關系的常識：

其一，相關性不等于因果關系。

一個經典的例子是：每年溺水兒童和雪糕銷量成明顯的正相關，但是兩者之間并不存在因果關系。

其二，原因的原因的原因不是原因。這句話出自美國思想家悉尼·胡克。

舉個例子：某甲借給某乙一百元錢→某乙拿這一百元錢去超市買了一把菜刀→某乙尋仇找到仇人丙→某乙將刀扎進仇人丙的心臟，造成仇人丙死亡。在這里，某甲與超市都不必為此兇案擔負責任。因為借錢與賣刀并不必然導致一個人去殺害另一個人。而且，這個邏輯鏈條越長，其相關性就越弱。

歐洲大陸有一段著名的民謠，它很像我們通常說的蝴蝶效應：

少了一個鐵釘，掉了一個馬掌；

掉了一個馬掌，失了一匹戰馬；

失了一匹戰馬，丟了一個國王；

丟了一個國王，輸了一場戰爭；

輸了一場戰爭，亡了一個國家。

就算上述每組關系都是因果關系，我們也得不出一個結論，即少了一個鐵釘會導致一個國家滅亡，因為原因的原因的原因不是原因。

因果關系的確立，即要證明“A成立導致B成立”，必須滿足如下三個條件：

A和B相關；

A必須發生在B之前；

所有其他的因素C都已經被排除。

原因在先，結果在后，這是因果聯系的特點之一。與此同時，原因和結果必須具有必然聯系，即二者的關系屬于引起和被引起的關系。

法律上的因果關系里有多因果關系，指的是多個原因導致一個結果。比如前例，買刀者乙如果不是直接將刀扎進仇人丙的心臟，而是糾集一群人將仇人丙毆打至死，這就是多因果關系。參與毆打的這一群人因此都有罪。假如說，某人翻越動物園圍墻被園內老虎咬死，而追根溯源說是動物園票價太高，那么高票價是不是多因果關系中的一個因呢？不是。如前所說，它們之間有相關性，但并不等于有因果關系。

每個人都是無數因果關系中的一環，每個人所能決定的也只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事情，至于最終結果是好是壞，很多時候還是要看整體上的因果造化。但這并不意味著個人是完全被動的。在社會生活中，人可以選擇，也應該為自己的選擇擔負責任。而厘清因果關系的重要性還在于，它強調了自由意志之于我們的重要意義。如果可以自由選擇，我們就不僅是上一層因果關系的終點，也是下一層因果關系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