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玉蘭香

涂惜君

我12歲那年考入鎮重點中學，家里人都樂壞了。我姐特地獎勵我幾枚好看的樹葉書簽，她說，這書簽正是我即將就讀的這所中學里的玉蘭樹葉（她曾是這所中學的高材生）。于是，小小的心充滿期待，對這所學校充滿無限向往。

秋季入學，踏入校門的那一刻，便開始尋覓夢中的那棵玉蘭樹。繞過操場一棵棵馬尾松，看到一口池塘，池塘邊有幾棵紫荊，穿過紫荊，才看到那棵玉蘭樹。她高大挺秀，枝繁葉茂，清澈的池水映著她的身影，池水像翡翠一樣碧綠。樹下有石桌石凳，幾個學姐坐在那里看書寫字。有玉蘭樹的校園真美，心里不禁這般想。

教語文的楊老師是一名榮譽軍人，在70年代末對越自衛反擊戰爭中，受過彈傷，導致右手癱瘓，復員后被安排到學校當老師。他博學多才，對文學作品總是有自己獨特的見解。課上我和俏蘭都喜歡看他寫字，那一個個用左手寫出來的粉筆字，蒼勁有力，隱隱可見一名軍人的果敢和剛毅。我和俏蘭都漸漸練就一手好字，并且愛上閱讀和寫作，這些都得益于楊老師的教導有方。在課外讀物匱乏的年代，楊老師總會像變戲法似的帶來一些課外書，我們除了如饑似渴地閱讀，還摘抄不少好詞好句。

“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屬于我們每個人只有一次。一個人的生命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能夠說：我整個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獻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斗爭。”那本發黃的摘抄本里，第一頁摘抄的就是這段話。而那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是我們的第一本文學啟蒙書。

初中三年，感覺最愜意的就是在玉蘭樹下讀書的時光。

初夏時節，玉蘭花開。潔白的花兒靜靜綻放，秀美、淡雅、端莊。清風吹過，便送來一陣清香，沁人心脾，感覺她是輕柔而曼妙的，一絲一絲，若有若無地游蕩在空氣里。喜歡玉蘭花的潔白無瑕，喜歡她的高雅而不高傲，喜歡她默默地吐露芬芳……

在物資匱乏的年代，在枯燥乏味的學校寄宿日子里，這株玉蘭樹給我們帶來太多的慰藉，比如文學，比如美，比如夢。

初中畢業，我考上師范，俏蘭繼續在那所中學讀高中。后來，我在小城當老師，俏蘭考到省城讀大學……

多少年過去了，總也忘不了玉蘭樹下的時光。多少個夜里，夢見我的母校，夢見那棵玉蘭樹，我和俏蘭在玉蘭樹下看書，風吹過，玉蘭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