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外語教育名家文化品格素養(yǎng)特點研究

楊靜宜 李池利

引言

近年來，教育部先后出臺的系列文件，如《關于全面深化課程改革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意見》（2014年）、《中國學生發(fā)展核心素養(yǎng)總體框架》（2016年）及《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年版）》等，都顯示核心素養(yǎng)是當前基礎教育改革和發(fā)展的方向和引擎（余文森 2016：27）。不同學科需要培養(yǎng)不同的學科核心素養(yǎng)。作為英語學科核心素養(yǎng)價值取向的文化品格是對中外文化的理解和對優(yōu)秀文化的認同，是學生在全球化背景下表現(xiàn)出的跨文化認知、態(tài)度和行為取向。綜合文獻分析可知，學者對文化品格的研究，尤其是對國內外語教育名家的文化品格素養(yǎng)特點的研究很少。鑒于此，本研究采用敘事研究法，對國內外語教育名家的文化品格素養(yǎng)特點及其影響因素進行實證研究。外語教育名家既是英語學習者，又是英語教授者。對其文化品格素養(yǎng)特點進行研究將對當前外語課堂中學生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培養(yǎng)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和借鑒意義。

一、文獻綜述

（一）文化品格素養(yǎng)研究

為了解國內文化品格素養(yǎng)研究的現(xiàn)狀，分別以“英語”“文化品格”為主題詞對中國知網收錄的核心期刊文獻進行檢索，發(fā)現(xiàn)2014—2019年發(fā)表的相關論文共212篇，其中大部分論文將“文化品格”作為核心素養(yǎng)研究的一部分。單獨對“文化品格”進行研究的只有93篇，其中2014年2篇，2015年0篇，2016年 5篇，2017年 29篇，2018年 46篇，2019年11篇。可見，有關文化品格素養(yǎng)研究的論文數(shù)量呈現(xiàn)迅速增長趨勢。但整體而言，我國對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研究還不多。相比英語學科核心素養(yǎng)，對英語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研究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

現(xiàn)有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研究對象主要分布在小學、初中和高中三個教育階段。在所檢索到的核心文獻中，以小學英語教學為對象的只有5篇，而以初中、高中英語教學為研究對象的分別有20篇和21篇。這說明初、高中生的文化品格素養(yǎng)是當前研究的重點。陳蓮英（2016）探討了小學英語教學中文化品格的培養(yǎng)策略。朱萍（2017）對如何提升初中生的文化品格進行了分析。朱俊（2017）則探索了高中英語教學中學生文化品格培養(yǎng)的實踐路徑。閻巖（2014）以人教版高中英語教材為例，剖析了英語教材在文化品格素養(yǎng)培養(yǎng)中的作用。

（二）敘事法與核心素養(yǎng)研究

敘事法是指通過對有意義的教學事件、教師生活和教育教學實踐經驗的描述、分析，發(fā)掘或揭示隱于日常事件、生活和行為背后的意義、思想或理念（劉萬海 2005）。教育敘事具有真實性、情景性、反思性、主觀性、問題性和人本性六大特點。教育敘事分為教學敘事、生活敘事和自傳敘事（崔文頓、于東紅 2006）。敘事研究的基本步驟是搜集相關資料，然后在分析資料的基礎上形成扎根理論（劉良華2007）。

分別以“外語”“敘事研究”為主題詞對中國知網收錄的核心期刊文獻進行檢索，發(fā)現(xiàn)2008—2019年發(fā)表的相關論文共38篇。在檢索到的論文中，邱春安、吳磊（2010）對外語教師的實踐性知識開展敘事研究，關注外語教師知識的建構過程和影響因素。李艷、黃睿（2013）采用個案研究法，分析了優(yōu)秀大學外語教師實踐性知識形成的影響因素。李茂林（2017）認為敘事法為外語教師的專業(yè)發(fā)展提供了新思路。遺憾的是，沒有檢索到運用敘事法考查英語學科核心素養(yǎng)的文獻。

綜合文獻分析可知，當前對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研究雖然取得了一定成果，但在研究方法和研究對象上還有待豐富。因此，下面以國內外語教育名家為研究對象，采用敘事研究法，對他們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特點及其影響因素進行實證研究。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問題

1.國內外語教育名家的文化品格素養(yǎng)有何特點？

2.國內外語教育名家文化品格的影響因素有哪些？

（二）研究對象

選取的研究對象為16位我國當代外語教育領域的名人、名家、學者等。他們是戴煒棟、顧嘉祖、桂詩春、胡文仲、胡壯麟、李觀儀、劉潤清、潘文國、束定芳、文秋芳、許國璋、楊自儉、張德祿、張紅玲、章振邦和鄒為誠。其中，女性3位，男性13位。這些名家見證并參與了改革開放四十年以來我國英語學科發(fā)展的各個階段。

（三）數(shù)據搜集

數(shù)據搜集遵循以下原則：

客觀真實性：所選內容大多是研究對象對自身經歷的客觀敘述或多年的調研成果。

關聯(lián)性：所選內容皆緊密圍繞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特點、影響因素及現(xiàn)實意義展開。

時代性：所選內容大多順應近幾年的研究趨勢，具有時代感和新穎感。

數(shù)據來源主要有：敘事文集《外語教育往事談——教授們的回憶》中收錄的回憶錄；百度、必應等搜索引擎的外語教育名家個人簡介；相關訪談錄、網站報道，以及專門的學術論文等。數(shù)據共涉及16位外語教育名家的42份文本。

（四）數(shù)據分析

采用質性研究分析法對所搜集的文本進行處理。步驟如下：

1.找尋與“文化品格素養(yǎng)”相關的意義單位，并進行編碼，旨在觀察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特點。

2.根據文化品格素養(yǎng)所需研究探討的兩大問題，把具有相同屬性的意義單位歸入同一類屬。所搜集到的意義單位，如與文化意義相關的“中國文化”、與人文修養(yǎng)相關的“語言基本功”和與行為取向相關的“跨文化交流”等，歸類為外語教育名家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表現(xiàn)特點；所搜集到的意義單位，如“名師指導”“閱讀習慣”等，歸類為外語教育名家文化品格特點形成的影響因素。

3.綜合意義單位之間、意義單位與類屬之間及類屬之間的關系，確認數(shù)據反映的主題和趨向。通過整理、歸納文化品格意義單位、類屬等多種關系，最終發(fā)現(xiàn)外語教育名家文化品格素養(yǎng)特點由文化意識、人文修養(yǎng)和行為取向三個層面構成，影響其文化品格素養(yǎng)特點的因素涵蓋社會、工具與自我三個方面。

三、結果與討論

（一）國內外語教育名家的文化品格素養(yǎng)特點

1.重視跨文化交際能力的培養(yǎng)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與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年）提出要“加強國際理解教育，推動跨文化交流，增進學生對不同國家、不同文化的認識和理解”。有6位國內外語教育名家關注跨文化交際對發(fā)展學生英語交際能力、培養(yǎng)學生文化品格的促進作用。如胡文仲（2013：5）所言：“無論是從文獻來看，還是根據我們自身的經歷來判斷，培養(yǎng)跨文化交際能力都是一個復雜且長期的過程，不是在課堂上通過講課就可以實現(xiàn)的。”

顧嘉祖（2007）對跨文化交際研究也有獨到見解。他認為通過利用各門學科的優(yōu)勢拓展研究思路有助于跨文化交際研究的創(chuàng)新。他指出“跨文化”的關鍵是跨越文化障礙，而跨越文化障礙的根本途徑在于揭示各民族文化中的隱蔽部分，并在此基礎上設計出適合各民族文化特征的交際策略。其中，揭開各民族的隱蔽文化層是整個跨文化交際研究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2.認同優(yōu)秀的本土文化和外來文化

對中外優(yōu)秀文化的認同是文化品格素養(yǎng)內涵的重要內容。國內外語教育名家認為學生的母語能力不能被削弱，反而需要鍛煉與提升，如許國璋提到：“反對小學生專重外語，削弱通盤的文化基礎。”（轉引自劉潤清，1995：73）還有研究對象認為打好母語基礎有助于學好外語，如章振邦（2003：4）所說：“漢語能力的提高和漢語文化素質的培養(yǎng)又會對外語能力的提高起著巨大的推動作用。”潘文國（2013：3）也強調：“學好外語，一定要打好母語基礎，這是我們的基本認識。”

國內外語教育名家還認為，外語教育應中西文化并重。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外語教育也是文化教育。不僅要“讓學生懂些西方文化，而且要讓學生懂得本族文化，二者并重”（劉潤清 1999：10）。正如束定芳（2013：93）所言，英語課堂應培養(yǎng)學生“用英語介紹中國文化的能力。要做到這一點，首先需要學生自己了解中國文化，掌握用英語表達和傳播中國文化的能力”。

3.注重知識面的拓展和人文修養(yǎng)的提升

分析顯示，國內外語教育名家重視通過知識面拓展提升人文修養(yǎng)。有12位名家明確指出了知識儲備對人文修養(yǎng)的重要性。其中，4位名家提到夯實專業(yè)基礎知識的必要性。例如，“只有腳踏實地苦練外語基本功，加大時間和精力的投入，才能學好外語”（顧嘉祖 2007）。8位名家強調百科知識的重要性。正如許國璋所言，我們“既要有理工素質，又要有文科、法科的教育，要把對自然和社會的神秘感化為對自然和社會的理性知識”（轉引自劉潤清，1995：73）。國內外語教育名家對專業(yè)基礎知識和百科知識的重視說明人文修養(yǎng)的提高離不開知識面的拓展。

（二）外語教育名家文化品格素養(yǎng)特點形成的影響因素

1.廣博的文化知識

國內外語教育名家養(yǎng)成了良好的閱讀興趣，還從閱讀中獲得了豐富的文化知識。國內外語教育名家的閱讀材料包括小說、童話等英美文學作品。在閱讀過程中，蘊含著英語國家社會百科知識的文學作品無形之中促成國內外語教育名家寬廣知識面的形成和拓展。正如劉潤清所說：“多少年，我深深感到本科時打下的文學底子對后來語言學的研究多么有益，特別是在語篇分析、語用學、文體學等研究中，文學方面的儲備太重要了。”（轉引自張燕華、劉潤清，2015：5）

外語教育名家的實質是教育家。教育家應具有百科全書式的學識素養(yǎng)。就英語學科而言，這種學識素養(yǎng)便是英語專業(yè)知識。優(yōu)秀外語教師既要有扎實的外語基本功，又要擴大自己的知識面，讓自己的課堂充滿百科知識（張燕華、劉潤清 2015）。文化知識是學生理解文化內涵，比較文化異同，汲取文化精華，建立文化自信，塑造文化品格的前提。獲得的文化知識愈充實，塑造的文化品格就愈健全。

2.優(yōu)秀教師的悉心栽培

國內外語教育名家在求學階段所遇到的良師既有享譽盛名的大師，如許國璋的老師金岳霖、胡壯麟的老師李賦寧等，又有普通的教師，如章振邦的老師孔憲書等。他們在描述這些優(yōu)秀教師的教學態(tài)度時使用較多的是“投入”“嚴格”“認真”等字眼。對于這些良師，他們的贊美之情溢于言表。例如，顧嘉祖一直感謝當年在蘇州大學學習時一位從小跟英美人學英語、原東吳大學的秦希廉教授。

國內外語教育名家一般求學時期都接觸到許多名家大師，在這些優(yōu)秀教師的引導和熏陶下，他們所收獲的不僅僅是知識和技能，更多的是受益終身的學習習慣和學習態(tài)度，這為他們日后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培養(yǎng)起到了很好的鋪墊作用。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外語教師的文化品格素養(yǎng)塑造，優(yōu)秀教師的模范作用是不可忽視的。

3.強烈的母語文化主體意識

分析顯示，國內外語教育名家有強烈的母語和母語文化主體意識。章振邦（2003：4）認為：“在小學階段應以加強漢語教學為主，即使要加強英語教學，也不能取代漢語的首要位置，這是一個原則性問題。”戴煒棟指出：“中國文化和價值觀應為必備的知識基礎，這有利于增強文化自覺和自信，更好地推介中國文化。”（轉引自戴煒棟、王雪梅，2015：7）

國內外語教育名家的學術水平不僅是因為他們高超的英語水平，還得益于他們較強的母語能力。例如，潘文國教授從小就酷愛古典文學，幾十年來寫過幾百首舊體詩詞。潘文國（2013）認為母語能力是外語學習的“天花板”，一個人的外語能力與其母語能力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國內外語教育名家重視母語和母語文化，培養(yǎng)了高度的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這為他們的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塑造注入了源源不斷的動力。

4.良好的跨文化交際能力

分析顯示，國內外語教育名家大都擁有較為豐富的海外學習與工作經歷。作為非英語母語者的國內外語教育名家，語用失誤是他們在跨文化交流中無法避免的難題之一。而文化對人具有深遠、持久和潛移默化的影響，國內外語教育名家在英語語言國家學習或工作一段時間后，受到純正地道的語言環(huán)境的熏陶，對該國的風土人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可以根據不同語境感知社交語用因素。隨著英語通用語背景下的跨文化交流活動不斷增多，國內外語教育名家的語言運用能力得到鍛煉，語用失誤不斷減少，跨文化交際能力也得到了極大的提高。

例如，李觀儀表示自己在美國學習時，與外國人的接觸較多，學習了許多colloquial的東西（轉引自勵哲蔚，2002）。劉潤清在英國生活過，能夠與當?shù)厝诉M行比較深刻、細膩的交流。他甚至還有過開玩笑的經歷：有時候，我拿著一杯咖啡或是啤酒，這時走過來一個人，我就說：“Hey!Have a cup of coffee.”或者“Have a glass of beer.”，對方就說：“Oh，thank you.I didn’t expect you would offer.”，而我則說：“Oh，I’m sorry.I didn’t expect you would accept it.”，結果是兩人哈哈大笑，氣氛馬上就非常和諧了（劉潤清、邱耀德 2014：10）。

四、結論

通過對16位國內外語教育名家的文化品格素養(yǎng)特點及其影響因素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外語教育名家的外語文化品格素養(yǎng)具有如下特點：注重知識面的拓展，認同中外優(yōu)秀文化，重視跨文化交際能力的培養(yǎng)。影響國內外語教育名家文化品格素養(yǎng)特點形成的因素主要有廣博的文化知識、優(yōu)秀教師的悉心栽培、強烈的母語文化主體意識和良好的跨文化交際能力等。

本研究結果對培養(yǎng)學生的文化品格素養(yǎng)有積極啟示。首先，要重視對學生語言知識的輸入，拓展學生的知識面。沒有大量的“輸入”，就沒有有效的“輸出”。汲取有價值的文化知識，開闊文化視野，是培養(yǎng)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重要條件。其次，要強化學生的母語能力。英語能力與母語能力息息相關。越是學到高級水平的外語，越是需要同樣高深的母語能力與之相匹配（潘文國 2017）。再次，要提升跨文化交際能力。學生既要在課堂中接受跨文化教育，體會不同國家、地區(qū)的文化差異，擁有多元文化的意識，加深對多元世界的認識；又要積極參與各種跨文化活動，在跨文化交流中找準本土文化和世界文化的平衡點，樹立堅定的文化自覺與文化自信，增進國際理解能力。

本研究存在一些不足之處，如涉及的國內外語教育名家人數(shù)有限，尚未提出具體文化品格素養(yǎng)培育的典范模式等。筆者深諳英語學科核心素養(yǎng)培養(yǎng)之路任重而道遠，希望未來有更多的研究投入國內外語教育名家的文化品格素養(yǎng)的分析研究，為進一步深化英語課程改革、落實學生核心素養(yǎng)的培養(yǎng)貢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