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殼心

胡展奮

我們來談談心。當然，不談玻璃心，而是“鐵殼心”。那是我自以為是的比方：我們的小車是鐵殼的。如同步態反映心態，駕駛鐵殼的，是一顆什么“心”，你的車就是什么車態。

行車看性格。你的車，其實就是你的臉。

最常見的是“見縫插針”的超車者，一個車頭之差，他也要變道超車，泥鰍一樣地翻滾在車流里。而如此忙活，結果往往并不咋地，到頭來還是和我只差幾個車頭，弄不好還磕磕碰碰地蹭刮頻頻。生活中，我想他多半是個市儈氣十足的孜孜于小勝的逐利者，爭強攀比，見異思遷，鉆營一生，不過如此。

夜間行車，最煩就是“遠光狗”是不是，而且是一種超強大燈，比電焊火花還刺眼，幾乎“狼牙棒”一樣直接揍你，讓你瞬間致盲。每每它揚長而過，總有一種得意洋洋：我最亮！我怕誰！

它后面那顆心，超限地“唯我”，極度自私，表面也許斯文，但其實是個潛在的馬路殺手，夜間高速強光，不知多少車毀人亡和它有關。想象中，辦公室里，他也活脫脫一個“萬人嫌”，從不顧及他人感受，一屁股坐下，音響啟動，火力全開；公共坐廁，更是“寧我負天下人”，一腳踩上，心安理得，變坐廁為蹲廁，只要老子干凈，管他后來咋辦！

高架上，幾乎無人不恨強行變道、霸凌加塞的，那是馬路“鯊魚”，越是路堵，他們越是霸凌，越是霸凌，已經堵塞的路段也就越堵……對此以前我會路怒，現在已經淡然。所謂“一葉知秋”，我料這貨的一生必定挫敗，炒股票，頻頻換股，熊市站崗，牛市踏空；求職場，望山跑馬，動輒跳槽，妒賢嫉能，落拓到老，其挫敗，同樣早已見證于“鐵殼”。

你問我根據是什么，我告訴你，這就是“邏輯”的力量，邏輯的咒語——你無法想象，他在“鐵殼”里時時霸凌而一下車就“我本善良”。

侵凌是天生會“溢注”的，駕車霸凌的，購物也霸凌，聚餐也會霸凌，且最有可能成為醫鬧。心理學家認為，此種侵凌成性的人，意外傷害或猝死的概率可達60%！

行車看性格，也常會發現懦弱膽小、優柔寡斷、游移彷徨者，比較典型的是在高速路上“龜速”，在多車道上“騎縫”，或者干脆“龜速而騎縫”著。

國外高速路上是有行車速度規定的，不是“限高速”，而是“限低速”，常見的是時速“不得低于60 英里”(相當于我們的96 公里/小時)，目的是加大車流量，提高公路的使用效率。說實話，初次在類似的高速上行車，我也有點慌，就怕低于96 公里/小時的時候被電子監控拍下。

所幸國內無此硬性規定(僅規定剛拿駕照的“菜鳥”一年之內不得上高速)，但你在高速上也不能太“龜速且騎縫”，而且若無其事吧？時速40 公里/小時甚至更慢，還要長時間地騎縫彷徨(壓線行駛)。看你占據中道，時而“形左實右”時而“形右實左”地折騰，叫我在你后面如何是好？想外側超你，你忽然打左了；想右側變道，你又往右歪了。行行好吧！懦弱膽小不是錯，上高速硬懟還心安理得就是你的不是啦！

如果是上下班高峰，你不覺得你此刻是“路障”嗎？我們同情“龜速且騎縫”的，但性格即命運，現實中，因為凡事都“黏糊”，他們的不如意應高于常人。

性格平和善良，或者內斂謙恭的，開車從不輕易變道，不輕易超車摁喇叭。開車，就是一個代步的過程，一次從某地轉移到某地的交通而已。你的心態和為人就在鐵殼里，大家一目了然。

種種鐵殼心，也許你能發現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