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恕

【美】湯姆·法爾　孟心怡

加文在他口袋里的硬幣間摸索一番，抓到了最大的一枚。那是一枚閃亮的25分硬幣，印著年份1997。他把它拿給面前的男人。

“正面，我殺了你。”他說，“反面，我給你個機會逃命。”

男人顫抖了，“事情不一定要這樣的。”

“閉嘴！”加文用槍柄打了男人的右側太陽穴，把他砸暈了。

他把槍放到身后的桌子上，全神貫注地扔起硬幣。硬幣被拋到空中，然后掉在地上。他彎下腰湊近看，只見喬治·華盛頓的肖像與他對視著。

加文滿意地咧嘴一笑。他拿起槍，對準男人的頭，手指扣在扳機上。“結束了。”他說。

“別那么做。”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因為坐在椅子上的這個男人，她已經長眠地下。

加文轉過身來，她一身白衣，黑色卷發披散在肩頭的樣子映入他的眼簾。她微笑著，這笑容加文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你怎么在這兒？”他說著，舉著槍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她腳步輕盈地走近他。“我要阻止你犯一個糟糕的錯誤。”她的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像他記憶中一樣溫柔。

“他把你從我身邊奪走了。”他說，“他罪有應得。”

“不。”她說，“你不應該作這樣的決定。”

“為什么？”他從她手中掙脫出來，“為什么我不應該殺他？”

“因為他可以悔改。”

加文的手顫抖著，“不，他從來沒有努力過，你憑什么這么說？”

她看著男人，慈愛地笑著。“我能看到他黑暗表層下的潛力。”

加文舉起了槍，抵在男人的額頭上。“即使他對你做過那些事？”

她扶著槍，把槍口推了下去。“我之前沒能看到。”她皺了皺眉。“要是我看到了該多好。”她清脆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后悔。

“就憑這些？我就應該讓他犯過那些錯事還逍遙法外嗎？”

“相信我，加文。他無時無刻不想著能從頭來過。”

“但就是他造成的！”加文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你之前那么難過，都是他逼的。”

“他會用下半生努力彌補的。”

“他永遠不能彌補！”他又舉起槍，槍管塞進男人的嘴里。“他逼得你自殺了，我要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女人靠近了他，直視著他的雙眼。“他終歸是你的父親，他身上仍有善的一面。”

加文再也忍不住眼淚。“那如果我看不到那些善呢？”

加文閉上眼睛讓眼淚流光，任憑手中的槍滑落。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女人不見了。

“媽媽？”他說。

那個男人在他面前呻吟著。“我很抱歉，兒子，我也希望她能回來。”他的父親正在哭泣。加文看著他父親的身體因深深地啜泣而顫抖著，他從沒見過這個男人這樣心碎。“開槍吧，”他的父親說，“我該死。”

加文瞥見了地板上的硬幣，他撿起硬幣放進自己的口袋。“你確實該死。”他說，“但是媽媽希望你能改好。”他走到椅子后面給父親松綁：“她也會希望我能成為更好的人。”

陳吉清摘自《大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