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芍六君子湯治療消化系統疾病研究進展

黃菊芳，李 煒，羅茂權，黎敏航，羅偉生

(廣西中醫藥大學，廣西 南寧 530001)

柴芍六君子湯源于清代吳謙《醫宗金鑒》，書中有云：“主治慢驚風，脾虛肝旺，風痰盛者。”此方由柴胡、芍藥、白術、黨參、陳皮、半夏、茯苓、甘草、鉤藤等九味藥組成，深究此方，其可拆分為《世醫得效方》之六君子湯及《傷寒論》之四逆散。四逆散為調和肝脾之劑，具有疏肝理脾、透邪解郁、調暢氣機之功效，臨床上可用于治療慢性消化系統疾病，較為常見的是慢性肝炎、膽囊炎、膽結石等肝膽疾病。六君子湯由四君子湯加味而成，主治脾胃氣虛而兼有痰濕之證。柴芍六君子湯方中柴胡入肝經，有疏肝行氣之效，白芍歸肝脾兩經，有養血斂陰，柔肝止痛之功，二者合用重在疏肝柔肝。陳皮理氣除滿，推動氣機升降，半夏辛散溫燥、和胃降逆，二者配伍取其降逆和胃理氣之意。人參大補元氣，與半夏合用，益中有散，降中有補，可增強脾胃升降功能。茯苓利水祛濕、健脾益氣，增強脾胃運化水谷之功。甘草調和諸藥，并能和中止痛。諸藥配伍可使全方共奏疏肝、理脾、降胃氣之功，臨床可用于治療肝郁脾虛諸證，用治消化系統疾病屢試不爽。因此，本文對柴芍六君子湯治療消化系統疾病的相關研究進行總結與歸納，以期為深入探究柴芍六君子湯在疾病治療方面的應用提供參考。

1 柴芍六君子湯治療胃炎

1.1 膽汁反流性胃炎

膽汁反流性胃炎(Bile reflux gastritis，BRG)在消化系統疾病中較為常見，發病率約為11.28%[1]，目前尚無與BRG對應的中醫病名，根據其臨床癥狀，本病可歸入祖國醫學“胃脘痛”“痞滿”“反胃”等范疇。中醫學認為此病與肝脾胃相關，主要以疏肝健脾、清熱利濕為主，柴芍六君子湯具有疏肝健脾之效，對BRG有直接治療作用，還能降低西藥治療的不良反應，達到輔助治療的效果。王晶[2]在柴芍六君子湯加減的基礎上結合口服熊去氧膽酸片及馬來酸曲美布汀等西藥，經治療后噯氣反酸、上腹疼痛等主要臨床癥狀及膽汁反流情況明顯改善，表明柴芍六君子湯輔助西藥治療BRG療效較好。周靜潔[3]采用柴芍六君子湯加減治療30例肝郁脾虛型BRG患者，經治療后主要臨床癥狀的緩解程度優于口服莫沙必利、鋁碳酸鎂治療的患者。何慧等[4]研究發現柴芍六君子湯可降低西藥治療BRG的毒副作用和不良反應，表明柴芍六君子湯有較好的臨床應用前景。陳宇基[5]用西藥治療聯合柴芍六君子湯加味治療32例BRG患者，結果顯示療效優于單純西醫治療的對照組，說明聯合使用柴芍六君子湯療效確切，值得臨床推廣。

1.2 慢性胃炎

慢性胃炎(Chronic gastritis，CG)指不同病因引起的各種慢性胃黏膜炎性病變，是消化系統最為常見的病變，常見慢性淺表性胃炎、慢性糜爛性胃炎和慢性萎縮性胃炎。中醫學提出“肝病及胃”“肝邪犯胃”，認為此病病位在胃，與肝脾相關，CG主要表現為反復發作的胃脘部疼痛，治宜疏肝理氣、清瀉胃熱，柴芍六君子湯以疏肝健脾為主要功效，在CG的治療上必然大有可為。

1.2.1 慢性淺表性胃炎 慢性淺表性胃炎(Chronic superficial gastritis，CSG)發病率非常高。它是由病原性因素(如微生物、藥物和膽汁反流)在胃黏膜上皮的反復作用下引起的慢性炎性病變引發[6]。其發病率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加。如果不及時治療，可能會發展為萎縮性胃炎或胃癌。目前，對CSG的治療尚無特效藥物，西醫主要以胃黏膜保護因子、抑酸、抗菌藥物等治療為主[7]。文獻報道中也常見加減化裁運用柴芍六君子湯來治療本疾病。如張麗玲[8]運用柴芍六君子湯加減治療CSG患者，經治療后患者胃脘部疼痛、胸脘痞滿、噯氣、泛酸、嘈雜等癥狀明顯好轉。

1.2.2 慢性糜爛性胃炎 研究發現柴芍六君子湯治療慢性糜爛性胃炎(Chronic erosive gastritis，CEG)具有較好的療效。黃建東等[9]用柴芍六君子湯治療CEG患者，采用口服蘭索拉唑腸溶膠囊治療作對照，經柴芍六君子湯治療后，肝郁脾虛型CEG患者的臨床癥狀、體征均明顯改善，且優于對照組，表明柴芍六君子湯具有調整機體和胃黏膜局部屏障功能，治療作用良好。郭鵑[10]研究發現在口服護胃藥基礎上聯合柴芍六君子治療CEG患者，其主要臨床癥狀明顯改善，且優于單用護胃藥治療和單用柴芍六君子湯治療。

1.2.3 慢性萎縮性胃炎 流行病學表明慢性萎縮性胃炎(Chronic atrophic gastritis，CAG)為胃癌癌前病變。因此，對CGA早期治療防止癌變顯得尤為重要，西醫主要以治標為主，治療上黏膜保護劑和PPI是慢性胃炎最常用的藥物。研究發現[11-12]柴芍六君子湯加味治療CGA患者，臨床效果明顯優于單純口服胃復春片治療CGA，且可以提高治療效果。冀雯芳[13]將120例肝郁脾虛型CGA患者隨機分為2組，經柴芍六君子湯加減治療后，觀察組60例CGA患者治療的總有效率86.67%明顯優于胃復春治療對照組的71.67%，表明柴芍六君子湯治療肝郁脾虛型CGA效果較為顯著，對治療CGA有重要意義。

2 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

據統計全球有超過2.4億人感染HBV，HBV感染是肝硬化最常見的病因，病程遷延日久甚至可由肝硬化發展為肝癌[14]。中醫辨證認為肝郁脾虛是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Chronic hepatitis B，CHB)的病機，主要以疏肝健脾為法，臨床上以“肝脾同治”思維貫穿治療全過程。柴芍六君子湯具有疏肝理脾之效，由此成為治療CHB的極佳選擇。傅琪琳等[15]研究發現柴芍六君子湯對丙轉氨酶低于2倍正常上限值的CHB患者HBV復制有一定抑制作用。呂建林等[16]采用柴芍六君子湯聯合聚乙二醇干擾素治療CHB患者，經治療后肝功能指標改善情況、HBeAg血清學轉換率、HBeAg及HBV-DNA陰轉率、不良反應發生情況明顯降低，表明柴芍六君子湯輔助提高西藥聚乙二醇干擾素的臨床療效，且減輕其治療的不良反應。莫世燥等[17]研究發現，在口服恩替卡韋分散片抗病毒的基礎上加用柴芍六君子湯能減輕患者臨床癥狀、改善肝臟功能，療效優于單一西藥治療。

3 肝癌

肝癌是我國較為常見的消化道惡性腫瘤，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常見的惡性腫瘤之一[18]。肝癌屬中醫學“黃疸、膨脹、癥瘕、積聚”等范疇，以正氣不足為本，瘀血、痰濕為標，在治療上以健脾、清熱、祛瘀之法為主，柴芍六君子湯以疏肝健脾為主，以治其本，在治療肝癌時可在其本方上辨證加減。陸群英等[19]采用柴芍六君子湯聯合西藥治療原發性肝癌患者，經治療后其臨床癥狀改善，降低了西藥治療的不良反應，提高了患者的生活質量。龔輝等[20]觀察了60例柴芍六君子湯防治肝癌TACE術后栓塞綜合征的臨床療效，發現治療組在緩解栓塞后發熱、腹痛、惡心嘔吐等癥狀，減少TACE術后肝功能損害方面，療效優于使用單一西藥護肝治療的對照組。鄒煌[21]通過觀察加味柴芍六君子湯聯合射頻消融術與單純射頻消融術對證屬肝郁脾虛的原發性肝癌術后并發癥，得出加味柴芍六君子湯聯合射頻消融術可降低術后主要并發癥的發生率，在緩解患者術后發熱、惡心嘔吐、肝區脹痛程度等癥狀方面，具有明顯優勢。

4 肝硬化

肝硬化是較發達國家發病率和死亡率不斷上升的原因，是全世界第14位最常見的死亡原因[22]。酒精性肝病和肝炎病毒引起的慢性感染是全世界范圍內肝硬化的主要原因[23]。中國主要以HBV感染為最主要的病因，當前乙肝肝硬化的治療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針對病因抗病毒治療；二是抗纖維化治療；三是對癥支持治療[24]。抗肝纖維化主要以中藥為主，以疏肝健脾、益氣和血為主要治療原則。徐國良[25]以肝脾同治為治療原則，運用柴芍六君子湯合茯苓四逆湯治療肝硬化失代償期低蛋白血癥患者，經治療后該患者身目黃染、尿黃、納差及腹脹等癥狀明顯改善，表明具有疏肝健脾作用的柴芍六君子湯對證屬肝郁脾虛型肝硬化具有良好的療效。臨床觀察發現[26-27]，柴芍六君子湯可改善肝硬化失代償期患者內毒素血癥，減輕炎癥反應，對肝功能具有保護作用。陶運生等[28]運用常規西醫聯合柴芍六君子湯加減治療乙肝后肝硬化腹水的患者，經治療后患者腹水明顯吸收，臨床療效明顯優于單一西藥治療，表明柴芍六君子湯對治療乙肝后肝硬化腹水具有較好的輔助作用。

5 功能性消化不良

功能性消化不良(Functional dyspepsia，FD)屬中醫學“胃脘痛”“痞滿”等范疇，與肝脾胃關系密切，肝郁是本病的關鍵，脾虛為其發病基礎，胃氣不降是其致病因素，故以柴芍六君子湯加減疏肝、健脾、降胃氣為治法方藥。孫俊等[29]臨床觀察發現，柴芍六君子湯合半夏瀉心湯加減可減輕FD上腹部脹痛、噯氣、口干口苦等臨床癥狀，改善患者的精神狀態及抑郁狀態。閆靜[30]通過對72例功能性消化不良患者進行療效觀察，結果顯示柴芍六君子湯對改善FD的臨床癥狀療效顯著，值得臨床推廣。陸昀[31]以柴芍六君子湯為主方治療FD患者，證實柴芍六君子湯治療FD的效果明顯優于傳統的消化道促動力藥。

6 胰腺癌

吸煙是胰腺癌(Pancreatic cancer，PC)的主要病因，其主要表現為上腹部飽脹不適、疼痛、黃疸，晚期可出現消瘦、乏力等非特異性癥狀。PC屬中醫學“積聚”“腹痛”等范疇，以肝郁脾虛證型為常見，其病位在脾胃肝膽。有研究表明，中醫藥可作為輔助治療，減輕患者化療的不良反應。馬燕等[32]臨床發現柴芍六君子湯可減輕肝郁脾虛型中晚期PC西藥化療的毒副反應，提高西藥化療的臨床療效。研究表明[33-34]，柴芍六君子湯可輔助西藥改善PC患者臨床癥狀，并降低西藥毒副反應，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

7 其他消化系統疾病

曾東杰等[35]以疏肝健脾和胃為治療原則，予柴芍六君子加減治療功能性便秘取得了明顯療效。李桂賢從肝論治，治以理氣健脾、疏肝解郁，方擬柴芍六君子湯加味治療潰瘍性結腸炎療效明顯[36]。有研究表明[37-38]，柴芍六君子湯可以減輕慢性膽囊炎患者的疼痛，提高臨床治療的有效率，值得臨床推廣使用。腹瀉型腸易激綜合征(IBS-D)主表現為腹痛、腹瀉、腹脹等腸道癥狀，研究表明[39]，IBS-D的發生與腸道菌群有著密切的關系。吳斌等[40]研究發現，柴芍六君子湯對改善IBS-D患者腸道癥狀及抑郁或焦慮癥狀有明顯療效。

綜上所述，柴芍六君子湯可廣泛用于治療大多數常見的消化系統疾病，大量臨床研究也初步表明了柴芍六君子湯的臨床療效。但從目前綜述的文獻看，還存在一些亟需解決的問題，首先，臨床研究缺乏統一的療效標準，研究設計的科學性及規范性有待加強；其次，柴芍六君子湯治療消化系統疾病的療效證據不足，尤其是缺乏有說服力的多中心、大樣本臨床觀察資料；第三，柴芍六君子湯治療消化系統疾病的詳細作用機制尚不清晰，柴芍六君子湯治療消化系統疾病的細胞分子機制、詳細作用靶點及信號轉導通路的研究鮮見報道，詳細的藥理機制尚需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