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son

據說,現代都市人心中有“三大俗”:辭職去西藏,開間咖啡館,麗江開客棧。治愈系的西藏,我至今沒有去過;開咖啡館的計劃,因為一場股災被扼殺在了搖籃。唯獨開客棧這件事算是沾了點邊,卻不是在麗江,而是在異國他鄉的清邁。
回想起6年前第一次來泰國清邁,下了飛機脫掉外套毛衣換上人字拖一秒跳進夏天的畫面,仿佛就發生在昨天。路邊等客的雙條車司機神態怡然,咖啡館一家挨著一家從街頭開到巷尾,酒吧里披頭士的音樂和路邊攤播放的鄧麗君歌曲并行不悖。這一切都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新奇。
但是人們常常錯把新鮮當成喜歡。隨后的幾年,我又一次次回到這里,無非是想確認一件事:我真的喜歡清邁嗎?直到有一天,我試探性對我女朋友說,咱們一起去清邁生活吧。她很干脆地說“好”。
在清邁干什么呢?我首先想到的是開民宿。清邁的酒店,要么過于老舊,要么價格偏高。比如假日酒店,掛牌四星,淡季價格每天500元左右,可是家具和裝飾有一種上世紀90年代的感覺。新一點的,像艾美、香格里拉,標間幾乎都在1000元/天以上。相比而言,民宿性價比更高。更何況很多人厭倦了酒店,旅途中想要追求不一樣的住宿體驗。
于是我收拾好行裝,開啟了充滿未知的征程。我經營的第一家民宿,是一幢三層的聯排別墅,距離市中心20分鐘車程。從選定房子到開門迎客,只花了半個月。我給民宿起名叫“晴院”——人生的所有選擇,都是心甘情愿。
房源上線平臺一周后,訂單紛至沓來,前兩個月90%的入住率超出了預期。但好景不長。我租的是泰國人集中的別墅小區,樓間距不大,來來往往的客人不可避免地影響了其他業主的生活,我收到了物業的嚴厲警告。直到我改租了一幢獨棟別墅,這個問題才得以解決。
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么幸運。許多人來到清邁,盲目選址,大量投入,守著空蕩蕩的房子,最后忍受不了虧損,將精心打造的民宿轉讓,接手的人再開始新一輪民宿夢。周而復始的“小城故事”詮釋了一句話:理想豐滿,現實骨感。
起初,很多朋友聽說我到泰國開民宿,有的感到驚訝,有的佩服我的勇氣,有的羨慕我悠閑自在的生活,還有的則認為開民宿是致富之道,也想分一杯羹。有位客人找我打聽開民宿的細節,我原原本本給她算了一筆賬,她發現不賺錢之后,就再沒有下文了。
開民宿這件事,能給我的人生帶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確信自己很享受這個過程。看到天南海北的客人高高興興入住新“家”,我也情不自禁感到開心。選擇租住別墅的,多數是一大家人,我幫他們訂車、安排行程、推薦餐廳,看到他們臨走前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總會有一種別樣的親切。
時間久了,有些客人慢慢和我成了朋友,甚至選擇留在清邁。有幾位上海大姐,一年里來清邁好幾次,每次都會租住我這里,每次都會帶新的朋友來。前不久,他們在我的別墅旁邊買了房,打算每年天冷的時候來度假,其余時間把房子交給我打理。一位帶女兒來玩的昆明客人與閨蜜合伙買了一套聯排別墅,搬來過自己向往的生活:游泳、讀書、養貓、種花。過幾年孩子大了,她打算讓孩子在清邁上國際學校。
在這個人口不足百萬的小城里,外籍人口占了近一半,僅中國人就有10多萬。他們有的是為了讓孩子享受國際教育,有的是為了逃離霧霾,有的則是希望在有生之年換一種活法。成年人的世界里從來沒有“容易”二字,但如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世界也會告訴你,其實生活沒那么難。
不知不覺,我在清邁的民宿已經開了一年。2018年的普吉島沉船事故以及近期的人民幣貶值,都對泰國的旅游業造成了影響,很多在清邁開了多年客棧民宿的“老清邁”選擇了離開。我不知道幾年之后自己是否還在清邁,但即便走了,也會時不時回來。
當喧囂散盡,在清邁開民宿,不過是一場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