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遂球勁健詩風的藝術特征及其形成原因

劉樂樂　袁歐陽

摘 要：黎遂球作為嶺南著名詩人，其詩歌呈現出了勁健的藝術風格。文章通過分析《蓮須閣集》中的作品，總結了黎遂球勁健詩風的藝術特點，并進一步探討其詩風形成的原因。

關鍵詞：黎遂球;詩風;勁健;嶺南詩人

注：本文系校級科研課題“嶺南詩人黎遂球的詩歌研究”（2019BYKYS20）研究成果。

黎遂球（1602-1646年），字美周，廣東番禺（今廣州市）人，是明末清初嶺南的知名詩人。在文學方面，他的詩文和書法都有相當大的成就，為南園詩社盟主陳子壯、復社盟主張溥所推重，著作有《蓮須閣集》《蓮須閣文鈔》等。黎遂球的詩歌眾體兼備，題材亦十分廣泛，其詩歌的風格亦呈現多樣化的風格。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不管是寫哪一種題材，觀其詩，無不充滿著剛健有力、高華爽俊的氣息，在《嶺南詩歌研究》中陳永正教授譽之為“粵中李白”。結合詩人的經歷、所處的地域影響和其思想的變化，筆者通過對《蓮須閣集》中的作品的分析，總結了黎遂球勁健詩風的藝術特點，并進一步探討其詩風形成的原因。

一、勁健之風

《二十四詩品》中的“勁健”：“行神如空，行氣如虹。巫峽千尋，走云連風。飲真茹強，蓄素守中。喻彼行健，是謂存雄。天地與立，神化攸同。期之以實，御之以終。”可以說勁健體現的是一種陽剛美。

（一）情感直白

黎遂球的勁健詩風在抒發情感上體現最為明顯。黎認為“襲者不得而擬。斯所以愈久愈新乎。”這顯示他對襲擬的不屑，批評這些所謂的摹擬之作：“煩聲音字句之間、為顰眉捧心態乎。”因此，黎詩中強調的就是“真”，突出情感的真實性，即在抒發情感上，直抒胸臆，真切自然。看《途次寄兩弟山中》詩中處處體現對家人的思念，情感真摯濃郁。“旅服涉塵濘，戒途如即戎”直抒胸臆，直截了當地表達了每次出行如同出兵之苦。偶爾途中停下，置身于美景之中，“茅檐纈丹實，霞幔披重重。芳蔭隱溪梁，激流注遙峰”。濯足、聽煙，詩人心事重重，帶著無限的憂怨。冷風一吹，詩人無盡感慨：“嗟我同生人，食貧守幽蹤。”家中的弟兄們啊，真想回去與你們把酒夜話。“歸與逐結廬，與爾巢梧桐。”作品從景色到情感的抒發，突出了美景也擋不住思鄉的情懷，這一轉變增強了感人的藝術魅力。

（二）氣勢豪邁

作品中的氣勢可以體現作家的氣質、才性，即劉勰所謂“氣形于言”（《文心雕龍·才略》）。詩人胸中含氣，形之于文即成氣勢;詩有了氣勢才能謂之有精神、氣骨。黎遂球正是將自己那忠肝義膽、俠骨情懷的氣質放置于其作品中，使其詩文盡顯豪邁奔放之氣勢。其《結客少年場行》中寫道：“生兒未齊戶，結客少年場。借問結交人，不數秦舞陽。泣者高漸離，深沉者田光。醉者名灌夫，美者張子房。”詩中高漸離的忠誠、田光的智慧、灌夫非凡的氣概和張子房的品德正是詩人志向、理想的生動體現和形象反映。

（三）境界闊達

黎遂球在詩歌中塑造了一種闊達與顯豁的境界，這是其詩氣骨勁健風格的重要表現之一。在表現情景交融的場景時，詩作中滲透著詩人獨有的認識。如《擬古雜詩三首（二）》，此古體詩語意沉頓，描寫細致。詩中“大地吹黃沙，白骨為塵煙”構成了一個空曠遼闊的戰場，景色蒼涼悲壯。壯士氣焰高漲，氣吞“九邊”。詩人毫不隱晦地表達“不如且行樂，樂意誰能宣。陌上多游魂，紛來纏竹弦”。詩人以歌聲宣告著，游魂莫來擾我歌，流露出一股英爽俊拔之氣息。

二、詩風形成原因

（一）家世與師承

黎瞻是黎遂球的曾祖父，黎密是黎遂球的父親，黎瞻、黎密都是詩文俱佳之人，黎遂球的兩個兒子延祖、彭祖皆好學篤行，遂球夫人為歐大任的侄孫女，區大相的孫女則是黎遂球的兒媳，可謂是滿門書香。

青少年時期的黎遂球，出生于一個富有文化傳統的文學世家。他五六歲便能詩，家庭中濃郁的儒學氣氛對他的儒道信仰影響甚大。

憑借著父親的聲望，黎遂球獲得了當地名士的教導，如鄧云霄、歐主遇等，其中對黎遂球影響比較深遠的就是東林黨人陳子壯。正是這位老師的悉心指導和影響，對黎遂球的詩風從綺麗到雄渾、思想上從喜好宴飲游樂到經世致用的轉變起著關鍵的作用。

（二）交友與應試

十二年間不斷往來江南的旅途生活，對黎遂球的思想和創作有著深刻的影響，這個時期其詩飄逸成分減少而現實主義成分增加，豪邁中蘊含著苦悶和憂憤之情。崇禎元年（1628年）他踏上追逐功名的路途，前往京城赴試，可是此后歷經五次考試，在這條道路上，黎遂球屢屢失敗。他在創作中極力宣泄理想難以實現的苦悶：“即次愜幽賞，轉傷羈旅情。誰能與夢來，相對銀燭清”（《七夕酌李文中竹圃留宿作》），“可憐同巢燕，孤飛向春殿”（《艷歌行寄兩弟》），“燈前起舞拼沉醉，老我風塵待著鞭”（《夜過王予安寺樓，令子茂遠從山陰至率贈》）。于是，黎遂球轉向積極投身于復社的活動當中，參加復社的集會，與復社成員投贈交游。其中，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期間詩人創作思想的轉變。在復社好友張溥、萬時華的影響下，黎遂球對何謂詩人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在《顧不盈和擬古樂府詩序》中黎遂球提出：“今天下多言詩之人，然而無多詩人。夫所謂詩人者而必深居泉石釣戈，簡出置世。故于不聞而后為詩。此其說有然有不然。然者，何不逐逐于名譽得失，斯其性止而情必深。不然者則惟其不深觀于世，于世事亦不能深發其感故也。三百篇何所往而不從感發哉。” 可見黎遂球心中的詩人既要抒發性情兼具學問，同時還要善于觀察世事，方能發出感嘆。

這個時期黎遂球的詩作，無論是詠懷還是寫景，其勁健詩風日趨成熟。

（三）時代的聲音

天啟年間，嶺南地處邊陲，無論是經濟上還是政治上都呈現出平靜、繁榮的局面。詩歌中出現“歌舞徹春宵，飛花濺暮潮。美人雜瓊佩，公子挽蘭橈”“別墅談經暇，山樓染翰勤”“絲繞爐煙細，珠添草露紛”等略帶“西昆”習氣、辭彩華麗、情思婉轉的詩句，此時的詩風綺麗纏綿。

明末社會宦禍熾烈，黨爭激烈，農民起義聲勢浩大，加上外族連年侵擾，中央集權制已趨衰落。經受著國家的不幸、民族的危亡、摯友的離去所帶來的巨大痛苦，黎遂球詩風蒼涼悲壯之氣進一步增強，這集中體現在詩人的忠義精神方面。在《三大忠祠賦序》中黎遂球這樣寫道：“三大忠祠，故宋興國文公天祥、左丞相陸公秀夫、越國張公世杰也。地本廣州南園舊址，當國初有趙御史介、孫典籍蕢、王給事佐、李長史德、黃待制哲，是為‘五先生，結社南園，開我明嶺南風雅之始。繼而當事者因其地建祠，以祀三公。為歲已久，崇禎戊寅，直指葛公奉命巡按東粵，遂出俸鍰，率僚屬諸公，庇才募工，修之池亭，堂寢無不完美。蓋公豐裁凜冽，欲昭忠節以振世，而雄文雅思，源沛流合，因右舉‘五先生所為詩，重授剞，于以采風激俗，義有兼貫一時，紳僚咸勒碑矢，頌以志不朽，若羊公之峴首，召伯之棠下，又得以公重斯祠焉。”此處，黎遂球明確表達了忠貞之骨的主題思想，表達了自己隨時都能為保衛民族而獻身的精神。在這種精神的激發下，黎遂球的創作題材開始描寫軍旅生活、戰亂實景。

縱觀黎遂球的一生，他出生于書香世家，有著良好的家學淵源，其父在嶺南地區有名望，黎遂球善文辭，好交友，雖無官職，但生性灑脫樂觀。即使多次赴試不得志，仍勤學不輟，廣交友朋，學業精進。五上公車不中，黎遂球在身心疲憊的情況下選擇了隱居，直至甲申之變四十多歲的他在拯救民族危亡的活動之中斗志和銳氣仍不減當年。黎遂球最后選擇投身戰斗，表現出堅貞不屈的品質和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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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廣東白云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