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游指南

◎ 文 | 吳冠宇

“逢春不游樂，但恐是癡人。”

春游這個事情是有傳統的，尤其是宋代，太平日久的盛世，春游乃必不可少的生活方式。宋代官方規定，光是春天里的公共假日就有春分、春社、清明、寒食等諸假，前兩者各放假一天，后者清明寒食一起足足有七八天假。有這大把時光，不去賞春游樂，甚是辜負了明媚春光和匆匆人生。于是，汴梁城里男女老少，達官顯貴，平民商賈，傾城而出，一時四野如市，芳樹之下，苑囿之間，羅列杯盤，互相勸酬，都城歌兒舞女，遍滿園亭，抵暮方歸。

既是春游，尋勝自是活動的主角。汴梁城里有“汴京八景”，其“繁臺春曉”就是最好的去處。繁臺在城東南，地勢本來就高，其上又建有繁塔，登之可將汴梁城收入眼底，瞭見皇都十里春。“隋堤煙柳”在汴堤。穿城而過的汴河算得上是汴梁人的春游情結。河堤兩岸遍植楊柳，春風吹起，垂柳拂堤，美景如畫，人們或踏青，或約會，或唱酬，或采買，摩肩接踵，一派繁華盛世景象。

春日里，百花齊放，姹紫嫣紅，賞花自然也是少不了的。都城左近，皆是園圃。粗略算來，皇家的、私人的、公共的園林竟有百余座。瑞圣園里芳景如屏，春和景明；宜春苑里花明柳媚，春色滿園；李駙馬園里草長鶯飛，生機盎然。位于順天門外道南的瓊林苑最負盛名，據《東京夢華錄》載：“大門牙道皆古松怪柏。兩傍有石榴園、櫻桃園之類，各有亭榭……苑之東南隅，政和間，剏筑華觜岡，高數十丈，上有橫觀層樓，金碧相射，下有錦石纏道，寶砌池塘，柳鎖虹橋，花縈鳳舸。”園里還種了素馨、茉莉、山丹、瑞香、含笑、射香等福建、廣州、浙江等地所進獻的南方名花。

若是還嫌不夠熱鬧刺激，可去與瓊林苑相對的金明池。每年春日開池期間，游人如織。池內的關撲游戲，雜藝百戲，讓人眼花繚亂，更有水戲、水秋千、龍舟競標、水戰表演，場面壯觀，聲勢浩大。就連皇帝也是忍不住圖熱鬧，要前來一瞧的。既是官家都來了，臣子們自然要有一番詩文奉承。韓琦就有詩云，“樓臺金碧芳菲外，舟楫笙歌浩渺間。與眾盡歡宮漏促，萬花香里屬車還”，不僅記載了當時金明池里的盛況，還寫了官家與民同樂，直待日暮才意猶未盡徐徐歸。

春色迷人，肆意盡興，就算抵暮而歸也不必急著回家，可先去州橋夜市——那是汴梁城最繁華熱鬧的地方，夜市直至三更才盡——尋些水飯、爊肉、干脯、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兒……填了肚子，酒足飯飽，心滿意足，再歸去，才算是沒有辜負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