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冰
開放的世界需要國際社會成員加強合作,而廣闊、堅實、互利的合作平臺則是推動合作順利進行的必要基礎。作為國際社會中重要的經濟實體,中國一直以來都在為構建互惠互利的合作平臺而努力。自2013年中國提出全世界齊心協力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以下簡稱“一帶一路”)倡議以來,我國作為“一帶一路”倡議的發起國,積極推進倡議的實施,同時,倡議也得到沿線國家的熱烈響應,幾年來,我國與沿線各國已經建立起緊密、縱深的合作關系。截止2019年8月底,我國已與涵蓋亞洲、非洲、歐洲、大洋洲、南美洲、北美洲的136個國家和30個國際組織簽署了195份“一帶一路”合作文件。①佚名:《已同中國簽訂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的國家一覽》,https://www.yidaiyilu.gov.cn/xwzx/roll/77298.htm,下載日期:201..9年10月12日。在“一帶一路”倡議穩步推進的過程中,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關系日益緊密,成果喜人:2019年前11個月,我國對沿線國家非金融類直接投資額127.8億美元;沿線國家對華直接投資額70.2億美元,設立外資企業4964家。2019年前11個月,我國與沿線國家貨物貿易額1.2萬億美元,同比增長4.8%,高于同期外貿總體增速,占比提升至29.3%。②佚名:《前11月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貨物貿易額同比增長4.8%》,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5523063899081688 5&wfr=spider&for=pc,下載日期:2020年3月1日。其實,“一帶一路”倡議的落實在促進我國與沿線國家的經貿往來的同時,也為我國很多省市、地區加強與沿線國家的經貿發展提供了平臺與媒介。
福建省作為我國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核心區,自“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充分發揮自身地域、歷史、人文等優勢,以東南亞地區為重點合作范圍,著力打造海上絲綢之路經貿合作的前沿平臺,全方位推進與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地區的交流與合作。據統計,2019年,福建省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出口合計4551億元人民幣,較上年同期增長16.3%,占同期福建省外貿進出口總值的34.2%。其中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口2834.5億元,增長20.8%,占同期福建省外貿出口值的34.2%;自“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口1716.5億元,增長9.6%,占同期福建省外貿進口值的34.1%。①沈偉彬、曾俊鋒:《2019年福建省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出口4551億元》,http://news.xmnn.cn/xmnn/2020/01/18/100655173.shtml,下載日期:2020年3月21日。2019年上半年,“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在福建合計新設外資企業81個。新增合同外資10.5億美元,同比增長5.4倍,實際使用外資8568萬美元。同時,福建省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持續拓展。經核準備案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設立的境外企業和分支機構共34家,中方協議投資額1.1億美元,占福建中方協議投資總額的5.5%。②佚名:《上半年福建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增長15.9%》,https://fj.qq.com/a/20190703/005197.htm,下載日期:2020年3月21日。從上述數據可以看出,福建省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貿關系穩步發展且成果豐厚,這其中“引進來”的閩籍華商和“走出去”的閩商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筆者認為,經濟交往愈頻繁,經濟關系愈密切,經濟糾紛也就愈頻發,可以通過在福建省設立“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便利閩籍華商和閩商通過仲裁解決參與“一帶一路”建設過程中產生的商事爭端,從而更好的保護他們的權益,進一步推動福建省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經貿往來。
應運而生的事物需要滿足現實的需求性。筆者提出設立“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的建議正是基于仲裁能夠滿足閩籍華商和閩商希望高效、公正、便捷解決在“引進來”和“走出去”過程中遇到的商事爭端的需求。
《2019閩商年度報告》表明,閩商產業布局已經遍及“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其中,一個值得關注的亮點是,中東歐取代東南亞成為2019年閩商海外產業布局比較熱門的區域。而東南亞作為傳統閩商產業布局的主要區域,其農業、旅游業、礦業、能源開發、信息通訊、食品工業、金融、房地產等多個產業部門都有閩商參與其中并發揮重要推動作用。同根同祖的血緣親情也使得閩籍華商愿意憑借其在東南亞金融業的傳統優勢地位助力閩商在東南亞金融業的快速發展。在中東歐,閩商主要布局的產業有箱包、鞋服貿易、零售、餐飲、商品批發、茶葉等,其中,礦業、消費電子產品及紡織業受閩商影響較大。另外,中亞、西亞、北非、南亞以及俄羅斯等國也有閩商的產業布局。“一帶一路”倡議下,除了閩商積極“走出去”外,“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閩籍華商也踴躍與國內開展經貿往來。例如,上海迪士尼、廣州長隆集團、揚州瘦西湖風景區等著名旅游項目的服務商就是閩籍華人劉國泰創辦的馬來西亞銀河高科集團。為了幫助“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閩籍華商了解國內的投資政策、經濟形勢,福建省政府和民間的華商組織多次派出代表團赴沿線國家或地區進行考察并通過在當地舉辦推介會的形式加強與閩籍華商的聯系,沿線國家的閩籍華商也在當地同鄉會等團體的組織下踴躍回國、回閩參訪、考察、進行投資洽談。此外,閩商借助福建省作為自由貿易試驗區、綜合實驗區、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核心區等多區疊加的優勢,加快“走出去”的步伐,積極投資沿線國家,同時,沿線國家的閩籍華商也紛紛表示,自“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國內的投資環境和市場環境進一步改善,增強了他們回國投資的信心。筆者認為,商事活動頻繁展開,在推動經濟快速發展的同時,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催生商事爭端數量的增加。無論是“引進來”的閩籍華商還是“走出去”的閩商在經貿活動中或多或少的會因對當地法律法規不了解、經貿政策理解不到位而遭遇商事爭端,因而,需要構建高效、公正、便捷的爭端解決機制以保護當事人利益,進一步推動經貿發展。
為了公正、合理解決“一帶一路”建設過程中產生的國際商事爭端,進一步優化營商環境,2018年6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建立“一帶一路”國際商事爭端解決機制和機構的意見》中明確指出,“一帶一路”爭端解決機制應當是一套集訴訟、仲裁、調解為一體的多元化爭端解決機制,而且強調三者的有效銜接。雖然調解作為一種爭端解決途徑在國際上得到了較為廣泛的認可和適用,但調解并沒有作為一種獨立的程序,通常是作為仲裁、訴訟的附屬程序。實際上目前國際上較為成熟的化解國際商事爭端的方式是將國際商事仲裁與國際商事調解相結合,這兩種非訴訟爭端解決方式的結合模式主要有三種:先仲裁后調解、仲裁中調解和先調解后仲裁。其中先仲裁后調解是國際商事爭端解決中常見的模式,仲裁中調解則是適用最早和最多的模式,先調解后仲裁則很少適用。①石春雷:《國際商事仲裁在“一帶一路”爭端解決機制中的定位與發展》,載《法學雜志》2018年第8期,第24頁。既然國際商事調解經常被作為國際商事仲裁的附設程序,那么只需要對比訴訟和商事仲裁在解決“一帶一路”國際商事爭端中的優劣之處便可得出哪種方式為解決“一帶一路”建設中產生的商事爭端的最佳途徑。
目前以訴訟解決“一帶一路”建設中產生的商事爭端存在以下不足。首先,“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不僅數量較多,而且法制傳統呈現出很大的差異:其中既有大陸法系國家,也有英美法系國家,還有一些是政教合一的宗教國家,法制傳統的不同造就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法律規定的差異。而不同的法律規定除了易造成法律沖突外,還會使得爭端當事人因缺少專業的法律知識而無法準確預知爭端最終適用的準據法。作為“走出去”的閩商一般都不愿意選擇自己不熟知的法律——不僅無法預知案件審理的結果,甚至對庭審中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無法提前作出準備,給爭端當事人訴訟增加了難度。
其次,采用訴訟方式解決商事爭端程序較為繁瑣,耗時較長。兩審終審制是我國多年來一直堅持的民事訴訟審級制度,不僅程序上較為繁瑣,而且用時較長。其實,在我國,除了兩審終審外,有些案件還可能發回重審或再審,倘若一個案件歷經了發回重審、再審的話,那么爭端通過訴訟得到解決的過程就會耗時較長,而且,“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還有一些實行三審終審制,例如新加坡。審級的增加意味著訴訟時間的拉長,如此一來,通過訴訟解決商事爭端因為花費時間較長,不能滿足爭端雙方快速解決爭端的期望,也與高速發展的經濟環境不相匹配。
最后,訴訟解決商事爭端還會產生判決承認與執行上的障礙。對外國法院判決的承認與執行意味著內國法院要承認外國法院作出的判決具有與內國法院作出的判決相等的效力,并且能按內國執行程序將其強制執行。一國法院的判決是該國的國家行為,承認與執行外國法院的判決意味著在某種程度上對外國法院司法權效力延伸到內國的認可,其中牽涉許多本國利益,②周國萍:《中國——東盟民事司法協助制度統一化問題研究》,廣西師范大學2014年碩士學位論文,第24頁。因此,目前尚無國家采用無條件承認、執行外國法院判決的做法,實踐中,國家對外國法院的判決要么依據條約義務,要么依據互惠原則予以承認、執行。雖然中國目前與多個國家有簽署民事司法協助條約,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這類條約中都包含有相互承認和執行法院判決的內容。中國與東盟國家已有的雙邊司法協助條約中均未提及外國法院判決的承認與執行,也沒有共同加入這方面的國際條約。當沒有條約規定時,國家往往采取的是互惠原則對外國法院判決予以承認、執行。有學者認為,對于承認與執行外國法院判決施加互惠的前提條件,是傳統的國家主權觀念的影響,本身即具有較濃厚的政治色彩,容易成為報復手段,有礙于跨國民商事交往進一步發展。①杜濤:《互惠原則與外國法院判決的承認與執行》,載《環球法律評論》2007年第1期,第8頁。眾所周知,法院判決實質作用的發揮有賴于判決順利、完全地執行,如果就商事爭端作出解決的外國法院判決無法通過執行而產生效果,那么,爭端依然存在,當事人的權益也就無法獲得保護。
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通過訴訟方式解決閩商或閩籍華商在參與“一帶一路”建設過程中產生的商事爭端存在一定的不足,而與訴訟相對比,國際商事仲裁在解決這類商事爭端中具有以下的優勢。
首先,國際商事仲裁充分尊重當事人的意思自治,易獲得當事人心理上的認可。商事仲裁賦予當事人極大的自主權:對于是否將爭端提交仲裁解決,提交到哪一個仲裁機構,仲裁庭的組成人數,仲裁人員的選擇,適用哪一個仲裁規則,仲裁的開庭形式等,都由雙方當事人在自愿的基礎上協商一致后加以確定。由此可以看出,當事人在仲裁所有環節中都居于主導地位,在相當程度上影響了爭端的解決。于當事人而言,主動選擇爭端解決方案相較于被動服從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
其次,國際商事仲裁耗時較短,費用相對低廉,當事人從經濟角度考慮更傾向選擇以仲裁作為爭端解決的方式。仲裁實行一裁終局制,裁決一經做出即發生法律效力,與訴訟相比,仲裁的審級有所減少,不僅節省了通過仲裁解決爭端花費的時間,也節約了成本,可見,選擇以仲裁解決商事爭端能滿足爭端當事人以較低的成本實現快速解決爭端的需求。
再次,國際商事仲裁具有較強的保密性,能較好的保護爭端當事人商業秘密、技術秘密、經營秘密。與訴訟活動中“以公開為原則,不公開為例外”的要求不同,國際商事仲裁一般都是采取不公開審理的模式,而且裁決結果不向社會公開發布。仲裁的不公開特點,不僅很好的保護了爭端當事人與經貿活動有關的各項秘密,而且也有利于當事人在小范圍內解決爭端,避免矛盾升級,為后續合作留有余地。
最后,國際商事仲裁裁決具有相當的強制性,確保了仲裁公信力的實現。世界各國的立法和司法實踐都普遍認可仲裁裁決具有強制性,將其視為法院的最終判決并加以強制執行,有了執行的保證,仲裁做出的裁決就不會落空,當事人的權益也會隨著裁決的執行得以保護。另外,由于《關于承認及執行外國仲裁裁決的紐約公約》(以下簡稱《紐約公約》)的存在,確保了仲裁裁決能在《紐約公約》163個②2020年3月31日,帕勞加入《紐約公約》的文書生效,帕勞正式成為加入《紐約公約》的第163個成員國。成員國法院執行,因此,與法院判決在他國承認難、執行難的狀況相比,仲裁裁決容易在他國得到承認與執行。
閩籍華商和閩商積極推動“一帶一路”建設向縱深發展,頻繁的經貿往來在一定程度上會催生商事爭端數量的增加,而通過上述對訴訟與仲裁兩種解決商事爭端的方式相比較可以看出,目前以仲裁解決閩籍華商和閩商在“引進來”和“走出去”的過程中產生的商事爭端更契合“一帶一路”的發展戰略,由上述分析可見,設立“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是在具備現實需求性基礎上提出的建議。
從愿景到現實除了需要具備需求性外,還需具備可行性。筆者認為,設立“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除了具備上述的現實需求性外,已經具備了以下可行性。
仲裁憑借著靈活性、保密性、高效性及跨國可執行性的優點已成為國際上廣泛認可的用于解決商事爭端的主要方式之一,近年來我國也越來越重視仲裁在商事爭端解決方面作用的發揮。最高人民法院于2015年6月發布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為“一帶一路”建設提供司法服務和保障的若干意見》,明確提出:“支持中外當事人通過調解、仲裁等非訴訟方式解決糾紛”。2018年6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建立“一帶一路”國際商事爭端解決機制和機構的意見》中明確規定:“支持具備條件的國內仲裁機構開展涉‘一帶一路’國際商事仲裁”。2018年12月5日,最高人民法院組織召開國際商事糾紛多元化解決機制座談會,發布并正式施行《最高人民法院辦公廳關于確定首批納入“一站式”國際商事糾紛多元化解決機制的國際商事仲裁及調解機構的通知》,確定了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深圳國際仲裁院、上海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北京仲裁委員會、中國海事仲裁委員會五家國際商事仲裁機構作為首批“一站式”國際商事糾紛解決平臺多元化解決機制的仲裁機構,為形成“一站式”國際商事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提供了制度保障。2018年12月31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聯合印發《關于完善仲裁制度提高仲裁公信力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若干意見》),《若干意見》指出,仲裁是我國法律規定的糾紛解決制度,也是國際通行的糾紛解決方式。充分發揮仲裁在尊重當事人意思自治和便捷、高效解決糾紛等方面的作用,對完善多元化解糾紛機制,公正及時解決矛盾,妥善化解糾紛,維護社會穩定,促進改革開放,保障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值得關注的是,2019年10月8日,國務院第66次會議通過并于2020年1月1日起施行的《優化營商環境條例》,其中第六章第66條①《優化營商環境條例》第66條:國家完善調解、仲裁、行政裁決、行政復議、訴訟等有機銜接、相互協調的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為市場主體提供高效、便捷的糾紛解決途徑。、68條②《優化營商環境條例》第68條:政府及其有關部門應當整合律師、公證、司法鑒定、調解、仲裁等公共法律服務資源,加快推進公共法律服務體系建設,全面提升公共法律服務能力和水平,為優化營商環境提供全方位法律服務。均規定了仲裁在優化營商環境中的重要作用。
上述無論是國務院出臺的文件,還是最高院發布的司法解釋,都明確發出“商事仲裁是解決商事爭端重要的途徑之一,商事仲裁是推動市場經濟有序發展不可或缺的保障手段”這一訊息,也為設立“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提供了政策方面的支持。
理論研究是構建制度框架,實施具體措施的前提和基礎。中國國際商會、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和國際商會于2018年9月16日聯合舉辦了2018年“一帶一路”國際商事仲裁高級別對話會,來自中國、印度尼西亞、意大利等十余國的企業代表、仲裁員、律師及高校代表200余人參加了對話會,就公司股權糾紛仲裁、投資者與東道國的投資仲裁、金融糾紛仲裁展開專題討論。專家、學者們的研究成果對完善國際商事仲裁制度,提高仲裁公信力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也推動了“一帶一路”法律建設進程。尤其值得關注的是,2019年11月6日,“一帶一路”仲裁機構領導人高端圓桌會議在北京舉行。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以下簡稱為“貿仲”)發起并邀請包括國際商會仲裁院、德國仲裁院、香港國際仲裁中心、斯德哥爾摩商會仲裁院、新加坡國際仲裁中心在內的28家國際仲裁機構和13家國內仲裁機構參加了該次會議。參會代表從各國仲裁與司法制度出發,分別介紹了各自仲裁機構在“一帶一路”爭議解決中扮演的角色、發揮的作用,生動展示了各自具有代表性的實踐做法和成果,分享了在推動“一帶一路”爭議解決機制發展中的經驗。另外,會議代表還審議通過了貿仲提出的《“一帶一路”仲裁機構北京聯合宣言》(以下簡稱為《北京聯合宣言》)。簽署宣言的各個仲裁機構表達了加強合作、增進對話和發展“一帶一路”仲裁機制的決心。除了上述的會議研討、經驗分享外,目前國內很多研究機構,例如中國政法大學仲裁研究院、西北政法大學仲裁規則研究中心、西安交通大學絲綢之路國際法與比較法研究所等也就“一帶一路”仲裁展開了相關研究,并形成了有價值的研究成果,為設立“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奠定了理論基礎。
中國仲裁界首家服務“一帶一路”戰略的專業仲裁院——“一帶一路”(中國)仲裁院自2016年10月28日成立以來運作成效良好,截止2019年11月,共受理“一帶一路”糾紛案件17起,總標的額約為人民幣15.5億元。①陳紅衛:《17起案件、逾15億標的!“一帶一路”仲裁院為企業排憂解難成效顯著》,http://www.legaldaily.com.cn/Arbitration/co ntent/2019-11/06/content_8039520.htm,下載日期:2020年3月26日。在“一帶一路”(中國)仲裁院設立之后,為了能夠更好的解決因PPP項目產生的糾紛,促進重大PPP項目落地,2017年12月6日,“一帶一路”(中國)仲裁院PPP仲裁中心在武漢揭牌成立。如果說前述兩個仲裁機構都是立足全國范圍為促進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往來提供仲裁服務,那么,2019年11月4日設立的“一帶一路”溫商國際仲裁院則是立足一點一市,為“走出去”的溫商和“引進來”的溫州籍僑胞在踐行“一帶一路”戰略中合法權益的保障提供“溫州仲裁智慧”。同時,為了更好地服務全世界的溫州商人,為他們提供便捷、專業可靠的仲裁服務,“一帶一路”溫商國際仲裁院成立當天,其外設的都靈工作室和羅馬工作室同時正式授牌。
上述為“一帶一路”發展服務的仲裁機構自成立以來,運作成效皆為良好,它們積攢的經驗為“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的設立提供了有益的借鑒。
仲裁員是仲裁裁決的作出者,因此,爭端當事人對于仲裁員的選任都十分謹慎,也希望涉及自身利益的爭端能由本國國籍的仲裁員裁決以消除裁決有可能不公正的疑慮。在選任仲裁員方面,筆者有如下建議:
其一,“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除了基于專業性、權威性的考慮外,還應兼顧仲裁員來源廣泛性的要求——沿線所有國家都有資格派出本國仲裁員的權利,做到仲裁員來源滿足全覆蓋“一帶一路”沿線主要國家(地區)的要求,而且,境外仲裁員比例不少于仲裁員總數的三分之一。筆者認為,仲裁員結構的國際化,有利于建設更具有兼容性的國際商事爭端解決機制,促進“一帶一路”營商環境建設。
其二,仲裁員的專業性應與閩商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產業布局相契合。閩商在長期的海外經貿發展中形成了相對固定的優勢行業和領域,為了更好的保護閩商利益,選任的仲裁員在專業性上要與閩商的海外產業布局具有契合性,這樣在仲裁過程中才能就商事爭端提出更為專業性的解決方案。另外,隨著閩商海外經貿活動開展區域的范圍越來越大,選任的仲裁員也應在金融與資本市場、房地產與建設工程、高科技與知識產權等重點行業和新興領域更具有代表性和公信力。
仲裁規則是仲裁機構執行仲裁程序的行為規范,也是人民法院對仲裁裁決效力進行司法審查的依據。因此,制定一套完備又有針對性的仲裁規則應該是設立“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的重中之重。筆者建議,制定仲裁規則時要充分借鑒國際仲裁領域的先進仲裁制度,例如《新加坡仲裁規則2016》中的“多份合同仲裁及合并仲裁”“追加當事人”以及國際仲裁領域廣泛采用的臨時仲裁制度。尤其是臨時仲裁制度,該項制度由于具有當事人自主性更高、仲裁庭自主權更大等優勢已經得到很多國家的認可、采納,但在我國,盡管最高人民法院通過司法解釋對臨時仲裁給予了認可,但現有的仲裁規則中很少有對臨時仲裁作出相關規定。與國際大多數仲裁規則的脫節容易導致當事人放棄選擇我國仲裁機構作為爭議受理機構,因此,筆者建議,在設立“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時其仲裁規則的制定應注意廣泛吸收、借鑒國際仲裁領域中的先進制度,力求與國際仲裁領域新規則接軌。
20世紀90年代,電子商務在線非訴訟糾紛(簡稱為ODR)機制在美國興起,主要是為了解決非訴訟糾紛解決機制(簡稱為ADR)在面對大量網絡糾紛時所體現出的證據收集困難,糾紛行為難以判斷,執行困難以及糾紛主體不確定的狀況而產生的一種新興的、在線糾紛解決方式,其通常包括在線仲裁,在線調解和在線申訴。①倪楠:《構建“一帶一路”貿易糾紛在線仲裁解決機制研究》,載《北京聯合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4期,第105頁。2000年美國頒布的《統一仲裁法》肯定了在線仲裁。在線仲裁與傳統仲裁方式相比最大的優勢就是靈活,能夠節約當事人的時間、精力和成本。在美國之后,英國、德國、新加坡、日本等主要發達國家紛紛肯定、采用在線仲裁。我國于2000年開始嘗試開展在線仲裁業務。隨著網絡技術的快速發展,網絡空間的全球性和虛擬性客觀上難以將致害行為或損害本身予以場所化,②黃進著:《國際商事爭議解決機制》,武漢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276頁。這些新發展、新變化使得傳統的線下仲裁難以充分發揮定紛止爭的功能,因此,筆者建議,“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應引入在線仲裁方式,采用“互聯網 +仲裁”的形式以適應數字時代的新變化,充分利用掌上微仲裁等智慧平臺解決仲裁當事人不便于面對面參加仲裁的問題,另外,重視智慧仲裁廳的建設,啟用智慧仲裁庭審系統,采用智能語音識別系統替代傳統的人工錄入庭審記錄的做法,可以大幅縮短開庭時間,從而有效提升仲裁效率,增加庭審的流暢性,并減輕辦案負荷,緩解案多人少的矛盾。同時,智慧仲裁庭審系統還有助于實現庭審工作的全程留痕,從而推進仲裁公開,增強社會公信力。
目前全球存在著多家知名仲裁機構,它們各有特色、各具優勢。為了更好的與其他仲裁機構加強合作,服務全球經濟發展,《北京聯合宣言》明確表明其宗旨即為加快推進國際仲裁服務“一帶一路”法治營商環境的進程,搭建新型合作法律平臺,促進各法域仲裁立法與實踐融合發展,構建“一帶一路”法治之路,保障“一帶一路”倡議穩定有序推進。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筆者認為,已有的仲裁機構在運行過程中積累的經驗可以為“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提供借鑒,因此建議,“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要注重與國內外仲裁機構加強合作,通過組織、參加專題論壇、國際會議等形式學習其他仲裁機構的先進仲裁經驗,不斷提升自身的業務能力。除了注重與其他仲裁機構加強合作外,還要重視建立、健全“仲校”合作機制。專業性法學院校作為仲裁理論研究的重要陣地,多年的研究形成了豐厚的研究成果,尤其是一些法學院校為了滿足近些年來商事爭端領域對仲裁人才的需求開設了仲裁專業或者是設立了仲裁學院,例如,西南政法大學中國仲裁學院作為我國首個從事仲裁學歷教育的學院,不僅承擔了培養專業性仲裁人才的教學任務,同時也承擔了為仲裁從業人員提供職業技能培訓的工作,為推動我國仲裁實務操作與仲裁理論研究的聯動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基于此,筆者建議,“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也要注重與法學院校的合作,充分利用福建省內廈門大學法學院、福州大學法學院等法學院校的理論研究成果,通過與這些高校合作不斷提升自身的理論水平和業務能力,同時也要積極為法學院校專業人才培養提供實踐平臺,通過“仲校”合作機制推動仲裁理論研究與仲裁實務操作共同發展、相互促進。
隨著“一帶一路”建設進程的加速,閩籍華商和閩商“引進來”和“走出去”的步伐也會越來越大,設立“一帶一路”閩商國際仲裁院能為全球閩商提供公正經濟、高效便捷、公信力強的仲裁法律服務,為全球閩商在融入“一帶一路”倡議過程中合法權益的保障提供福建仲裁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