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人類學視角下苗族女紅文化的傳承與發展研究

趙佳 楊勇波

（湖南工業大學包裝設計藝術學院，湖南株洲 412003）

“女紅”，亦可稱之為“女工”“女功”，是指女性所從事的紡、織、繡、挑、縫紉等家庭手工勞動。女紅具備物質與技術、倫理與社群、精神與表達文化三要素。將女紅標以女紅文化，是將其視為一種民族文化的普遍現象[1]。苗族女紅文化是中國文化史一種女性文化，它也呈現出特定的涵義，從廣義上說，苗族女紅文化是苗族婦女從事的所有物質勞動和精神勞動產生的成果。從狹義上說，是指以苗族婦女作為勞動主體，以服飾為載體，具有精美的手工技藝和特定審美表現的民間手工制作。

1 苗族女紅文化的傳承和發展困境

1.1 傳承方式的單一化

由于缺乏文字記載，歷來苗族女紅的技藝都是靠一代代的苗族女性口口相傳，并且女紅技藝跟其他技藝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該技藝只傳女性群體，母女、婆媳相授的方式為主要的傳承方式。除此外同伴傳承也是苗族女紅技藝傳承的方式，繡女們除了跟長輩們學習，還會跟同齡伙伴們進行技藝的交流，也會借此取長補短，但是不管如何這種以人傳人的方式都顯得較為脆弱。

苗族女紅技藝的傳承除了人傳人方式，還會通過節日作為載體。苗族的節日頗多，而且節日的儀式、活動也頗為豐富。苗族通過民族節日進行祈福、祝愿。苗族姑娘們也會拿出自己繡制的作品進行展示，不僅是學習或比較，同時也供外來游客欣賞和體驗。但是由于展示的時間和空間有限，對女紅技藝的傳承作用還是比較弱。

1.2 商品經濟沖擊巨大

現代社會經濟的高速發展，使得人們的生活水平和質量也節節攀升，許多現代化的傳媒方式，如電視、電話、互聯網等也成為苗族人民生活的一部分，現代化的信息源源不斷地滲透，打破了苗族一直以來封閉的社群生活，也使得主流社會群體的文化不斷滲透到苗族社群的各個階層。越來越多的苗族年輕人外出務工，漸漸接受了新的勞動觀、經濟觀和價值觀，這些新理念、新的文化意識形態也對苗族文化里原始的審美觀念和與天地自然相靠相依、自給自足的古樸物質生活方式產生了極大的沖擊。

1.3 苗族女紅文化教育缺失

教育水平體現了一種社會行為，不同的生活環境和文化背景也使得教育方式不同，苗族社會延續的生活前提都是在自給自足模式下逐步建立和完善的，在傳統工藝教育模式之下，將本民族的價值觀念、生產方式、宗教信仰等不斷傳承給下一代，苗族傳統規范的社會秩序延續到今天也都是依托于這種傳承式的文化。在苗族傳統教育背景中，苗族女性都是從幼年時期就開始學習苗族女紅傳統技藝，基本上母親或姐姐就是她們的老師。現代教育的普及化，幼年女性在五六歲的年紀開始學習女紅，而當傳統工藝的教育與現代義務教育出現沖突時，都讓位于學校教育，傳統技藝教育的缺失使得一代又一代青年苗族人對傳統女紅技藝越來越生疏，對傳統女紅文化的認知也越來越薄弱。

1.4 保護方式局限

傳統的女紅文化保護包括政府設立項目、確立傳承人、進行民俗活動并且錄音錄像，在不太主流的平臺加以傳播，傳播廣度和深度都非常有限。雖然傳統保護方式做了一定保護措施，但是這樣的方式還是比較被動，只是少部分人單向的文化輸出，而受眾的參與度是比較低的。而且，由于傳統保護方式的局限性，對于苗族女紅文化的內容保護記錄效果也不是非常理想，保存數量比較少或者保存樣本會出現失真走樣等現象大量存在。

2 文化人類學視角下苗族女紅文化傳承和發展方式

苗族女紅文化經過千年的發展，現在走到了發展的十字路口。隨著社會的變革，苗族女紅文化已經無法像過去一樣生存下去，它需要去適應新的社會需求，不然就會面臨淘汰甚至消失的危險。事實證明，部分不適應社會發展的苗族女紅文化也正在或者已經消失。如何傳承和發展苗族女紅文化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2.1 擴大苗族女紅藝術形式應用范圍

苗族女紅藝術以往主要體現在服飾上，隨著苗族地區的逐漸漢化，苗族人對于傳統服飾的需求也越來越弱化。傳統的苗族服飾現在或作為禮服、或供人鑒賞、或作為收藏和紀念被保存下來，應用范圍較狹窄[2]。加大對苗族女紅藝術形式應用范圍的研究，擴大其應用范疇，使其能夠適應社會環境的需要，可以有效地傳承和發展苗族女紅文化。

2.2 融合其他藝術形式

在社會發展日新月異、藝術門類百花齊放的今天，當下各類藝術如設計、繪畫、雕塑，包括當下的服飾設計都開始從不同的角度尋找與苗族女紅圖飾藝術的結合點，積極探索與苗族女紅圖飾藝術的碰撞，而苗族女紅圖飾藝術中所表現出來的紋樣特征以及所蘊含的思想、情感，也為當下各類藝術形式的發展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和新的方向，由此形成具有民族特征、時代精神和個性特征相互結合的新形式。要充分挖掘苗族女紅文化中最具有特色、最有活力的元素，還要努力探尋時代語義下，給苗族女紅賦予新時代的意義和內涵，苗族女紅藝術也要學習和借鑒當代不同藝術形式和設計中的新觀念、新話語，才能讓其在當代社會煥發出新的藝術光芒。

2.3 構建數字化保護體系

苗族女紅文化的保護也應該開拓新的思路、尋找新的途徑，數字化技術的開發與普及應用則為其提供了一種非常好的方式。數字化技術及其新的媒介可以更好解決這些問題，彌補缺陷，它可以通過先進的信息采集和整理技術，對苗族女紅文化的內容進行更加客觀真實的記錄。而且現在的數字化技術信息采集方式非常多樣化，可以隨時記錄，有效分析，在大量的數據中擇優篩選，記錄質量比較高，查閱也比較方便。數字化技術的保護體系建設如下：一是優化數據的存儲和管理。數字技術可以更加智慧化、正規化和規模化地管理苗族女紅文化數據。二是有效的監測體系。數字化技術可以實時監測苗族女紅文化的動態，對項目進展及成效進行實時監測，建立起全方位的文化監測體系。三是利用網絡系統，采用現在年輕人喜愛的方式，提高苗族女紅文化內容輸出的趣味性、參與性和互動性，讓受眾能夠得到更好的體驗感，也讓數字化的苗族女紅文化更加具有可視化[3]。由此廣泛推動苗族女紅文化的傳播。數據庫作為重要的資源信息庫，極大地方便了苗族女紅文化的調查研究以及開發利用。

2.4 應用新興媒介傳播女紅文化信息

傳播文化是苗族服飾所承載的使命之一。服飾也是苗族社會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媒介，但其圖案樣式所傳遞出來的文化內涵我們很難一目了然。今天，人們的媒介形式多種多樣，而大眾傾向于清晰度更高的媒介。苗族女紅文化媒介的局限性，使得現在的受眾對傳統媒介所表現出的文化信息掌握不全，因此如果我們采用更具清晰度的媒介進行傳播，會讓苗族女紅文化更加容易被接受，也能讓苗族女紅藝術繼續在現有社會環境中煥發出新的生機。例如，可以在前期通過實物的展示或者是數字化的三維展示來吸引受眾；中期通過文字、圖形、視頻等多維度的信息展示，讓受眾進一步了解和接受；后期可通過虛擬技術來提高交互，讓受眾跟文化信息進行充分互動，深度參與，提高受眾參與度才能有效傳播苗族女紅文化。

2.5 融入現代化教育

苗族女紅技藝受傳統傳承方式的局限，開始出現落后、斷層、不被重視和認識等現象。現代化教育的普及更是讓幼兒和青年接觸不到這些傳統的技藝。將苗族女紅文化跟現代化教育有機地結合起來，可以使苗族女紅文化重新進入年輕一代人的視野，也提高了苗族女紅文化傳播的廣度和深度。例如可以將苗族女紅文化融入美育體系里面，將其理論知識課程和操作實踐課程相互搭配結合，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

3 文化人類學視角下苗族女紅文化傳承和發展價值

文化人類學是人類學的一個主要分支，總體來說，社會文化的起源和發展、文化的特征和類型、各種文化間的異同及其與社會的關系、文化的傳播及相互滲透等都是文化人類學所關注的領域。文化人類學對苗族女紅文化的研究主要是對其形態的研究，利用文化人類學能夠更加有效地探索苗族女紅文化的特征、歷史脈絡和人文特征的本質，可以充分利用文化人類學的理論和方法，梳理苗族女紅文化，更好推動其發展和傳承。

3.1 苗族女紅圖案的人文價值

苗族女紅文化所包含的歷史文化符號與社會認知、人文風尚是一致的，女紅文化所呈現出來的符號、圖案以及這些圖案背后蘊含的價值觀與規范也受到了傳統民族文化的影響。例如民族認同，苗族人對于自己作為苗族這個社會群體中一員的民族歸屬感是特別強烈的，因為苗族人世代都是以青山綠水為伴，與外界交通、信息等的隔斷也使得他們的社會認知都在其民族文化范疇之內，因此有著特別強的團結意識，并且在其服裝服飾中，不同的色彩和圖案都會代表著不同的族群，因此在苗族的發展歷史中裝飾紋樣色彩還常常作為區別族群和族群的標識[4]。

3.2 苗族女紅文化的歷史價值

苗族經歷了漫長的發展，雖然沉淀了豐厚的文化底蘊，但是并沒有創造出屬于自己的文字符號系統，所以關于民族的起源以及發展歷史都無法從文獻中獲知。苗族的女紅制作中，特別是苗族服飾設計中能夠清楚地看見大量體現苗族發展經歷的圖形符號，苗族的服飾設計發展史基本等同于苗族發展史，苗族的服飾也一直被稱為“穿在身上的史書”。例如苗族服飾上男裝有腰帶、背牌，女裝有披肩、飄帶等設計，這些裝飾通常為3 條不同顏色的橫向線條設計，而最早是在民族戰袍之中就采用了3 條橫向線條的設計，由此可表現出苗族民族遷徙的歷史發展軌跡。苗族女紅上的圖案，將歷史濃縮于符號之中，蘊含了苗族關于自己族源、生息、繁衍以及戰爭、遷徙的文化含義，表達了對過去歷史的記憶和對故國家園的懷念，體現了一種民族精神和歷史責任。因此，傳承和發展苗族女紅文化是為了更好研究苗族的起源和歷史發展軌跡，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

3.3 苗族女紅圖飾的審美價值

苗族女紅文化是有鮮明審美特征的民俗文化。從大量的苗族女紅圖飾中可以看到，苗族女紅圖飾都遵循了一定的形式美法則，并且通過不同的工藝、材料和顏色相互作用而形成具有豐富裝飾性的美感。在苗族服飾上，可以看到多樣化的動植物和其他自然物種，這些紋樣按照一定的規律、一定的表現形式體現在服飾上。而且，苗族女性在制定紋樣的時候會將特定的紋樣放置在特定的位置，不管紋樣繪制在中間、上方或是下方，都會首尾呼應，形成一種平衡美。這也表現出了苗族人在生活中的審美理念。

3.4 苗族女紅技藝的經濟價值

人類對工具和技藝的發明首先從實用開始。從養蠶栽棉到紡紗織布，從穿針引線到縫衣制服，苗族女紅在歷史長河中一直存在的價值也正是其具有極高的實用性。苗族女紅文化以各種各樣的形式表現在苗族人民的日常生活中，以紡織、刺繡為代表，滿足自用服裝、嫁妝、日用品等等為主的生活物質需求。所以，將苗族女紅與現代日常生活緊密結合，不僅能很好地傳承和發展苗族女紅文化，還能為族群創造出經濟效益，提高苗族人民的生活水平。

4 總結

苗族女紅文化是千百年來中國苗族女性無窮無盡創造力的有力體現，它充分展示了苗族女性智慧、樸實、真摯等優秀品質，她們所創造的女紅文化也詮釋著中華民族精神的內涵。所以說苗族女紅文化中所蘊含的歷史價值和女性精神都是非常值得我們去深度研究的。女紅文化是一個充滿生機的有機生命體。今天我們不僅僅要讓它以藝術的方式重新回到大眾的視野，更要讓它成為民眾實用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如何更好傳承和發展苗族女紅文化更是我們當代人需要去認真斟酌和積極探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