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樹里的時光

陳王豫

八年前，我曾種下一棵桂花樹，特地挑了山丘靠上面一些的位置。我在這樹里放入了一個稚童的全部心愿。

八年后再來看看，有些分辨不清到底哪棵才是當年種下的樹了，我順著小路向小丘上走幾步才發現那一抹屬于自己的綠色。好在它生長得還不錯，枝繁葉茂。從樹梢垂下來一條絲線，一條黃色的蟲子吊在下面拼命蠕動。我只覺得欣喜，連帶著近地野蠻生長的枝干和臺階縫里長出的蕨類，都讓我的目光流連。

恍然間，我又看到當初的自己和一群同班的孩子小蝴蝶似的飛來飛去，一刻也不停歇。看大人栽樹看得無聊煩悶了，就叫上一群人向橋上跑去，在木橋上蹬蹬蹬地跑，往返一次又一次也不覺得累。突然，水里自在暢游的或金色或黑色的小魚，吸引了我們的注意。有人向水里扔小樹枝，魚一哄而散，我們覺得掃興就嘟起嘴巴。而后，不知道是誰扔了面包屑，把魚兒都吸引了過來。看它們爭先恐后張大嘴巴搶食的樣子，我們瞬間又歡樂起來，幾個小腦袋就湊在橋邊專心致志地看魚吃食。

現在的我，已經不會再花上半天，癡癡地看著魚戲水，或者追著蜻蜓亂跑了。穿花捉蝶的閑情，撈蝦抓蟹的樂趣，通通被時光拋棄。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我就不再研究它們了，只是待在家里聽著電子音樂，寫著做不完的題目。偶爾想起小時候的歡樂時光會惆悵一會兒，但思緒轉瞬就會被眼前的瑣事淹沒。

最近做夢的時候看到一棵掛滿了星星的樹，長在落滿了花瓣的小山坡上，幾十只潔白如雪的鴿子在樹邊盤旋。我想走近了看，卻始終隔著一層玻璃，碰不到也穿不過，眼睜睜地看著那樹漸漸模糊轉而不見了蹤影……

一覺醒來，我有些落寞。好說歹說讓父親送我去當年種樹的地方看看。一下車，我就有些興奮，這里好像變了，又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走過木橋，村莊里只有幾個悠閑散步的老人家，水面波光粼粼透著一股寧靜，幾棵柳樹彎彎地垂下綠絲絳，一派綠蔭掩映的景象。待到晚上，村里亮起昏黃的光暈，照在身上，透進了心里。

想了想那些存在記憶中的快樂，我的心中還是忍不住地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