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英國的海上“死亡之路”

史明磊

法國海岸與英國多佛海邊的白色懸崖僅相隔33公里，在晴朗日子里甚至可以隔海相望。然而，這是世界上最繁忙也是最危險的偷渡線路之一。

盡管如此，越來越多的人正在嘗試穿越這條危險的通道。據法國海事部門統計，今年截至8月31日，有6200名偷渡者試圖越境。今年8月，一名28歲男性偷渡者乘坐充氣小艇橫渡時溺水身亡，去年，4名移民被發現死于海上或法國海灘。

格蘭德——辛特鎮鐵路沿線的一片樹林里，瓦利德和法拉赫在一個臨時的防水帳篷下盯著手機。這是他們的“圣杯”，是他們與走私販子的唯一聯系途徑。每人交3000歐元（約合2.4萬元人民幣），他們將登上一艘引擎不停搖晃的小橡皮艇，從未謀面的“蛇頭”會給他們開綠燈，讓他們出海。

一個月來，瓦利德和法拉赫充滿希望地等待著，他們此前在德國法蘭克福相遇并結伴前行。

“即使這段旅程被稱為‘死亡之路，我們也要穿越，”法拉赫說。50多歲的法拉赫很少說話，他2015年逃離伊拉克，當時極端組織“伊斯蘭國”正處于全面擴張之中，他帶著兩個女兒加入了數十萬移民的行列前往歐洲。

29歲的瓦利德是無國籍部落人，他沒有護照，科威特不承認他們是公民或外國公民，這意味著他們沒有政治或社會權利。

偷渡條件需要恰到好處：晴朗的天空，平靜的大海，以及沒有海警巡邏。瓦利德說：“每天晚上，你都要做好放下一切的準備。船是不會等你的，我們甚至有時兩天都穿著鞋子睡覺?！彼麄兦叭瓮刀啥际×?。第一次和第三次，因為碰上警察巡邏而未果?！暗诙?，我們在海灘等了五個小時后決定出發，但在最后一刻充氣小艇裂了，走私販子讓我們下船?！?/p>

由于身心疲憊和不耐煩，他們不再相信這個走私者的話。但法拉赫已經付了現金，只能被困在那里。瓦利德沒有交現金，他決定改變，說自己會付更多的錢，然后聯系上了新的“蛇頭”，交了3360歐元（約合2.7萬元人民幣），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瓦利德與法拉赫一家分道揚鑣了。

9月10日晚上8時，瓦利德和其他偷渡者抵達海灘。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7時，太陽緩緩升起，三艘充氣橡皮艇被匆忙放在水面上，與瓦利德一組的偷渡者先走一步。船慢慢地向西北方向駛去，船上的14人都穿著鮮艷的橙色救生衣。

出發兩小時后，一艘法國海岸巡邏船正在接近小橡皮艇。它將小艇的位置發送給英吉利海峽兩岸的監視當局，但沒有在海上進行干預，因為風險太大。對此，法國海事局解釋：“一旦在海上，當務之急不再是阻止穿越，而是確保人的生命。”

走私販子知道這一點。因此，瓦利德和他的同伴們繼續旅程。11日上午10時，一個紅色的影子出現在遠處，這是一艘充當燈塔的船，標志著即將進入英國水域。瓦利德欣喜若狂，情緒激動的他突然把手機扔進水里，抹去所有過去的痕跡，而其他偷渡者向天空張開雙臂大聲呼喊。

不久，英國海岸警衛隊將他們帶到多佛港。經過7個小時的穿越，偷渡者在朦朧的天空下踏上了英國土地，很快就被護送上了一輛巴士，前往多佛的一個移民處置中心。

根據英國法律，偷渡者可以在被帶到避難所之前正式申請庇護，等待著數月的行政批復程序。但瓦利德現在決心在英國謀生。

而在英吉利海峽的另一邊，法拉赫心煩意亂。他和女兒們還在等待。

摘自《南方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