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艷
101人!

9月16日,川渝互派首批掛職(頂崗)年輕干部培訓動員會舉行,培訓后,首批101名互派干部將到新崗位履職。這也標志著從2020年4月份開始醞釀的“成渝干部互派掛職長效機制”正式落實。101名干部平均年齡僅有38歲,是綜合考慮兩地共建任務需要而挑選的對口業務骨干。未來一年,他們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在川渝兩地“牽線搭橋”,深化兩地合作對接,助推重大項目落地。
實際上,這種干部互派由來已久,僅最近幾年就有京冀干部互派掛職、東北三省四市與東部省市干部互派掛職等等,規模都很大。這種跨地區的干部交流是如何發展的?效果如何?背后究竟有何深意?
現代意義上的“干部交流”,其實從改革開放之后便開始了。
1986年,中共十二屆六中全會提出“要把干部交流作為選拔、培養干部的重要途徑”。1990年出臺的《中共中央關于實行黨和國家機關領導干部交流制度的決定》,更是明確要求從“各部委,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做起,實行各級黨和國家機關領導干部的交流制度”。
1993年出臺的《國家公務員暫行條例》明確了“調任、轉任、輪換和掛職鍛煉”四種干部交流類型,并提出“國家行政機關每年應當有一定比例的國家公務員進行交流”,“晉升上一級領導職務的,一般應當具有在下一級兩個以上職位任職的經歷”。2006年實施的《公務員法》,最終將干部交流的類型調整為“調任、轉任、掛職鍛煉”三種。
調任是指黨政機關與企事業單位之間、黨政機關與群團組織之間的調動;轉任是指黨政系統內的干部在不同區域或部門之間的調動;掛職鍛煉,是指黨政機關、人民團體及國有企事業單位選派人員到其他單位任職的暫時性交流。其中掛職鍛煉因人員不改變與原單位的人事關系,時間一般也僅有半年到兩年,故而是一種更具靈活性的制度安排。
由于掛職人員去向不同,掛職分為四大類型:第一種是“下掛”,即上級機關干部到下級機關掛職,是數量最多、最為主要的一種形式;第二種是“上掛”,即下級機關干部到上級機關乃至中央國家機關掛職;第三種是“平掛”,是指國家機關各部門之間、各對口省市之間,互派干部或單向掛職的一種干部交流形式;第四種是“行業交叉掛職”,即不同行業之間干部的掛職,最常見的是國有企事業單位之間的掛職。文章開頭所提到的川渝干部互派掛職,便屬于“平掛”。
近年來,由于區域發展不平衡或區域經濟一體化的需要,出現了一些規模較大的互派掛職交流。比如2015年開始的京冀干部互派掛職,以及2016年公布的遼寧與江蘇、吉林與浙江、黑龍江與廣東、沈陽與北京、大連與上海、長春與天津、哈爾濱與深圳“三省四市”的對口互派掛職等。
這種互派干部往往針對性很強,其來源主要是地方黨建、發改、經濟、園區、產業等重點工作部門、重點項目一線,選派目的往往集中在加強回訪交流、促成項目合作、推動融合發展。干部的級別也不會太高,一般為廳局級干部帶隊。
互派掛職的效果究竟如何?可以從與此次川渝互派性質類似的京冀互派來看一看。
2015年初,中央審議通過了《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并強調要堅持協同發展,疏解非首都功能。
因此,2015年起,京冀兩地連續5年開展互派干部掛職工作,每年輪換1次,每批干部掛職時間為1年。首批互派干部的主要任務就是推動京冀兩地協同發展有關工作,重點部門聚集在發展改革、交通、商務等部門,重點地區聚集在承接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任務較重、有重點合作項目、地域相鄰的區縣市。
干部互派第一年,京冀就在多方面促成了一大批合作項目:交通方面,加快京新等高速公路建設,推進新機場高速、延崇線等項目前期工作;區域合作方面,中關村承德大數據相關項目有9個落戶,保定中關村創新中心入駐企業39家,石家莊中關村集成電路產業基地確定合作意向70余項;項目對接方面,推動京冀共建曹妃甸協同發展示范區、北京·滄州渤海新區生物醫藥產業園、亦莊·永清高新區等重點園區建設和項目入駐……
這其中有不少項目都是久懸未決的項目。2015年,掛任廊坊市副市長的喻華鋒簽了個京津冀電子商務協同發展示范區的項目。該項目從2014年便已開始操盤,但由于“廊坊緊鄰北京,以前與北京,尤其是相鄰的大興、通州等區縣,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產業上的競爭關系,彼此存在防范心理”而遲遲無法推進。
喻華鋒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2014年上半年,大興曾主動與廊坊相關縣市聯系,希望在廊坊建設電子商務物流倉儲基地。但廊坊方面存在疑慮,擔心付出大量土地空間得不到回報,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表達出來,導致這個項目遲遲未能推進。直到2019年趕赴廊坊掛職,喻華鋒才了解到他們的顧慮,雙方隨即探討了電子商務企業的納稅方式,并明確將同時成立區域總部作為納稅主體。
最近兩年,京冀互派干部的部門和地區都有所擴大,成果也十分喜人。僅2018年,兩地就舉辦大型招商引資活動20余次,促成產業項目達成合作意向200多個,簽訂協議90余項,落地開工項目50多個,總投資預計超千億元。推動教育醫療技術合作40多項,干部人才交流交往1萬人次。
可以說,每一名掛職干部,都是連接京冀兩地交流合作的“橋梁”,在推動京冀一體化的進程中,他們的作用至關重要。
從一些簡單的案例中可以看出,如今這種跨區域的干部互派背后,至少有三點深意。
首先是最基本的學習鍛煉。一些欠發達地區與發達地區之間的干部互派,可以為欠發達地區的干部提供更開闊的視野。比如改革推進較慢的東北,在東部沿海省份掛職時,就可以對標學習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如何利用經濟、政策、市場、法律等手段發展經濟。不過這些經驗也要因地制宜,不能盲目照搬,畢竟“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
其次是構建交流橋梁。跨區域項目推進,其實只靠雙方官員也可以進行,但若交流不到位或許就要推遲很長時間。互派干部擁有“娘家”與“婆家”兩種屬性,他們對于雙方的基本情況和難點痛點都有所了解,在項目對接上就更容易“說得上話”。就如上文提到的京津冀電子商務協同發展示范區,便是個很好的例子。
最后是連通政商資源。干部自身攜帶的人脈和資源,可以成為協同發展中的極大助力,比如北京市投資促進局副局長稅勇。曹妃甸區委宣傳部相關負責人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介紹,在他掛任唐山市委常委、副市長期間,“駐京中外知名企業投資唐山曹妃甸行活動”“駐京知名日韓企業走進曹妃甸”等多個活動的組織進行,均得益于北京市投資促進局的支持。曹妃甸區官方數據顯示,2015年曹妃甸區簽約項目287個,總投資3673億元;其中與京津合作簽約項目75個,總投資2453億元。
不過這種干部互派掛職機制,也有一些先天不足,那就是任期較短,導致干部往往難以融入地方。一方面是干部自身心態問題,另一方面也有可能遇到排斥現象。不過對于曾是一家人的川渝來說,這個問題或影響較小。
早在2020年初,國家發改委便傳出信號:今年將大力推動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建設。從2011年的“成渝經濟區”,到2016年的“成渝城市群”,再到如今的“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成渝區域經濟協同發展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而未來兩地官場的干部協作,也將成為一體化進程中最值得期待的看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