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琴聲

張軍霞

“難聽死了，該死的噪音！”李小梅捂著耳朵，依然阻止不了隔壁傳來的琴聲。

半年前的一天，她給學生上完鋼琴課回家時，被一輛汽車撞了……當她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腿已被截肢。這位優(yōu)秀的鋼琴女教師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從此戛然而止。

她家隔壁的房子一直空著，有一天卻突然傳來琴聲，彈琴的人顯然是一個初學者，否則不會彈得那么難聽。“錯了，又錯了！”李小梅躺在床上，聽到優(yōu)美的樂曲被彈得一塌糊涂，心里煩躁起來。她忍不住對丈夫說：“隔壁新搬來了什么人？”丈夫說：“如果你實在好奇，就自己去看看吧。”

第二天，當琴聲再次響起時，李小梅第一次拿起丈夫為她準備的拐杖，使出渾身力氣，卻半天也沒動一步。她不甘心，接著再試，又摔倒在地板上。這樣折騰了幾天后，她終于可以緩緩地走路了。

李小梅敲開了隔壁的房門。開門的是位老人，老人漲紅了臉說：“對不起，我的琴聲吵到您了……”“您這把年紀了，為什么要學琴？”李小梅好奇地問。老人說：“醫(yī)生說我可能會失明，我想趕緊學會首曲子，彈給我的兒子聽，他很喜歡鋼琴。”李小梅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回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那煩人的琴聲再沒出現(xiàn)過，李小梅卻忽然有些不安。于是，她又來到老人家門前，推開輕掩的房門，看到老人正坐在鋼琴前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很悲傷。“我來教您彈琴吧。”聽到李小梅的聲音，老人嚇了一跳。隨即，她開心地笑了。

因為每天教老人彈琴，李小梅的生活變得充實了。有一天，她對丈夫說：“我想念學生們了……”丈夫高興地答道：“你的學生也早想你了，給我打過很多電話了。”于是，李小梅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過了幾天，她忽然想起好久沒教老人彈琴了。當她再去敲門時，卻在門縫里看到一封信，收信人是她的名字。信中寫道：“小梅，祝賀你重新‘站了起來，謝謝你教我彈琴。那天，因為我突然犯病，我兒子急著往家趕才撞了你……我聽你的學生說，自從出事后，你一直悲傷絕望，我這才假扮成一個需要幫助的鄰居，冒昧地出現(xiàn)在你面前……”

信紙被風吹得嘩啦啦響，一如李小梅不平靜的心。

【原載《石家莊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