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晉華
(山西省太原市四十八中學校,山西 太原 030000)
課堂設問原則:難易適中,提問要有思維度;由淺入深,提問要有遞進度;質疑問難,提問要有雙向性……在基礎階段,設問首先要解決的是文本問題——教學內容是什么,有什么特點,重難點在哪里,教師要根據具體內容設計問題。
首先,教師要有“整體閱讀”的意識,把問題放到整篇、整個單元、整本書里考慮,有的放矢,緊緊圍繞重點,針對難點,扣住疑點,體現強烈的目標意識和明確的思維方向。要避免“碎片化”、隨意性、盲目性和主觀性。
其次,我們也可以用知識形成的建構理論來確定重點和難點,就是知識的最近發展區和知識的未知區。通過提問了解學生的熟練程度,進而確定最近發展區和未知區,然后圍繞重難點展開教學,可以提高課堂有效性。
雖然我們在問題的設置上分層梯度、有輕重,但是這是技術層面的設計,都不代表真正“看到”了學生。北師大肖川教授認為:“從學科角度講,要為素養而教(用學科教人)……把教學局限于狹隘的學科本位中,過分地注重本學科的知識與內容,任務和要求,這樣將十分不利于培養視野開闊、才思敏捷并具有豐富文化素養和哲學氣質的人才。”
設問過分關注或只關注文本,看不見學生——就是無視學習規律。
有的設問大而無當,學生無處著力,不敢吭氣;有的設問太小、太碎,沒有重點,學生疲于應答,思維混亂;還有的問題設計,看起來“行云流水”,可一實戰就“落花流水”,因為不是真的理解,學生得猜答案,猜不著只能放棄,教師只能一個人唱“獨角戲”。
在上《蘇東坡突圍》這個主題課的時候,我設置了一個主問題“面對困頓,我們應該如何突圍?請結合蘇東坡的資料,想一想他突圍的態度給了你怎樣的啟示?請有觀點、有依據形成一段完整的表述”。雖然課前給學生印發了相關資料,結果看到問題時,學生們仍舊手足無措——說明這個問題的設定是不清晰的,超出了學生的理解處理的范圍。
第二次設問,改成了“當人生起伏不定,甚至走向低谷時,蘇東坡是如何面對他的困境的?你看到了什么”。設問充分地考慮了學生的實際情況,站在學生的情感體驗立場上去問,喚醒了同理心;從蘇軾到學生自己,邏輯合理;問得清晰具體,讓不同層次的學生都有話可說,效果很好。
在學習《深刻與偉大的另一面是平和》時,蕭紅捕捉了許多魯迅生活的細節,凸顯出一個生活化、人情味兒十足的魯迅。在此處設問“這篇回憶錄是怎么寫魯迅的”或“如何捕捉和描寫魯迅的生活細節”,問題的指向側重于藝術方法和表達過程,范圍大而且對學生基礎要求高,學生不容易回答。就不如“回憶錄中細節眾多,哪幾處是你印象最深的?請找出來并談一談你的理解或感受”效果好。同樣是關注細節,后者從學生的實際感受出發,降低門檻,讓人人都有話說,并支持個性化的表述。只要認真研讀文本,學生都能有所獲:有的同學發現了魯迅先生“待人大方”和“待己簡樸”的差異;有的同學發現抽煙的狀態可以代表魯迅先生健康時和病重時差別;有的同學獨辟蹊徑,體會出海嬰“明朝會”里,孩子的懵懂天真與成人面對生死時的沉重所形成的巨大悲劇效果。這堂課學生是真正在感受、思考、表達。
在學《衛風·氓》這一篇敘事詩時,學生容易關注到的是敘事的內容,易忽視的是情感的脈絡。學生是先入為主地覺得“棄婦詩,當然會有憤怒和悲傷”,還是從字里行間真正感受到那種傷心和痛苦?這兩種學習狀態,在情感體驗和思維發展的深度上是不一樣的。
用深度思維去學習體會,我們便看到了好似十八里相送的“送子涉淇,至于頓丘”中滲透出的依依不舍;看到了“不見復關,泣涕漣漣”和“既見復關,載笑載言”這又哭又笑的矛盾中的“純真”與“癡情”;看到了“淇則有岸,隰則有泮”里面的痛苦與堅決……
原來可能被同學所忽視的三次關于淇水的描述,便在平鋪直敘中突然“不平凡”起來。
教師設問:“‘淇水湯湯,漸車帷裳’這句話該怎么翻譯和理解呢?”學生首先會解詞“湯湯”是水勢浩大的樣子。教師繼續提問:“第一次敘述送子涉淇,用的是‘涉’字,‘涉’字形就是徒步過河的樣子,你感覺水勢如何呢?”學生一對比,很快發現,剛開篇淇水水勢并不是很大,前后是有差別的。教師追問:“為什么要這樣描述,是在表達什么呢?”學生苦思還是不明白。“不憤不啟,不悱不發”,現在“啟發”的節點出現了,教師提示:“水,是詩歌中的常見意象,關于‘水’詩句,你還知道哪些呢?”這一問,學生思維被激活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教師問:“大家發現‘水’可以表達什么樣的感情呢?”學生有了理解“深厚的友情,含蓄深沉的愛情,無法消散的愁緒,一去不返的失落”再讀這兩句,學生突然理解,“淇水湯湯”,原來是悲憤情感的洶涌與浩大。教師再問:“從這兩句中你看到了什么樣的畫面?”學生又進一步理解,思維跳躍“我看到她在哭!她在擦眼淚”,原因就是“漸車帷裳”學生進行了合理的想象。在解開“水”這個意象密碼后,對詩中主人公的情感一下有了“理解”。三次“淇水”的描述,貫穿了全詩,表達情意自然而然,含蓄蘊藉。當學生真的理解了詩句的深層含義時,因有所感悟而不禁自語“這首詩,寫得真美……”。
每個人都有自己認知的局限,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設問的時候,認識到自己會陷入認知的局限當中,那就需要有一種高度自覺的意識。
去上海風華中學聽課的時候,有一位教師講《胡同文化》,是汪曾祺先生的一篇散文。課堂的設問關注細節,緊扣文本,在情感態度分析時問:“作者的情感是沉重、悲涼,懷舊、傷感,而結尾句是‘再見吧,胡同。’用的是逗號和句號,表現的是什么情緒呢?胡同文化有什么外在的因素和內在的因素,讓作者是這種態度呢?”于無疑處生疑,在課堂上掀起了一個思維的高潮。
這樣處理本文,我以前是沒有想到的,原因表面上看是對文本的理解不夠深,但仔細去想其實受限于自己的思維的“先入為主”的定式,在備課之初,潛意識就已經認定胡同文化屬于傳統文化,胡同文化的沒落是令人傷感的。這就限制了我想到作者會“平靜、果斷接受胡同文化沒落”的這另一種可能。每一個成長中的教師都有可能陷入這樣一種“知”的局限而不自知,“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1.運用主動學習策略,積極跨界,向外尋求設問發展的新空間
耶魯大學哲學系教授塔瑪爾·甘德勒,開設了一門哲學與認知科學通史課,其中包括經典的哲學、文學和心理學,還融入了神經科學、認知科學的研究結果;在“康德哲學”單元,她會提出:“如果你在駕車回家途中接聽手機,但沒有發生任何交通事故,是否仍在道德上受到譴責?”讓學生耳目一新。
而我們語文課堂也可以用心理學的知識,多一種角度設問,引導學生思考《荷塘月色》朱自清的“淡淡”的情感表達,《氓》里“棄婦”愛情悲劇原因,《離騷》“不吾知其亦已兮,茍余情其信芳”里面不被“理解”“信任”的痛苦,《孔雀東南飛》中婆婆趕走劉蘭芝的理由……
培養學生思辨性、創新力,需要突破學科壁壘,嘗試跨界。只有教師積極學習,擴大自己的視野,提升自己的格局,才能問真正具有啟發性的問題。
2.課堂提問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不是威懾,而是交流;不是教條,而是藝術
而把它從技術上升到藝術,讓更多的學生受益,還需要每一個教師進行大量的實踐,認真的反思,廣泛的學習,積極的行動。讓課堂成為學生思維生長的家園吧,我們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