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廣杰,劉靜,樸成玉,張穎,吳修紅
(黑龍江中醫藥大學,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
赤芍(PaeoniaeRubraRadix)為毛茛科植物芍藥(PaeonialactifloraPall.)或川赤芍(PaeoniaveitchiiLynch.)的干燥根,入肝經,有活血化瘀之效。現代研究中,已采用高效液相色譜-光電二極管陣列檢測器[1]、氣相色譜-質譜[2]和液相色譜-質譜[3]、近紅外(NIR)反射光譜技術[4]等檢測手段對赤芍化學成分進行定性或定量分析,對赤芍活性成分可能降低炎癥性疾病如心腦血管疾病等和氧化性疾病的發展;減少腫瘤轉移和腫瘤細胞生長的治療潛力;抑制各種病毒疾病中病毒蛋白的表達和復制;增加機體對葡萄糖的攝取等機制都進行了相關研究和論證。臨床中赤芍應用廣泛但多為組方,而藥對是聯系方與單味藥的基礎,即臨床上依據相關規律綜合臨床應用形成的較為固定的配伍組合,中藥藥對又謂之對藥、對子藥、姐妹藥,是配伍中的最小單位也是方的組成骨架,是臨床中最頻繁組方的配伍[5]。故赤芍藥對的研究對赤芍配伍及臨床應用意義重大。
劉劍剛等[6]以血液流變學為指標,研究川芎-赤芍藥對不同配比對血瘀大鼠模型的調節作用,結果發現藥對中主要活性成分川芎總酚和赤芍總苷0.45 g∶0.45 g和0.21 g∶0.45 g配比時活血化瘀作用較強。顧俊菲等[7]研究芍芎組分保護缺氧損傷細胞的作用,以MDA,NO含量和SOD,LDH活性為指標,比較赤芍總苷:川芎總酚酸(10∶0,9∶1,8∶2,7∶3,6∶4,5∶5,0∶10)在不同配比下的差異,發現均有抗氧化作用,8∶2時抗氧化作用最好;通過對比上述不同配比芍芎組分對細胞Bcl-2、Bax蛋白表達的不同,發現赤芍總苷、川芎總酚酸8∶2時抗凋亡效果突出。
保護血管內皮細胞:顧俊菲等[7]建立細胞損傷模型,選擇赤芍-川芎中主要成分:赤芍總苷和川芎總酚酸進行實驗研究川芎-赤芍保護血管內皮細胞的機制,結果芍芎組分使Bax蛋白表達量降低的同時升高Bcl-2蛋白的表達量,Bcl-2/Bax值愈大愈能抑制細胞凋亡,表明川芎-赤芍作用機制是抑制細胞凋亡;試劑盒測定結果SOD升高NO,LDH,MDA含量下降,利于氧自由基清除,表明川芎-赤芍具有抗氧化的作用。
抗動脈粥樣硬化:盛松等[8]研究發現芎芍膠囊使動脈粥樣硬化模型家兔血清中TC、ApoB100、LDL、hs-CRP降低,上述指標與動脈粥樣硬化的形成密切相關,推測作用機制可能是調節血脂、抗炎等。梁日欣等[9]研究表明,川芎和赤芍單用與合用均可降低模型大鼠血清中TC,LDL也可明顯降低TG,并且增強抗氧化SOD的活性;合用新增升高NO含量和降低MDA活性的作用。結果提示:川芎和赤芍通過提高血管內皮細胞抗氧化能力治療高血脂,降血脂是抗脈粥樣硬化的重要環節。梅俊等[10]通過現代網絡藥理學方法分析芎芍膠囊抗動脈粥樣硬化的作用機制,預測得到化合物110種,靶標基因965個,其中13個有意義,主要涉及通路53條,與動脈粥樣硬化相關的通路為:炎癥反應、脂質運輸與降解、糖脂代謝等,芎芍膠囊可能通過抑制炎癥反應、調節糖脂代謝及信號轉導通路等發揮抗動脈粥樣硬化作用。
治療急性腦梗死:黃赫等[11]人實驗證明川芎赤芍使急性腦梗死大鼠中信號因子相對表達量降低如:Nogo-A、ROCK mRNA、RhoA、NgR,有文獻表明[12]上述信號因子限制神經細胞的遷移、擴散以及神經可塑性和軸突生長。證實川芎-赤芍有神經修復功能。馬進等[13]為進一步探討川芎-赤芍治療急性腦梗死的機制,采用線栓法復制大腦中動脈缺血再灌注大鼠模型進行實驗,結果灌胃川芎-赤芍藥對后腦缺血再灌注后血管生成素-1(Ang-1)的表達顯著上調,提示川芎-赤芍治療急性腦梗死與促進血管新生因子表達和血管新生,防止缺血性損傷,保護神經細胞,改善腦血流有關。
改善血液流變學:川芎-赤芍使血瘀模型大鼠的全血黏度(高切、中切、低切)、全血還原黏度(高切、低切)、紅細胞聚集指數和變形指數均顯著降低,對血瘀證大鼠的血液流變學異常有較好的改善作用[14]。
臨床中活血化瘀赤芍配伍活血行氣川芎常用于抗動脈粥樣硬化[15],急性腦梗死,心肌梗死,冠心病,心絞痛[16-17],心肌梗死[18]冠心病介入術后再狹窄[19]等心腦血管疾病。栗錦遷教授22個月內使用川芎-赤芍藥對239次治療胸痹[20]。
《中醫方劑大辭典》收錄1 453首養血活血方中含當歸,其中與赤芍配伍組成藥對的有342首,比例大多為1∶1[21]。程江雪等[22]探討在不同配比下赤芍-當歸藥對成分含量的變化,選擇當歸主要成分:香草酸、阿魏酸、藁本內酯和赤芍主要成分:沒食子酸、氧化芍藥苷、芍藥內酯苷、芍藥苷、1,2,3,4,6-O-五沒食子酰葡萄糖、苯甲酰芍藥苷、丹皮酚,10個活性成分含量測定結果表明不同配伍比例下主要化學成分含量的變化明顯,赤芍-當歸2∶1時最有利于10個成分的溶出。
為闡明該藥對發揮作用的藥效物質基礎和作用機制,丁雯等[23]采用液質聯用技術追蹤藥對中阿魏酸和沒食子酸在大鼠血漿和尿液中的主要代謝產物,結果尿液中發現14個代謝產物,血漿中發現6個代謝產物,多為Ⅰ、Ⅱ相代謝產物。研究芍藥苷與芍藥總苷代謝機制的結果表明,芍藥苷的主要代謝途徑是酯鍵和糖苷鍵的水解以及與葡萄糖醛酸的結合,代謝產物42種,已鑒定18種,其中首次在大鼠血漿中發現2種代謝物,在大鼠尿液中發現4種代謝物。研究發現芍藥總苷的代謝產物24種,已鑒定11種,其中不包含芍藥苷的18種代謝物[24]。
改善血液流變學:復制急性血淤小鼠模型以血液流變學和凝血四項指標為參考,羅年翠等[25]比較與當歸配伍藥對的活血強度,結果赤芍-當歸藥對活血功效較強,中醫理論中赤芍涼血散瘀,與補血活血的當歸合用時增強了當歸的活血功效。補陽還五湯對血液流變學的顯著改善也印證了該作用[26]。
赤芍-當歸為君藥的復方當歸婦炎微灌腸劑廣泛應用于臨床盆腔炎等多種婦科頻發病及頑固性病癥[27],赤芍-當歸藥對配伍紅花、桃仁、黃芪、川芎、地龍組成的補陽還五湯益氣功效具有活血化瘀、補氣和通絡[25]臨床防治髖部骨折深靜脈血栓[28]、治療腦梗死、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29]心臟病、動脈粥樣硬化斑塊[30]、腦中風偏癱,促進腦缺血后修復[31]。糖尿病足屬中醫“脫疽”范疇,多由糖尿病久病入絡所致,表現有寒凝血瘀證和脈絡瘀阻證,均可用赤芍-當歸治療,以溫絡通陽、補氣活血、調血祛瘀、去腐生肌[32]。
研究牡丹皮-赤芍配伍增效的藥效物質基礎,比較牡丹皮-赤芍配伍和赤芍單味藥的指紋圖譜發現芍藥苷配伍后的含量約增大5.3倍[33],芍藥苷在保護神經細胞、護肝、降糖、舒張平滑肌、調節免疫、抑制腫瘤細胞等方面作用顯著[34],張歡等[35]發現赤芍-牡丹皮配伍合煎后不僅芍藥苷溶出率升高,沒食子酸、丹皮酚溶出率也顯著提升。沒食子酸在抗炎、抗氧化、抗菌、抗病毒作用上表現突出[36],丹皮酚則具有保護神經、保肝護腎、降糖、增強免疫力、抗心律失常、抗過敏、保護心血管、抗菌消炎的功效[37]。證實了赤芍-牡丹皮合用協同增效是基于有效成分溶出度增加。
配伍增強抑菌作用:胡永金等[38]采用正交實驗法研究牡丹皮-赤芍對提取物體外抑菌效果發現牡丹皮對傷寒沙門氏菌和大腸桿菌抑制作用較強,赤芍抑制李斯特氏菌作用較強。兩藥配伍可擴大抑菌強度。
活血化瘀作用:赤芍-牡丹皮配伍清熱涼血、散瘀解毒。張歡等[35]以家兔為研究對象,探討牡丹皮、赤芍的活血和化瘀作用發現。活血作用:牡丹皮、赤芍單用和配伍以及單煎后再混合組都能降低血小板聚集率,延長血漿凝血酶時間,都有活血的作用,其中赤芍-牡牡丹皮配伍合煎組效果最突出。化瘀作用:觀察給藥家兔體外的血栓溶解率和全血凝塊溶解率,發現上述各組均能促進體外血栓和全血凝塊的溶解,且隨時間遞增,赤芍-牡丹皮配伍合煎組效果最可觀,48 h后抗血栓作用趨平。章麗等[39]研究發現赤芍化瘀作用強于牡丹皮,牡丹皮活血作用勝于赤芍。
赤芍丹皮方臨床中對于慢性濕疹的改善強于抗組胺類藥物,安全可靠,療效確切[40],赤芍牡丹皮也臨床被應用于牛皮癬[41]、痤瘡[42]等皮膚病的治療。
孫思邈《千金方》中用于久患腹滿積聚的神明度命丸首載赤芍、大黃藥對,現在臨床多用其活血化瘀之效,為分析研究此藥對的最優配伍比例,于龍等[43]進行一系列實驗,結果發現赤芍-大黃3∶1配伍出膏率最高且芍藥苷含量最高,赤芍-大黃2∶1合煎液蘆薈大黃素含量最高,赤芍-大黃1∶1合煎液大黃酚、大黃素、大黃酸含量均優于其他配比。藥效實驗測凝血時間結果是赤芍-大黃比例為3∶1時效果最為顯著,最終采用加權系數分配法評估最優配比,結果為赤芍-大黃3∶1。
治療肝衰竭的機制:張榮臻等[44-45]研究肝衰竭大鼠經給藥大黃-赤芍后死亡率下降且呈劑量依賴性。繼續研究大黃-赤芍配伍對肝衰竭大鼠肝組織中增殖細胞核抗原水平提示,藥對和肝細胞生長素治療作用相似,通過促進肝切除術后剩余肝細胞的增殖,肝衰竭大鼠生存率從而提高。毛德文等[46]研究肝衰竭大鼠血清中IL-6受赤芍大黃單味藥和大黃赤芍藥對的影響,結果發現均呈上升趨勢。其中以大黃赤芍藥對的提升幅度最為明顯,模型大鼠的存活率最高,IL-6是肝臟增生的刺激因子,進一步證實大黃赤芍起效機制是通過促進肝細胞增殖,調高免疫。何蕓等[47]在研究大黃赤芍配伍給藥對模型大鼠肝衰竭血清中NO含量和肝細胞中的eNOS總蛋白和Akt的表達水平中發現聯合用藥可以治療肝衰竭,可能的機制是通過調節Akt-eNOS-NO信號通路增加大鼠血清中NO的含量。冀愛英等[48]研究NO和TNFα發現大黃赤芍湯能降低NO,緩解高動力循環,升高血管的反應性。韋新等[49]研究肝衰竭模型大鼠血清中NOS、NO發現,大黃、赤芍能保護肝細胞,促進肝細胞再生,也證明了大黃赤芍可能是調控NO信號促進大鼠肝細胞的增殖,使肝衰竭大鼠生存率提高。
赤芍化瘀伍之苦寒藥大黃瀉熱止痛,逐瘀和營。李紅磊等[50]臨床檢測41例口服大黃赤芍湯肝硬化患者指標,發現患者肝功能各項指標明顯,大黃赤芍湯對肝硬化的治療效果顯著。
干預阿爾茨海默病機制:研究赤芍-黃柏藥對干預阿爾茨海默病的作用機制,陶曉倩等[51]利用網絡藥理學發現藥對通過調節GSK-3β、caspase-7、Bch E、m TOR等靶蛋白的表達來發揮抗阿爾茨海默病作用。
赤芍黃柏配伍共煎后赤芍中的芍藥苷隨著黃柏比例增加而增加,黃柏中的鹽酸小檗堿及鹽酸黃柏堿的含量隨著赤芍比例升高而下降,但同時會產生其他尚未鑒定的成分[52]。
黃柏苦寒,赤芍散瘀,配伍可入血分清熱堅陰,臨床用于前列腺炎[53]、千日瘡[54]、二型糖尿病[55]的治療。醫院制劑如清腸合劑[56]、梔黃止痛貼[57]、蒼柏祛痛膠囊[58]等也都由赤芍-黃柏配伍。
組方中的中藥藥力如何以及怎樣發揮療效,配伍關系是其關鍵,是決定組方功效的主要因素。藥對的研究中藥物的配伍比例不同,配伍關系隨之發生改變,遂功效、主治各有所異。故藥對配伍比例的研究意義重大。在最優配比的研究中不僅要考慮有效物質的溶出影響,而且要探索對有效物質穩定性和生物利用度的影響,可作為今后赤芍配伍研究的一種思路。
川芎-赤芍、赤芍-當歸、赤芍-牡丹皮、赤芍-大黃、赤芍-黃柏藥對的配伍方式為“七情”中的相須、相使配伍,物質基礎研究將用現代語言解釋協同增效之功,但對物質基礎的研究不應只關注主活性成分的研究;中醫組方與病證絲絲入扣故研究不應脫離證而單獨研究藥物;物質基礎研究亦不應脫離人體,只關注中藥本身,不關注藥物與人體的相互影響。對赤芍藥對的研究工作任重而道遠,尤其是赤芍-牡丹皮,赤芍-大黃,赤芍-黃柏藥對配方,目前研究較少,有待于進一步進行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