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國 趙 黽 姜貴秀 李倩雨
江西省新余市人民醫院風濕免疫科,江西新余 338000
干燥綜合征(Sjogren′s syndrome,SS)是一種主要累及外分泌腺體的慢性炎癥性免疫病;SS分為原發性和繼發性兩類,本文討論原發性SS(primary Sjogren′s syndrome,pSS)。pSS 女性多見,發病年齡多在40~50歲[1]。SS可致患者的生活質量下降,目前西醫治療SS 尚無確切療效[2],中醫藥有“簡便驗廉”的特點,對中醫藥治療SS 進行研究很有意義。由于SS的發生與患者的免疫功能紊亂有關[3],這與中醫的邪正矛盾相吻合;中醫扶正法恰能調整邪正失調狀態,即使用扶助正氣的藥物或其他療法,提高機體的抗病力以祛邪,達到恢復健康的目的。扶正法主要用于正虛為主、邪不盛實的虛證。現將筆者對近年來扶正法治療SS的理論思考敘述如下。
王麗萍[4]認為SS 以陰虛內燥為其證候特點,加之地處西北,氣候干燥,燥邪為患,傷津耗氣,多致肺、胃、肝、腎陰虛,以及脾、肺氣虛,采用益氣養陰法中藥(生黃芪30g、生地黃60~80g、當歸12g、丹參12g、烏梅10g、麥冬10g、玉竹10g、沙參10g、陳皮10 g)治療SS,治療總有效率為86.8%。
嚴立平[5]認為SS的主要治法是益氣生津、養陰潤燥,采用加味生脈飲(麥冬15g、五味子10g、黃芪15g、太子參15g、升麻10g、葛根10g、枸杞子15g、天花粉20g、生甘草10g、生地黃15g、當歸10g、牡丹皮10g、山藥10 g)治療SS患者,并與人工淚液滴眼及口服維生素C、B、E 族的對照組進行比較,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6.67%,對照組總有效率為61.53%,治療組的療效優于對照組(P<0.05)。
崔家康等[6]認為氣虛失運等因素致津液代謝障礙,肌膚孔竅失養而成本病,主張采用補氣生津等綜合療法,以通為補,以行為養。
王北等[7]使用益氣生津散(西洋參10g、麥冬10g、玉竹10g、石斛10g、玄參6g、枸杞子10g、砂仁3 g)治療SS,結果表明益氣生津散較硫酸羥氯喹對照組更能改善SS患者的干燥、疲勞及歐洲風濕病聯盟SS患者自評指數(ESSPRI)評分,并顯著降低免疫球蛋白G(IgG)水平等。
蔡鳳信[8]認為SS的病機為陰虛燥熱,津液虧損,治療當滋陰救液、清燥生津,自擬滋陰潤燥湯(生地黃30g、天花粉30g、麥冬30g、天冬20g、玄參50g、白芍20g、玉竹20g、石斛20g、枸杞子30g、女貞子20g、墨旱蓮20 g)治之,治療總有效率為73.9%。
楊曉華等[9]使用養陰液(生地黃15g、熟地黃15g、山茱萸12g、山藥15g、玄參10g、太子參15g、白芍15g、當歸12g、枸杞子15g、麥冬10g、女貞子15g、菟絲子12g、制何首烏10g、甘草6 g)治療SS,該方治療總有效率為96.7%,治療后血和尿TNF-α均趨于正常,患者免疫狀況有所恢復。
董振華[10]認為SS 屬于中醫內燥范疇,陰虛津虧、臟腑失潤為基本病機,養陰生津、增液潤燥是治療大法,自擬增液潤燥湯(生地黃15~30g、麥冬15~20g、玄參20~25g、升麻10g、葛根10g、當歸10g、枸杞子10g、天花粉20g、山慈菇5g、生甘草6 g)加減并輔以人工淚液滴眼及口服維生素B、C 族治療SS患者,治療總有效率為83.3%,治療后白蛋白、γ 球蛋白較治療前有顯著改善。
李曉梅等[11]認為燥證病因是六淫邪氣外侵、先天稟賦不足、思慮勞倦過度及飲食失調,內燥和外燥均可致SS 發生,脾為人體至陰之臟,陰虧首責于脾,故SS基本病機為脾陰虧虛,治療上采用補脾益陰、滋胃生津之法,以旺盛化源,恢復脾陰,使津自生而形自復。
陳愛萍[12]認為SS 病機多屬肺、脾、腎、肝四臟虧虛,水津代謝失常,其證候特點為陰虛為本、燥盛為標,治療上采用健脾益氣、生津止渴法,采用益氣生津散(西洋參、黃芪、麥冬、枸杞子、佛手等,每日1~2 袋,開水泡,代茶飲)治療SS患者,并與人工淚液滴眼聯合口服沐舒坦片對照組進行比較,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1.5%,對照組總有效率為48.0%,治療組總有效率明顯優于對照組(P<0.05),治療組治療后在紅細胞沉降率(ESR)、IgG、免疫球蛋白A(IgA)、口干、乏力等方面明顯好于對照組(P<0.05)。
茅建春等[13]認為SS 屬“干燥病”范疇,主張益氣健脾是主要治法,輔以滋陰潤燥、養血活血;采用益氣健脾湯(黃芪、太子參、白術、北沙參、麥冬、五味子、白芍、甘草、烏梅、丹參、雞血藤等)治療SS患者,并與口服潑尼松的對照組進行比較,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0%,對照組總有效率為65%,兩組間療效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治療后在Schirmer′s試驗、含糖試驗積分、中醫癥狀積分、ESR、C反應蛋白(CRP)和類風濕因子(RF)等方面較治療前有明顯改善(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在中醫癥狀積分方面較對照組治療后有顯著改善(P<0.05),表明益氣健脾法為主,配合滋陰潤燥、養血活血治療SS 能明顯改善癥狀、體征和實驗室指標。
趙鐘文等[14]認為SS 病機為陰津虧虛、清竅失養,治法為滋補肝腎,采用杞菊地黃湯加減(枸杞子12g、菊花10g、牡丹皮9g、澤瀉9g、茯苓9g、熟地黃24g、山萸肉12g、淮山藥15g、北沙參20g、麥冬15g、制何首烏10g、桑椹子10 g)治療SS患者,并與口服羥氯喹片對照組進行比較,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0.00%,對照組總有效率為53.33%,治療組療效明顯優于對照組(P<0.05)。
姜淑華等[15]認為SS 以肝腎陰虛為本,以肝郁、燥邪、瘀毒為標,為本虛標實之證,主張滋養肝腎之陰為主進行治療,治療組使用一貫煎組方(北沙參、麥冬、菟絲子、當歸、丹參、白芍、知母各12g,黃芪、制何首烏、太子參、生地黃、玄參各24g、枸杞子18g、生甘草6 g)合谷胱甘肽治療SS患者,并與谷胱甘肽對照組進行比較,治療組總有效率為91.7%,對照組總有效率為75.0%,治療組療效優于對照組(P<0.05),同時治療組在Schirmer′s 試驗、唾液流率、ESR、IgG、CRP、天冬氨酸轉氨酶(AST)、丙氨酸轉氨酶(ALT)、總膽紅素(TBil)等方面的改善程度均好于對照組(P<0.05),說明滋補肝腎法治療肝腎陰虛型SS 伴肝損傷患者可改善口眼干燥癥狀和肝功能受損狀態。
黃傳兵[16]認為SS 基本病機以肺、肝、脾、腎四臟陰虛為多見,其中尤以脾陰虛為主,燥痹乃肺、肝、脾、腎四臟俱病,主責在脾;SS 證候特點為陰虧為本,燥熱為標,濕瘀為患;治法上以健脾柔肝為重點,配以化濕、活血通絡法。
王景科等[17]總結SS 主要病機為肝失疏泄、氣不布津、濡潤失職,或脾虛乏源、津虧濕困、相互為患,治療SS 應疏肝健脾為要,使肝氣通于目,使脾運生津,促進津液上承,以增加淚液、唾液之分泌,再輔以養血生津之法,可獲良效,常用丹梔逍遙散加減治療。
申康等[18]認為SS 屬“燥證”“消渴”“燥痹”“干燥病”等范疇,其病機主要為腎陰虧虛、津液不足,并與肝肺有關,治療上主張滋陰補腎、育液生津;其以潤燥口服液(熟地黃、生地黃、山藥、山茱萸、茯苓、麥冬、天花粉、牡丹皮、沙參、烏梅、桑椹、女貞子、玄參等)治療SS患者,并與口服必嗽平及人工淚液滴眼對照組進行比較,治療組總有效率為90.0%,對照組總有效率為53.3%,治療組的療效優于對照組(P<0.05),治療組治療后在Schirmer′s 試驗、淚膜破裂時間、含糖試驗、唾液流率、ESR、γ 球蛋白、抗核抗體、抗SSA、抗SSB、RF 等方面較對照組治療后均有顯著改善(P<0.05),表明中藥治療SS 療效肯定。
鄭玥琪等[19]在治療組以補腎潤燥方(炙龜板30g、北沙參15g、玉竹9g、石斛30g、麥冬2g、仙茅15g、仙靈脾15g、紫菀9g、白芍12g、凌霄花9g、山萸肉9g、蛇莓30g、生甘草5 g)治療SS患者,并與羥氯喹片對照組進行比較,治療組總有效率為65.0%,對照組總有效率為27.0%,治療組的療效優于對照組(P<0.05),治療組治療后在唾液性激素雙氫睪酮(DHT)、脫氫異雄酮硫酸鹽(DHEA-S)、雌二醇(E2)、唾液鈣衛蛋白S100A8、β2微球蛋白(β2-MG)水平等方面均較治療前有明顯改善(P<0.05),而且治療組治療后在唾液性激素DHT 及DHEA-S水平的改善方面均優于對照組(P<0.05),說明補腎潤燥方可能通過調節唾液性激素水平,升高唾液DHEA、DHT水平,抑制唾液鈣衛蛋白S100A8、β2-MG分泌,促進唾液腺分泌而發揮治療作用。
陳穎等[20]認為SS 病機特點為陰虛為本,燥熱為標,脾氣虛和肝腎陰虛引起津液盛衰和敷布異常是發病關鍵,治法為健脾益胃、養陰生津法,自擬養胃增液湯(北沙參、麥冬、生地黃、玉竹、石斛、玄參、枸杞子、茯苓、雞內金、黃芪、太子參、五味子等)為基本方治療SS,并進一步將SS分為肝腎陰虛、脾胃陰虛、氣虛血瘀3種證型,其中肝腎陰虛型常用麥冬、沙參、生地黃、玄參、枸杞子,脾胃陰虛型常用雞內金、玉竹、麥冬、茯苓、石斛、太子參,氣虛血瘀型常用黃芪、茯苓、生地黃、麥冬、沙參、太子參。
劉靜等[21]總結了鐘琴治療SS的經驗,認為SS的發生在于正虛受邪,肺、肝、脾、腎臟腑功能失調,津液損傷或輸布障礙,體內津液絕對或相對不足而成,主張從清肺養肺、舒肝養肝、健脾益氣、滋陰補腎治療本病:肺燥失潤者,采用沙參麥冬湯加減治療;脾虛致燥者,采用參苓白術散加減治療;肝陰血虧者,常用一貫煎合六味地黃丸加減治療;真陰不足者,常用左歸丸加減治療;此外,亦認為應結合現代藥理研究,加用芍藥、生地黃、丹參、黃芪等具有免疫調節功能的藥物以進一步提高療效。
朱浩涵等[22]認為SS 乃因身體虛弱,陰虛津虧,燥熱內盛,日久耗傷肺脾胃肝腎之陰液,致臟腑不榮所致,SS 主要證型是陰虛內熱證,肺、脾胃、肝、腎等臟腑虛虧是導致陰虛內熱證的主因;肺陰虛、因肺生燥者,多選用沙參麥冬湯或薯蕷地芍湯加減治療;脾津虧、因脾生燥者,多選用健脾益氣養陰方加減(白術、茯苓、甘草、淮山藥、生黃芪、炒黨參、柴胡、玄參、生地黃、枸杞子、山茱萸、白芍)治療;肝陰虧虛、因肝生燥者,常用一貫煎加減治療;腎精竭、因腎生燥者,多選用六味地黃丸合增液湯加減治療。
熊靜等[23]認為SS 病機與燥、瘀、虛有關,陰陽失衡致燥,燥證之基本病理基礎為陽損及陰,陰津虧虛,尤與肺、肝、脾(胃)、腎關系最為密切;治療上主張陰陽雙補,常以地黃湯加補腎藥為基礎方,溫補腎陽,滋陰生津潤燥。
彭劍虹[24]認為SS 屬“燥證”“燥痹”范疇,肝腎陰虛是SS 之根源,治法主張育陰潛陽法,常用龜板、鱉甲、熟地黃、山茱萸、枸杞子、女貞子、墨旱蓮、石斛、麥冬、白芍等滋養肝腎之陰,龍骨、牡蠣、磁石、石決明等潛陽,同時根據臨床表現佐以益氣健脾、活血通絡、軟堅散結之藥,取得了較好的臨床療效。
趙美娥[25]總結了周樂年教授治療SS的經驗,SS的發生常為虛弱之體受各種致病因素侵襲,或失治、誤治、久病不愈,導致臟腑功能失調,氣血津液生化不足,出現陰虛干燥證,久病陰損及陽,致陰陽兩虛,呈現出陰陽氣血俱不足的復雜病變,中醫辨病屬于“虛勞”范疇,治療上應以平調陰陽氣血、健運脾胃為主,常選用歸芪建中湯、桂枝湯、小建中湯來治療。
綜上所述,SS 屬于 “燥痹”“內燥”“干燥病”“燥證”“消渴”“陰虛血虧”“虛勞”等范疇。SS 病因可能是外感燥毒邪氣、先天稟賦不足、思慮勞倦過度、飲食失調、年邁或大病久病之人所感外邪、陰血易耗、情志所傷等引起。從正氣虧虛角度,SS 病機可包括氣陰虧虛、五臟虧虛(肺、脾、腎、肝四臟陰虛,脾氣虛,引起津液盛衰和輸布異常)、陰陽兩虛和沖任失調等。針對SS 正氣虧虛,治法應培補陰陽氣血,以養陰為主。
盡管中醫藥治療SS 取得了上述進展,但仍存在以下問題:①SS 中醫病名不統一,常歸于“燥痹”“陰虛血虧”等范疇,這不利于對SS 進行規范化中醫臨床研究及交流工作。解決的途徑為參照國家標準給SS確定一個較固定的中醫病名。②目前有關SS的中醫治療研究還很不規范,遵照現代流行病學和循證醫學方法設計的規范化臨床研究很少。大多數臨床研究存在的不足為:診斷標準未采用最新國際分類(診斷)標準,中醫辨證分型標準不統一,未明確納入和排除標準,未進行隨機、對照、盲法設計,或隨機法的應用不當,療效判定標準為研究者自身設計,主觀性較強,或療效判定只設好轉與無效兩個等級而顯得粗糙,或療效判定標準不具體,導致公認度不高,臨床評價指標也不一致,研究病例數較少,或療程偏短,療效說服力不強,統計學方法未明確或應用不當等。解決的途徑是研究者必須嚴格按照最新的、公認的相關標準進行規范化研究。③目前有關SS的中醫治療研究大多數仍停留在簡單的、籠統的療效判斷上,這樣的研究往往欠缺說服力,也不利于中醫療效的客觀分析和總結。解決的途徑是采用現代臨床流行病學、循證醫學的研究方法,嚴格進行數個高質量的前瞻性、大樣本、隨機對照盲法研究,對中醫藥治療SS的臨床療效進行較高水平的評價,從中總結出有效治療SS的中藥方劑或治療方法,同時也可剔除沒有效果的一些“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