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加寶

1.布魯娜·布雷桑展示其“丑陋俱樂部”的會員卡

2.迪諾,鐵人三項運動員,是丑陋俱樂部的知名成員

宛若世外桃源的皮奧比科小鎮
從外觀上看,你不會發現這個小鎮與其他意大利小鎮有何不同。相反,它看上去很美。兩座山脈,把皮奧比科鎮夾在其中,錯落有致的房屋在山谷中拔地而起,小河蜿蜒流過,與森林、鵝卵石和中世紀建筑相得益彰,活脫脫一個世外桃源。
直到你看到那里的人——“我很丑,我的鼻子又小又塌。但是如果你問我,越丑越好。”當踏入皮奧比科鎮,丑陋俱樂部的主席Iacobelli如是說。
小鎮門前樹立的一張警告牌,也昭示著這里不一樣的身份:即將進入丑陋區,一不小心就會遇到世界上最丑陋的人。
皮奧比科鎮,又被稱為“世界丑人之都”。雖然小鎮只有2000名居民,但其所設立的丑陋俱樂部卻吸納了來自全球的3萬多名會員。任何不被所在國家主流審美接受的人都可在這里找到歸屬。
生活在皮奧比科鎮的居民,似乎也從不介意暴露自己:婦女把衣服甩干,直接晾在路邊窗臺;男人在吧臺前抽煙,吞云吐霧……與意大利一貫給人優雅、迷人風情的印象完全不同。
再深挖一下該小鎮的歷史,你就會發現這是個悲慘故事:百年的丑陋信仰史,其實根植于這座村莊的極端貧窮史。由于大山的阻隔,交通不便,幾代以來皮奧比科人只能干些伐木工人和煤礦工人的工作,沒有陽光的照射、充足的食物和良好的醫療條件,他們往往顯得瘦小、蒼白,沒有力氣。
外貌丑陋的皮奧比科人在“美麗至上”的國度意大利,仿佛是天生原罪。1879年,當地有128名女子因外貌問題無法結婚,于是一怒之下成立了丑陋俱樂部,反抗傳統的病態審美。自此以后,他們崇尚“丑陋”,確切來講,是學會了接納和欣賞丑陋。
在小鎮的大街小巷,隨處可見丑陋俱樂部的標志——一個拿著煙斗的男人斜躺在山坡上,上面寫著——“丑陋是美德,美麗是奴役。”
每年9月的第一個星期日,將有成千上萬的會員奔赴這個小鎮,舉行一年一度的“選丑大賽”,頒發“不美獎”。在大賽中,還會選出丑陋俱樂部的主席。2019年,破天荒地多了兩位女性候選人,安娜和麗莎。
“作為女性,我想參選,因為這個世界不太允許女人丑陋。”安娜很討厭被朋友們虛偽地恭維自己漂亮,承認自己的丑,活得自在多了。
“人們僅僅因為一種基于美的審美而覺得自己被社會邊緣化,這很荒謬。”主席Iacobelli說道,“在我們這,你可以無拘無束地丑。”
丑陋俱樂部的誕生原因,絕對不是因為那128個女人,而是因為意大利。“丑陋之都”誕生在“愛美之都”,背后折射的本質確實值得玩味:意大利人的美麗主義,已經到達幾近瘋狂的地步。每個意大利人,心中都有一種美學。
《洛杉磯時報》曾做過一篇意大利人對美癡迷程度的報道:16歲的少女被母親帶到美容院詢問抗衰老的問題;上門的水管維修工人,看上去比美國高管穿得還好;連在鵝卵石街道上打掃的清潔女工,妝容也要一塵不染,要是沒有掃帚,還以為是街拍的時裝模特……
“意大利人快被自戀淹沒了。”每個接觸意大利人的游客都會發出類似的感嘆。意大利最著名的社會學教授佛朗哥·費拉羅蒂說:“美麗的外在形象和足球,是所有意大利人都信奉的兩樣東西。”甚至在意大利語中,美丑和好壞被直接掛鉤。他們沒有所謂的“go o d”或者“b a d”,只有“be l la(美麗)”和“br u t ta(丑陋)”指代一切美好或糟糕的事情。
在意大利,確實人人都是美麗的奴仆。在他們看來,相貌不僅代表你個人,還代表著你的家庭、公司,甚至國家,至于丑陋或形象不堪的人,則被排除在這之外。而皮奧比科小鎮的出現,偏偏告訴世人:“評價一個人的是他本身,而絕非外表。”
在人人追逐美好皮囊的國度,這個小鎮就像一個異端的存在,贊美丑陋。在這里,人們可以無拘無束地丑,不會因外貌面臨指責。
//摘自九行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