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城盡帶黃金甲:秋花為何多為黃色、紫色？

■文/許秀華 ■插畫/葛欣

不第后賦菊

〔唐〕黃巢

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后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

滿城盡帶黃金甲。

唐朝末年，歷代君主積累下的社會矛盾已經一觸即發。然而，當權者仍沉迷于掠奪占有各種社會資源，不對社會加以變革。當時民不聊生，農民起義此起彼伏，一呼百應，先有裘甫在浙東起義，龐勛在廣西起義，后有王仙芝、黃巢在山東率眾起義。

詩人黃巢是個頗有爭議的歷史人物，他曾明確地提出了“禁刺史殖財產，縣令犯贓者族”的具體政治主張，劍鋒直指官吏貪腐，以此號召百姓跟隨他揮師北上，進攻唐朝。然而，黃巢軍隊的作為卻和這個為百姓造福的主張嚴重不符，一步步地淪為戰爭機器。在歷史上留下了極為殘忍、恐怖的記載。最終，他成了他起義要反對的人，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這首詩是黃巢尚未起義時，作為一個普通百姓參加科舉考試，淪為落榜生后不甘心屈服命運，以詩明志。農歷九月九是我國傳統節日重陽節，有登高賞秋與感恩敬老的風俗，且要賞菊、喝酒、插茱萸。九月八，菊花盛開，喜迎重陽。菊花開過，綿延了春、夏、秋的花季就告一段落。此刻，菊花香氣沁人，氤氳了整個長安城，遍地的菊花如同給長安城穿戴上了一層金黃色的盔甲。黃巢通過這首詩想告訴大家：我會風光無限地重回長安！

秋天的花朵多為黃色和紫色

金黃色是秋天的主色調。成熟的果實，要么是深黃色，要么是紅紫色。如果你去野外走一走，會發現秋天的野花大多數以鮮艷的黃色和深沉的紫色為主，有別于春天的淺粉主色調、夏天的大紅主色調。為何會如此呢？

先說黃花。植物也要“結婚生子”。但植物沒有腿，不能走路，于是就要招蜂引蝶，讓昆蟲做傳粉志愿者。花朵既然想招募昆蟲做義工，就得把自己打扮成昆蟲眼里最可愛的樣子。要是舉辦一場顏色大評比，那么，在昆蟲眼里，黃色的分數最高。在春、夏、秋三季，你要是穿著明黃色的衣服走在戶外，很快就會被各種小蟲子落滿身，就是明證。

那么，為什么秋天的黃花尤其多？這是因為秋天天氣變涼，有些昆蟲受不了忽高忽低的氣溫變化，早早地就在地下或者樹根、枝條等處產好子嗣。已經或者正在完成繁衍大業的昆蟲靜靜地等待生命的終結，已是生無可戀，實在提不起興趣給植物做傳粉志愿者。秋天開花的植物為了趕上義工們最后的服務，不得不把自己打扮得沉魚落雁，喚起昆蟲最后的一點生命樂趣，黃色就是最佳的選擇。早春也是以迎春花、蒲公英等黃花開始，正是這個道理。早春孵化出的昆蟲少，只好黃袍加身，就指望著“黃金甲”來招蜂引蝶。

再說紫花。秋天的植物開藍紫花，是因為秋天的臭氧層變得稀薄，從大氣層穿透過來的紫外線增多，非常適合花青素、矢車菊色素等紫色色素的合成。此外，紫外線能提高種子發芽的概率，增加葉綠素含量，繼而提高植物產量。但是，也會造成植物莖部長不大，葉片變小。在植物開花結果時，過多的紫外線還會造成花粉和植物子房中的生殖細胞DNA 斷裂，增加后代的畸變率。一些植物的花朵對紫外線比較敏感，就把自己調成了藍紫色，把藍紫光以及波長更短的紫外線反射回去，不讓紫外線進入細胞內部打斷DNA。而另一方面，在傳粉昆蟲的眼睛里，藍紫色在陽光下十分美麗。所以，紫色花朵容易招蜂引蝶，完成傳粉受精，延續植物的后代。

花朵的顏色取決于什么

植物花朵的顏色，取決于花朵中的色素。其中，最重要的是花青素，分布在植物細胞的液泡里。花青素像魔術師一樣，顏色多變。在酸性溶液中，它呈現紅色。酸性愈強，顏色愈紅。在堿性溶液中，它呈現藍色, 堿性較強，會成為藍黑色等。而當它處于中性環境的時候，則是紫色。繡球花的顏色會在淺粉和淺藍之間變化，就是由于所處土壤的酸堿性不同，影響了液泡內酸堿性不同，從而改變了花青素的顏色。

類胡蘿卜素在決定花朵顏色上的地位僅次于花青素。現在確認了600 多種類胡蘿卜素，讓花朵和果實呈現黃色、橙黃色、橙紅色等。迎春花的黃色花瓣就是由類胡蘿卜素決定的。

此外，黃酮類色素、醌類色素、甜菜色素等色素一樣在影響著花瓣的顏色。花朵內的色素成分和比例都不同，成就了萬紫千紅、五彩繽紛。如果花朵細胞內不含任何色素，則花朵是白色；如果含有葉綠素，則為綠色花。那么，自然界里有沒有黑色花？完全純黑色的，貌似還沒有發現。即使存在，也會很稀有。因為黑色花朵要吸收所有的色光，這么多的能量奔涌而來，會增加花朵的溫度，干擾花朵內新陳代謝的各種生化反應，灼傷花朵。但是，現在花卉界已經人工培育出了黑色的花朵。至于黑色花的色素組成，也許要做化學分析才能知道答案。

當我們看到盛開的秋菊時，想到的是美麗，是花朵中的科學；而黃巢想到的卻是作戰的盔甲。黃巢以拯救百姓為初心，最后卻殘忍地剝奪百姓的生命，其內心價值觀中的殘暴，或許可以從這首詩中管中窺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