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組詩）

野 果

每次回到老家，我喜歡去爬山

我喜歡山中的草木

它們嫩綠的葉子密不透風

它們在山中隨性一生

我喜歡摘一些野果

裝在口袋，帶它們去城市

它們像山里的老人

有的一輩子沒離開過山里

有的一輩子沒有離開過土地

我帶他們去看公園

看洶涌的河流

看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

我把一些野果撒在公園里

讓它們在城里扎根

喜歡流浪的，我把它們撒進河里

讓河水載它們去遠方

遠 山

一天到晚，不言語的是山

可以從清晨看到星星升起

它是沉默的老者

偶爾抽煙

云遮霧罩

云霧繞過他的額頭，指尖

他沉重的肉身

邁不開半步

它靜止在那里

有時候，它在召喚

有人去山中

尋找東西

大山從此風平浪靜

他在山中，坐成一塊石頭

靜默，不語

泥土帶有陽光的色澤

突然之間，發現門前有幾道余光

它們像隨意的書法

我立刻想到這是玻璃的斜照

或者反光

我左顧右盼，附近并沒有什么東西

最后才發現是一道道黃泥

那是母親從地里回來，鞋子上沾滿的

她怕弄臟家里

入門前，她使勁在外面擦干鞋底

于是微光照射時，它泛出黃銅的金光

在母親出去勞作的午后，它亮得耀眼

丟失的父親

我不記得哪一年

父親教會我游泳

我像一只青蛙

舒展四肢

在水下

撫摸水藻

在水底搬運石頭

像青蛙一樣

在水面露出頭

父親離去后

水比往年綠

凝滯的水

沒有波瀾

我縱身一跳

父親去了另一個世界

→ 韋孟馳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學會會員、廣西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首屆少數民族文學創作培訓班學員，在《詩刊》《詩歌月刊》《民族文學》《廣西文學》等發表作品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