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亞萍 夏心怡
文化建設是新時代職業院校內涵式發展的必然導向和重要訴求。在應對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時,職業院校的管理行為和師生教與學行為的背后,乃是文化建設效能的顯現。此次面臨的前所未有的重大公共事件,既是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的嚴峻挑戰,同時也提供了進行文化建設的重要契機。職教人該如何應對挑戰,如何把握契機,并從中汲取什么樣的經驗和教訓,繼續完善文化建設這項工作?
文化的力量往往在危機到來的時候最能體現,更能顯示其凝聚力和生命力;但同時,文化的缺失和薄弱也往往在面對危機的時候最為明顯。職業院校文化建設一般包括理念文化建設、制度文化建設、環境文化建設、行為文化建設4類。其中,理念文化建設處于重要的指導地位,指導著制度文化建設、環境文化建設、行為文化建設。同時,理念文化建設也必須依靠制度文化建設、環境文化建設、行為文化建設的打造來予以彰顯。這里從理念、制度、環境、行為4 類文化類屬角度出發,來反思職業院校文化建設中容易出現的問題。
職業院校理念文化建設主要體現在宗旨使命、目標愿景和核心價值等元素上,并在文化凝聚力的打造中起著高屋建瓴的引領作用。宗旨使命側重回答“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為了誰”的問題;目標愿景側重回答“職業院校文化建設將把職業院校發展引向哪里,將把教職員工、學生帶向哪里”的問題;核心價值側重回答“職業院校師生是否認同校風、教風、學風等精神文化”的問題。
這些問題因為“大”,所以回答時比較容易落入“空”的窠臼。理念文化建設一般會在職業院校的學校章程、發展規劃、建設規劃等文件中有明確闡述,其邏輯起點為文化,最終落腳點仍是人的發展。職業院校理念文化的打造必須堅定正確的方向,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全面履行育人職能,堅持以文化人,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
在這個特殊時刻,全民抗疫本身就是一堂生動的大課。但在疫情應對中,一些職業院校反復重申的是學生不得提前返回,日夜忙碌的是“停課不停學”,缺乏對職業院校文化建設主體主動性的關注,也缺乏把重大時刻當作培養職業院校師生文化凝聚力良好契機的敏感性,這說明理念文化建設仍有高高在上、無法落地的“空中樓閣”的尷尬。
職業院校制度文化建設主要體現在制度制定、運行機制、組織保障等元素上。制度文化建設起著“標尺”的作用。“我們引導我們行為的依據,不是理論的洞見或普遍的程式,而是特殊的規范,惟有這些規范才能適用于它們所控制的特定情境。”[1]但是,職業院校制度文化效能的實現并不是單單去關注制度本身,更重要的是要走向制度的“受眾”,超越制度去走向與制度密切相關的師生。
因為制度的約束性,所以制度文化建設常常會不自覺地落入“硬”的窠臼。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的打造離不開制度文化的規范,制度的規范執行需要獲得所有受眾的承認。但“如果僅僅把職業院校制度文化視為對人們行為進行約束的‘規范’,不僅消解了制度文化的豐富意涵,而且遮蔽了制度文化的重要價值”。[2]
在此次疫情應對中,一些職業院校在疫情初始就發出“致師生信”,通報學校出臺的一些相應政策。時機把握得很好,但信里表述更多的是指令式口吻,“不得”“禁止”“嚴格服從”等字眼頻繁出現。硬度有余,柔性不足,究其原因是我們在制度建設過程中忽略了人,忽略了職業院校作為培養高素質技能人才主場的價值期待和目標定位。
職業院校環境文化建設主要體現在校容校貌、人文氛圍等元素上,包括硬環境建設和軟環境建設。硬環境建設有校園建筑及景觀、場所文化、文化設施、文化識別系統等,軟環境建設有環境氛圍、文化傳承、文化融合、網絡文化等。不管是硬環境建設還是軟環境建設,都應該弘揚職業院校文化的核心價值理念。
硬環境建設短期內容易推進,見效快,所以我們在進行環境文化建設時更容易偏重,而忽視了軟環境建設。
“疫情已經敲響了未來職業院校轉型的沖鋒號。在現階段,技術和教育的結合,最大的挑戰并不是技術,而是在‘教育’本身。”[3]疫情讓職業院校的管理、師生交流都轉到了“云”上,沒有了硬環境的支撐,環境文化應該如何體現呢?一些職業院校在“云”上的注意點主要集中于在線教學,對學生思想引領的思政教育大多是照本宣科;對于激發學生的社會情感、責任擔當,引導學生關注當下、服務社會等一些軟環境建設的方面要么做得流于形式,要么就根本沒有顧及。表面上完成了教育教學任務,但親和力、凝聚力、感召力都不夠,不能體現本校所特有的校風、教風、學風,育人效果不盡如人意。
職業院校行為文化建設主要體現在管理行為、教學行為、學生行為等元素上。行為文化需要在實踐中建設并體現,易于落地,但容易弱化理念文化建設對行為文化建設的指導,矮化了行為文化建設的實踐意義價值。
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的成效會如實地反映在學校管理文化、教師和學生的行為文化之中。應對此次疫情,職業院校做了什么,教師做了什么,學生做了什么,凡此種種都值得追問“為什么”。“只有精神文化才真正表現出文化的生命特征。如果沒有人類的精神活動,人類文化的生命特性不僅不可能得到表現,而且也將變得毫無意義。”[4]發掘職業院校管理文化和師生行為文化中的深層次精神活動,并對之進行提煉、顯現,是打造職業院校文化凝聚力的重要內核。在此次疫情應對中,很多職業院校的防控工作重在行政部署,自上而下的通知規定接連下發,卻對相關工作意義的闡述不夠;職業院校自身疲于應對上級要求,師生疲于應對職業院校指令,行為文化的打造契機在事務的煩瑣應對和簡單處理中,消散于無形。
為了充分保證職業院校文化建設效能的發揮,需要在理念、制度、環境、行為4 個方面尋找建設的重要契機,提升建設的效能。
師生是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的主體。他們是此次戰“疫”的親歷者、見證者和貢獻者,在疫情應對之中獲得的深切情感體驗,能夠推動他們更加明確地理解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的宗旨和方向。比如,無錫城市職業技術學院在學校公眾號開設了“大思政、小故事”空中思政課堂十講,每講從一則“城院小故事”導入,宣講中華民族的苦難歷程、中國強大的制度優勢、戰“疫”中的中國與世界,等等。故事中的“小我”行動有著宣講主題的“大我”情懷,職業院校師生的個人未來與國家目標同頻、與世界共振。“小我”與“大我”同向而行,散發著我校校訓“弘毅”的文化氣息,彰顯著凝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職業院校使命。
我們要引導師生置身于國家政治生活、社會生活之中,擁有社會責任、家國情懷、世界胸襟。比如,疫情期間師生不隨便出門,不僅是保護自己不受感染,同時也是保障其他人的健康安全,這是社會公德的體現;疫情期間很多職校師生志愿走進社區,為民服務,這是社會責任的體現;疫情期間大部分職業院校學生暫停實習,還有一些實習生逆流而上,為抗疫必需的物資生產加班加點,這是職業精神的體現。主動的“小”作為,顯現著“大”的職業院校理念文化建設,使教育更貼近社會、貼近生活、貼近學生,更富有親和力和針對性,對職業院校師生的成長更加有效。
制度是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的支架,張弛有度、剛柔并濟的彈性制度文化,有助于提升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的靈活性、可塑性。比如,疫情期間師生不得返校有制度,但對確實需要返回者要有配套解決方案;師生返校后須服從社區管理自覺居家隔離14 天是規定,在職業院校所在地無自有住房者如何隔離也要有配套解決方案;正式開學后傳染病疫情匯報制度、健康管理制度、師生晨午檢制度、環境衛生檢查通報制度、因病缺課登記制度、追蹤制度、復課證明查驗制度、通風消毒制度等都有明確規定,但如何執行仍需要制訂更加細致的工作方案,以形成可操作的組織流程。
用冷冰冰的制度來進行管理,其實比不上帶有人情味的制度文化效能的發揮。比如,杭州美術學院團委發出“致同學們的一封信”,題為“同學們,為什么你還不能返校,長得好看也不行”,讓人忍俊不禁。在信的最后,校方針對學生的無聊給出了線上學習、心情疏導等行之有效的建議。如此傳達信息,就不再是僵硬的制度規定,而是符合職業院校學生心理特點的文化影響,其中的引導力躍然于字里行間。
一場疫情,使得再美的學校也只能寂然關閉。釘釘、騰訊課堂、學習通、QQ 群、微信群等各種線上平臺替代了現實中的課堂和教室,云上學校、云上操場、云上課堂……紛紛登場。比如,上海信息技術學院在“云操場”上舉行“心向陽光、溫暖前行”主題升旗儀式,這是該校歷史上第一次“互聯網+”升旗儀式,有“眾志成城抗擊疫情”“共克時艱溫暖點滴”“信校師生攜手相伴”“心向陽光溫暖前行”4 個篇章,學校還組織了云上寄語等活動,真正將教、學融為一體,在潤物無聲中培育學生的責任擔當與家國情懷。
當然,也有可能學生在“云”上假裝學習,更有人呼吁不要以“不停學”為借口讓學生脫離了現實生活。但無論如何,職業教育走入了“云上”,這正是加強職業院校軟環境文化建設的難得契機。如果只是被動應對,而非主動迎接,那就會錯失這類契機。
這場疫情對職業院校的治理能力和管理水平、教師的教育教學能力、學生的自覺成長……都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戰。職業院校只有主動改革,才能化危為機,化不利為有利。
我們需要思考,“停課不停學”活動是否真正從教學的本質和價值出發去設計?北京市昌平職業學校在指導學生完成專業學習的同時,融入了5 種教育:生命教育、思政教育、心理教育、勞動教育、信息素養教育。[5]從行為文化建設上看,職業院校、教師、學生都應主動作為、積極作為。職業院校要把握疫情中蘊藏著的教育契機,利用各種資源開展富有職教特色的文化活動;教師要通過“十八線主播”的努力來言傳身教、樂教善教,給予學生更多的關注;學生要“身宅家中、心懷天下”,積極參與力所能及的志愿者活動及學校組織的其他活動,實現知、情、意、行的統一。只有上下一心、團結協作、主動行動,才會給職業院校文化建設注入強勁的推動力。
疫情終將結束,但對于職業院校文化建設來說,這一定會帶來更為深遠持久的影響和啟示。
職業院校文化建設活動一度熱鬧非凡,一校一特色,一校一品牌。但衡量一所職業院校的文化建設是否成功,關鍵要看文化建設是否能夠實現“兩個推動”:一是推動職業院校整體的發展,包括硬件設施不斷改善、整體實力不斷增強、影響力和社會美譽度不斷提升等;二是推動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的提升,包括立德樹人的教育實踐深入推進、教學改革因時因地開展、學生德技并修等。
教育的根本宗旨是促進人的發展。職業院校文化建設“兩個推動”的作用發揮,歸根結底應落腳于以文化人、以文育人,這是職業院校教育的使命所在。
人的成長離不開生活,職業院校文化建設自然也離不開生活。職業院校文化建設主要發生于職業院校這個特定的場域,以及與之相關聯的一些場域如家庭、社區、企業等。在這些場域里,我們需要深入了解職業院校管理的需要、教師的需要、學生的需要,努力使得一切社會存在趨于合理,即“它為人的活動的開展,為人的生活的提高和完善,為人的生命潛能充分展現,為人的諸種特性:自主性、能動性、創造性等等的普遍發揮提供條件”。[6]
職業院校文化建設回歸到“生活的在場”的基本邏輯,就是引導人在不斷開展的生活和實踐活動中探尋:人是怎樣生活的?人為什么這樣生活?人可能有何種生活?人應當怎樣生活?我們關注的是人的生活,從生活實踐中引導思考人應該過怎樣的生活,使得“我們教育培養的人”成長為“我們所期待的人”。職業院校的文化建設,就是把推動職業院校發展的諸多要素整合成一個良性的生態環境并持續發揮其積極作用的過程。
人是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的主體,也是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的對象。我們要回歸“生活的在場”,就必須回歸到“人的在場”。在生活哲學中,“有生命的個體存在是任何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7]所以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的實踐研究首先要確保研究對象的“在場”體驗。“人的在場”,就是把生活的主動權還給人,引導人對可能的、應然的生活做出選擇。
魯潔教授認為:“人是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因和動力,是社會歷史的創造者。個人的發展是社會發展的必要條件。”“這種立場首先表征為:教育以生活中的人為基本出發點,在人的生活世界中,教育是人之自我生成、自我完善的需要而產生。”[8]職業院校文化建設的邏輯起點是“文化”,終點一定是“人”。很多時候,我們往往并沒有把文化建設的主動權還給生活在職業院校中的師生,而只是為師生規范好了一切。回歸“人的在場”,也是“生活的在場”和“使命的在場”。當堅持三者的同時在場時,職業院校文化建設自會發揮更大的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