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禮物

文/李赟曉

我來福利院快一年了，還是不能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我喜歡看附近的中學(xué)生放學(xué)，努力回想爸媽接我放學(xué)的樣子。我好怕我會忘記他們的模樣，好像只要我沒忘，他們就不算真的離開。

那天，一個路過的姐姐分給我半根雙棒雪糕。我以前常常和媽媽一起吃這種雪糕，那個姐姐把多一截的那支給了我，就像媽媽曾經(jīng)做過的那樣。我說我要還她半支雪糕，她拒絕了，但笑得很溫柔。后來，我們成了朋友。

她只在放學(xué)的時候經(jīng)過福利院，所以周末我總是見不到她，有一個周五，我說明天要送她禮物，暗暗希望她周末也能來找我說說話。

從她的眼神中，我知道她看出了我的小心思，但是她什么也沒說，笑著點了頭，我想這就是默契吧。

可就在約好送禮物的那天上午，我見到了我的養(yǎng)父母。

我被院長帶到接待室，一對穿著考究的中年夫婦坐在那兒，面帶微笑地看著我，然后牽起了我的手。他們已經(jīng)辦好了所有的手續(xù)，說要帶我去一個靠海的城市生活。

“我可以再在這里待幾天嗎？我想和朋友告?zhèn)€別。”我試探著問道。

養(yǎng)母揉了揉我的腦袋，笑著說，好啊。養(yǎng)母的聲音很輕柔，我想她一定是個溫柔的人，雙雙姐可以放心了。雖然雙雙姐幾乎從不主動說出關(guān)心的話，但我明白她很在乎我的。

跟養(yǎng)父母告別之后，我拿上精心畫好的畫跑到院子里。可我并沒有注意，另一個男孩跟在我身后，趁我不備，一把奪過了我手中的畫。

“你還給我！”我朝他大喊著，這是我第一次在福利院里這么大聲地說話。

男孩卻把畫藏在身后，后退了幾步，瞪著我說：“憑什么總是你，我哪里差了！”

“你去問他們啊，我怎么知道。”我只焦急地盯著那幅畫，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

他感受到了我的怠慢，把那幅畫拿到眼前，更加氣憤地問道：“你就這么在乎這張破畫嗎？”

他在福利院待了很久，卻一直沒有等到合適的收養(yǎng)人，我比他后來卻先離開，他心里難免會有些不平衡，這些我都理解，可他也不能拿我的禮物出氣啊。

我沒說話，直接沖上前去搶，他死死地抓著不放。我叫他松手，他卻更用力地向后扯去。“嘶啦”一聲，那張畫從中間裂開了，像雙棒雪糕那樣分成了兩半。他慌張地扔掉手中那半張紙?zhí)幼吡耍涣粑乙蝗苏驹谠兀螒{淚水淌出眼眶。

禮物壞掉了，而我也要離開了，我突然覺得不敢面對雙雙姐。她還是那般善解人意，并沒有責(zé)怪我“放鴿子”的行為。可她越是這樣，我心里就越是難受。

那幾天，我每天都看到她在圍欄外等我，卻始終沒能鼓起勇氣上前，只是沉默地目送她離開。離開前的那一個晚上，我沒有睡，躲在活動室里重新畫了一幅畫，又將告別的話寫在了背面。可是，這份禮物注定無法親手送出，那句再見也不能親口說出了。

第二天，我坐上了離開這座城市的汽車，看著福利院的圍欄逐漸消失在視線里，只剩下了一個愿望，希望雙雙姐能收到那幅畫，看到我的信。

我頭靠著椅背，意識漸漸模糊，后來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們在B大校園里相遇，分享著一袋雙棒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