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歌是走出來的（連載6）
——《當代嶺南文化名家·鄭南》

文|朱明

11.市歌與“兩會”

高高云山滔滔珠江，

歷史名城革命故鄉(xiāng)。

鮮艷的紅棉迎春開放，

燦爛的陽光普照五羊。

……

1990年，鄭南創(chuàng)作了廣州市市歌《廣州之歌》（何建東曲），這首在眾多的參評歌曲中力拔頭籌的作品，得到了廣州市委市政府的高度認可，當年廣州的幾大報紙也都刊登了這首市歌，并廣泛宣傳。廣州市長黎子流還曾與市六套班子領(lǐng)導(dǎo)帶頭學(xué)唱，在全市推廣。

歌曲作者被給予重獎，在天河北的鬧市地段分得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曲作者何建東在此前不久移居美國，錯過了“重獎”，也是遺憾。

評市花、寫市歌，作為地方形象的打造，應(yīng)該是件好事，但由于后來（1997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wù)院辦公廳下發(fā)了一個《關(guān)于禁止自行制作和使用地方旗、徽的通知》，《廣州之歌》也因此不再作為市歌使用而逐漸被人忘記。全國各地方的形象歌曲很多，只是從那次的《通知》下發(fā)之后，各地不再稱作“省歌”“市歌”而已了。

在廣東音樂界，為個人的歌詞作品開研討會，鄭南是第一人。

1991年10月16日，由中國音協(xié)廣東分會、廣州市文化局和廣東省通俗音樂創(chuàng)作研究會聯(lián)合舉辦的“鄭南歌詞研討會”在廣州遠洋賓館舉行。業(yè)內(nèi)專家、學(xué)者以及與鄭南的合作者、知音好友等70多人參加研討會。

會上，八十年代曾非常流行的歌曲《信天游》詞作者劉志文，對鄭南的歌詞給予高度評價，他認為，鄭南以“近似于瘋狂的強烈感情深入生活”，善于把新鮮的形象和熾熱的感情注入普通的對象，人物具有鮮明的形象，筆下的自然景觀有著蓬勃的生命力。

青年作曲家李海鷹以《與生活共同進步》為題發(fā)言：鄭南的作品之所以被廣泛流傳，重要的原因是作者“易感”的心靈與時代保持同步，作品與生活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因為鄭南的作品“很生活”，所以“很音樂”。

《廣州文藝》的司徒杰、星海音樂學(xué)院的房曉敏、廣州市文藝創(chuàng)作室的楊湘粵，也分別作了發(fā)言，高度評價鄭南的歌詞。

1993年11月14日，第五屆羊城音樂花會以前所未有的規(guī)模盛大召開，連續(xù)八天的演出期間共舉辦24場音樂會，其中唯一的個人作品音樂會是18日推出的“鄭南作品音樂會”。

“鄭南歌詞研討會”（左一為趙宋光、中為劉志文、右為鄭南）

“鄭南作品音樂會”（左一為姚榮賓、左二為鄭南、右二為高祀仁、右一為喬羽）

“鄭南作品音樂會”（中為鄭南，右三為楊庶正）

音樂會受到廣州市政府和音樂家們的高度重視。匯聚鄭南此前作品精粹的這場音樂會以“南方的歌”“北京的夢”“人生的詩”和“現(xiàn)代的風”四個板塊進行呈現(xiàn)，以獨唱、重唱和合唱為主體，穿插有詩朗誦和舞伴歌曲。廣東歌壇當紅歌手唐彪、譚明、王詠春、林萍、毛寧、楊鈕瑩、湯莉等登場獻演。擔任配樂長詩朗誦的是著名話劇藝術(shù)家姚錫娟和潘偉行。音樂會在150人的童聲大合唱《大地贊美歌》中達到高潮，掌聲經(jīng)久不息。

音樂會結(jié)束時，時任廣東省委常委、廣州市委書記的高祀仁，副市長姚榮賓，與著名歌詞大師喬羽一起，上臺向鄭南祝賀并頒發(fā)了獎杯和銅匾。“詩與歌同輝，管與弦共鳴”——廣州各路媒體對這場音樂會紛紛進行了報道。

這一年，鄭南獲得國家文化部授予的“全國優(yōu)秀專家”稱號。

12.大地飛歌

踏平了山路唱山歌,

撒開了魚網(wǎng)唱漁歌；

唱起那牧歌牛羊多,

多過了天上的群星座座。

牡丹開了唱花歌,

荔枝紅了唱甜歌；

唱起那歡歌友誼長,

長過了劉三姐門前那條河。

唱過春歌唱秋歌,

唱過茶歌唱酒歌。

唱不盡滿眼的好風景,

好日子天天都放在歌里過。

唱過老歌唱新歌,

唱過情歌唱喜歌。

唱不盡今朝好心情,

好歌越唱大路越寬闊！

《大地飛歌》。

廣西，南寧，“大地飛歌”酒店，“大地飛歌”酒樓，“大地飛歌”公司，甚至“大地飛歌”牌香煙、“大地飛歌”牌家具……處處“大地飛歌”。“好日子天天放在歌里過”一度成為廣西老百姓的口頭禪。

1999年，鄭南與閆肅、徐沛東、雷蕾、劉青等10位國家級詞曲作家，受廣西南寧市委市政府之邀，為第二屆廣西民歌藝術(shù)節(jié)寫歌。

藝術(shù)家們到達南寧，時值六月末，已過了荔枝采摘的時節(jié)，但廣西方面專門精心保留了一棵最靚的荔枝。一顆顆荔枝，是廣西人民對藝術(shù)家們的愛與敬。大家吃在嘴里，甜透在心。“吃了那么多年的荔枝，這次的特別的甜！《大地飛歌》里的‘荔枝紅了唱甜歌’就是在那一刻跳進腦子里的。”鄭南對那次吃到的荔枝印象特別深刻。

《大地飛歌》經(jīng)由作曲家徐沛東譜曲、宋祖英演唱，紅遍大江南北，甚至唱到了海外很多的國家和地區(qū)。這首被業(yè)界稱為“中國現(xiàn)代新民歌里程碑作品”的歌曲也被定為南寧國際民歌節(jié)永久會歌。《大地飛歌》之后，許多的“飛歌”隨之飛起。

有人以為《大地飛歌》的“飛歌”是民歌的一種，苗族歌曲里，確有“飛歌”，但那是貴州一帶的民歌，與鄭南這首歌名無關(guān)。“飛歌”如何而來呢？

“長歌、短歌，對歌、情歌，‘歌’有很多種，這首歌該寫成一首怎樣的‘歌’呢？”為年輕時曾經(jīng)癡迷過的“劉三姐”的故鄉(xiāng)寫歌，鄭南既激動又慎重。廣西，多民族聚居地，民歌種類豐富，生活中無歌不酒；廣西的山山水水間，仿佛到處都有“劉三姐”那一句“唱山歌嘞”的歌聲在飄飛——廣西大地、祖國大地，處處飛歌。“飛歌”，是這么來的。一個“飛”字，足以體現(xiàn)鄭南的用詞功力！

13.美麗的喀什葛爾女郎

行萬里路，寫千首歌。鄭南走遍了祖國的大川大河。

在鄭南以人物作為寫作對象的地方形象歌曲中，《喀什葛爾女郎》是他最得意也最有地域特色的一首。

2000年，鄭南與田歌等人受新疆之邀采風創(chuàng)作，這是鄭南第一次深入新疆。

某日，一行人走出塔里木時，疲憊饑渴中終于見到了一個小村莊，大家迫不及待地涌進一家小飯店，找水找飯吃。鄭南卻突然被小飯店角落里的一幅美妙畫面吸引住了：這是一對正在吃飯的母子，戴著小花帽的新疆小男孩吃得津津有味，滿額頭的汗；身旁，年輕的母親專注地看著孩子，一臉的幸福——卷曲的頭發(fā)，白皙的皮膚，高高的鼻梁，常常的睫毛，美麗的大眼睛……

“太美了！”鄭南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美麗的瞬間刻在了腦海里——

有雙眼睛對你悄悄凝望，

有顆心在為你輕輕跳蕩。

不知你來自哪條河上，

不敢問你要去什么地方。

哎女郎，她是喀什葛爾女郎。

你的金發(fā)飛揚你的耳環(huán)閃亮，

你的身材就像路邊那棵白楊，

女郎女郎女郎，喀什葛爾女郎！

你是百靈不知哪天歌唱，

你是雪蓮不知哪天開放。

假如時光能夠凝固一刻，

我愿你是一尊玉石雕像。

哎女郎，喀什葛爾女郎，

你的眉毛彎彎你的眼波泱泱，

你的酒窩把我醉倒愛的海洋，

女郎女郎女郎，喀什葛爾女郎！

我的新弦為你彈出清香，

我的瓜園為你生長夢想。

如果有人問我你有多美麗，

我說你美麗和別人都不一樣。

哎女郎，喀什葛爾女郎，

你的手指長長勾起我的向往，

多么盼望永遠陪在你的身旁，

女郎女郎女郎，喀什葛爾女郎！

《喀什葛爾女郎》（田歌曲）。

鄭南之所以用“女郎”的形象來寫，是因為在它看來，寫新疆維吾爾族姑娘的老歌新歌不少，流傳很廣的也有《大坂城姑娘》，再寫這個題材，就一定要寫出新意，寫出新疆人民“現(xiàn)代的、浪漫的”時代風貌，是以“女郎”稱謂，體現(xiàn)都市風情，更能反映新疆各民族的現(xiàn)代文明氣息。

《喀什葛爾女郎》的戴玉強美聲版本之后，還有很多版本的演唱，一時成為新疆最受歡迎的形象歌曲之一。

說到鄭南創(chuàng)作的西部歌曲，還有一首歌不能不提及，這就是與老搭檔田歌合作、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彭麗媛演唱的《西部大地》。

鄭南與田歌。

讓我告訴你天下一個奧秘，

最富饒的地方就是西部大地。

埋下一顆星星，

長出一輪太陽；

撒下一把種子，

長出一個花季；

播種一個希望，

收獲十個歡喜；

播種一個夢想，

收獲萬般美麗。

讓我告訴你天下一個奧秘，

最可愛的地方就是西部大地。

插下一支火把，

長成一片紅霞；

灑下一杯美酒，

流出一條小溪；

吹奏一曲牧笛，

遍地歌聲響起；

送出一個微笑，

得到無限情意。

啊，西部大地，

你翻開一頁新日歷，

我看到一個新世紀！

“這是一首誕生在飛機上的作品。”鄭南說。

1999年底，中央提出“西部大開發(fā)戰(zhàn)略”，西部題材一時成為文藝家們的創(chuàng)作重點。一年多后，鄭南與田歌前往新疆庫爾勒采風，兩人一上飛機，就開始聊起如何寫這個“西部”題材。透過飛機眩窗，遼闊的西部大地盡收眼底，“西部大地”四個字瞬間跳入鄭南的腦海，再談及這些年來國家建設(shè)的飛速發(fā)展，改革開放的熱浪也將波及廣袤的西部，那里將迎來嶄新的發(fā)展契機，一句“你翻開一頁新日歷，我看到一個新世紀”的金句便脫口而出。

“很棒的句子，放在歌曲的結(jié)尾！”田歌興奮地拍著手。

“請彭麗媛唱！”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個名字。大歌要請名家唱，兩人心有靈犀，不謀而合。飛機著陸的時候，歌詞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