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大師)

張文娟

女兒樂樂時常抱怨：“我遺傳了一家人的缺點！”

的確是這樣，她遺傳了爸爸的“胖”，肉嘟嘟的肚子和肉嘟嘟的屁股跟爸爸一樣;遺傳了媽媽的“痣”，臉上的痣連成了北斗七星，丟哪兒去都能找回來。其實她不知道，某些特點與遺傳并無關系，完全是她自己長成那樣的。比起這些身體特征，她的個性和“超能力”才更有特點呢，我常常說我們家里有個“大師”。

她有時是一個修甲師

常常，我睡在樂樂邊上，黑暗中很快便能聽到細微的“咕吱咕吱”吃手指聲，她果真屬老鼠的。“別吃手了，快睡覺！”我咬牙切齒地下令。她的手落了下去，我安心地睡覺。才過一小會兒，我又感受到她抬起了胳膊。只不過這一回，她抬得格外緩慢和小心，沒弄出任何細微聲響。這是在吃，還是沒吃呢？我試探著咂了一下嘴，她受驚一樣放下了胳膊。然后從她的喉嚨處傳來咽口水的聲音，我居然聽出了滿足的愜意感。

這個習慣由來已久，自打上幼兒園起，樂樂就開始了“修甲”的修煉。十根手指頭伸出，指甲一溜光禿禿，長度只及常人一半。從來沒用過指甲鉗，邊邊角角都啃到，可不就是修甲師一枚？

聽人說，這是孩子焦慮的表現，得設法轉移她的注意力。為此，我想到一個妙招，我與樂樂約定——只要不吃指甲，就給樂樂涂指甲油。法子果然有效，一個月以后，樂樂涂上了美美的指甲油。為了“鞏固療效”，我買了各種各樣的指甲油，那些指甲油瓶子多可愛呀，小鴨子形的、水滴形的、葫蘆形的，樂樂果然愛不釋手。

她有時是一個實驗師

要不，你打開我家冰箱看看。冷凍室整整一列，都擺放著樂樂的實驗成果。先看那一杯杯，有的是油菜花制作的香水，有的是用廚房調味料制作的飲品，有的是用洗發水、洗滌劑、洗手液混合制作的泥膏。再看那一塊塊，有的是初夏采集的金銀花，已然凍得黃褐色;有的是淋了水的面巾紙，已然凍得硬邦邦。這些東西有用嗎？有用！她“呱唧呱唧”說出一大堆用途，反正都是我聽不懂的。

起先，樂樂在書房做實驗，窗臺上滿是紅色、黃色、紫色的液體，我也沒有太理會。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墻紙上有紅色的污跡。這可是我才換的新墻紙啊，我徹底爆發了。索性收羅收羅，把她的寶貝一股腦兒搬到她房間的陽臺上。周邊都是瓷磚的陽臺成為她的專屬實驗室。她表示很滿意，有空就鉆進去鼓搗一陣。

樹葉、石頭、果殼，每一件都是她的心頭好，望著她陸陸續續搜羅來的寶貝，我總是搖著頭無奈地笑。

她有時是一個飼養師

對動物，樂樂是瘋狂地寵愛的。“我們養只狗吧”“我們養只倉鼠吧”“我們養只兔子吧”……她總在我耳邊碎碎念，絕不敢到爸爸面前咕噥。因為爸爸很威嚴，她只能養一些小只的寵物，如小魚、烏龜、蟋蟀、螞蚱之類的。

每天放學后去奶奶家吃飯，是樂樂最快樂的時光。放下書包，她就溜進后院去喂小雞。她放好一把椅子，端來一盆稻子，為防小雞吃撐，她把盆放腿上，將稻子剝去殼，讓小雞們吃米粒。樂樂一粒一粒地剝，放在手指前，等著小雞來啄。小雞從一開始的畏懼，到后來搶著吃，給了樂樂莫大的鼓勵。“我可以摸它后背了，還是昨天的那一只”“我腳上有蚊子，小雞就一直看著我，用眼睛提醒我”……似乎小雞們有了靈性，成為寵物指日可待。

我有點吃醋：“你把媽媽也當寵物養吧！”她橫了我一眼：“不行，你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