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們

青山說：當時的他是最好的他，后來的我是最好的我。可是最好的我們之間，隔了一整個青春。怎么奔跑也跨不過的青春，只好伸出手道別。

我再次想起你的時候，是上大學那年躺在宿舍看《最好的我們》，一口氣看到大結局的我，淚水噴涌而出。那像極了我們。

你是我的同桌，是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我卻愛在不喜歡的課上看小說，比如數學課。數學老師愛點人去黑板上做題，不是點一個人，而是一群人，比如這次就是我們這一片的四個人被叫上去解題。我對著題目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答案，對著黑板窘迫得無以復加。底下有小小的哄笑聲，數學老師一步步走向講臺。就在此刻，你拿著黑板擦一本正經地說：“你這樣的算法太麻煩了，我這種可能更好。”你在此起彼伏的哄笑聲中擦去我的答案，洋洋灑灑地替我答完了那道題。本來打算說點什么的數學老師寬容地擺擺手說：“下去吧。”我這才松了口氣。

剛到座位我感激地向你道謝，沒想到你的回答差點兒讓我吐血。你露出得意的笑容：“小事兒。”末了又補充道：“不過憑你這智商，數學課看來還不能不好好聽。”你真是一個善良又臭屁的人，我想。但從那以后，我再也沒在上課時看過小說。而我們，也漸漸熟稔起來。

晚自習第一節課已經開始，突擊檢查的班主任正坐在講臺上等候遲到的人，我不敢往槍口上撞，正躲在門外來回踱步的時候，身為物理課代表的你抱著厚厚一摞物理練習冊走過來。你疑惑道：“你是不是便秘？”那種時刻我哪有心情和你開玩笑，指指講臺上的班主任。你看看班主任又看看我，明白了情況，把懷里的練習冊分我一半，說：“一起進去。”我順利躲過一劫。

一來二去，班里漸漸傳起了流言蜚語，甚至連老師也把我叫去談話。我不再看你，不再和你說話，不再尋求你的幫助，你卻不避嫌，如往常一樣找我聊天。“老師說再看見我們上課說話就不讓我們坐同桌了！”我終于忍不住，向你抱怨。你原本吊兒郎當的臉霎時嚴肅起來，原來你也不想換同桌——我的心里突然有些欣慰。

于是你交給老師一份我們一起擬定的協議——甲方（葉小鬧）和乙方（周胤遲）約定。上課再也不說話（除去“老師好”和回答問題，以及無法避免的與學習有關的內容），如若違反，將賠償一瓶可樂。后來呢？結局有點悲慘，某節政治課我們在一起說說笑笑，一扭頭發現班主任從門縫里探進來的臉，狡黠的笑容仿佛在說“終于被我抓到了”。最后你買了兩瓶可樂作為懲罰交給班主任，并以“中考第一”的承諾換取我們最后的同桌機會。這些，都是我后來才知道的。嚴厲的班主任說起當年那些趣事，感慨道：“當初那小子死活不愿讓我把你們倆分開……”

“要不我以后和你一起讀文科吧？”某節歷史課上，你忽然說。誰都知道數理化是你的強項，所以我著實被嚇了一跳：“你腦子進水了？”“學文我就可以繼續和你在一個班，然后我們又是同桌了呀！”

后來我們沒能如愿再次成為同桌。你終究沒能抗過父母和老師的聯合抵抗，去了重點高中的理科班。而我，得益于你每天的諄諄教導，啟程去異鄉的高中學文科。后來，隨著彼此學業的加重和新朋友的出現，我們漸漸失去了聯系。其實我們從來沒有說過誰喜歡誰，但回想起當時相處的細節，還是會讓人臉紅心跳，連空氣里都蘊含著十幾歲愛戀的分子。我無比感激可以在那樣的時光里認識你，即使我們從未在一起，但得益于你，我才想要努力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想起你紅著眼眶問我：“我們以后還會是同桌嗎？”那真是最好的我們。

王傳生摘自《中學生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