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

周園

“哇！今天下雪了嗎？”跑操后，在田徑場上的我向同學叫道。

“沒有啊，怎么了？”

“你看這地上好像雪后留下的腳印。”

這其實是秋季的早晨。地上的雨水經過陽光的反射，白茫茫的一片，好像雪一樣。這是一種視覺上的錯覺，也讓我想起了以前發生的一件事。

幾年前，國家全面放開二孩政策，媽媽和我說，她的肚子里懷了一個小寶寶。當時我并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我以為我只是多了一個伙伴，或者就像多了一個玩具一樣，但是我錯了。

媽媽懷孕期間，她離開了我，把我放到二舅家里去，因此我也轉學了。等到我再次回到原來的學校時，一個新的生命早已來到我家。這是意料之中的，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和媽媽之間就產生了一層隔膜。

從此，我家里隨處可見的都是弟弟的玩具。我有時從虛掩的門中看媽媽，媽媽有時會看著弟弟睡夢中均勻的呼吸聲而出神。

我小的時候，媽媽總是叫我“囡”或“崽”，她現在每叫一聲，我仍然會猛地回頭，但她的目光不會落到我的身上，而是直直地注視正在蹣跚學步的弟弟，這時弟弟就會撲進媽媽的懷中，嘴里叫著：“媽咪！”他的音調是這樣的：mǎ mí。他那奶聲奶氣的聲音在我的腦子里形成漩渦打轉。

弟弟出生后，我家冰箱總有吃不完的土雞蛋。每次媽媽從老家帶土雞蛋回來時還會煮雞吃，也一定會先給弟弟夾一個雞腿，等到弟弟吃不完了，媽媽才會逼著我將雞腿吃了。每天早晨，媽媽會打兩個土雞蛋蒸著吃，但現在我都不敢吃了，因為我怕弟弟的那一份被我吃了，到時媽媽會怎么想我呀。

弟弟的到來，改變了我的生活，或者說打亂了我的生活。

直到有一次爸爸帶弟弟出去走親戚。那次我不想去親戚家，媽媽就和我一起在家里。那天，爸爸和弟弟一早就出去了，媽媽還沒起，弟弟不在，我以為媽媽會很久才起床，所以我就到頂樓去玩花草了。等到我下樓的時候，媽媽早已起床，而且將早飯也做好了。照常是蒸蛋和面條，我有些驚愕，為什么弟弟不在家，媽媽也要做蒸蛋？我不由得問出了聲：“媽，今天弟弟不在家。”

“是啊。”

“那你做蒸蛋干嗎？”

“給你吃的啊。”

我也要吃嗎？或者說也有我的份嗎？

那一刻，我釋懷了。這之前的種種，也許只是我的錯覺。

（圖/L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