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路

文 | 袁 航

1962年出版的《寂靜的春天》中，蕾切爾·卡遜女士描述了人類可能將面臨一個沒有鳥、蜜蜂和蝴蝶的世界。20世紀50年代正值二戰之后東西方對峙的“冷戰”時期，美國的企業界為了經濟開發而大量砍伐森林，破壞自然，“三廢”污染嚴重。特別是為了增加糧食生產和木材出口，美國農業部放任財大氣粗的化學工業界開發DDT 等劇毒殺蟲劑并不顧后果地執行大規模空中噴灑計劃。這導致鳥類、魚類和益蟲大量死亡，而害蟲卻因產生抗體而日益泛濫。同時，化學毒性通過食物鏈進入人體，誘發癌癥和胎兒畸形等疾病。當自然、生物甚至人類受到傷害時，責任感和科學家的良知使卡遜不能沉默。在這本書中，卡遜以生動而嚴肅的筆觸，描寫因過度使用化學藥品和肥料而導致環境污染、生態破壞，最終給人類帶來不堪重負的災難，闡述了農藥對環境的污染，用生態學的原理分析了這些化學殺蟲劑對人類賴以生存的生態系統帶來的危害，指出人類用自己制造的毒藥來提高農業產量，無異于飲鴆止渴，人類應該走“另外的路”。

正是這本不尋常的書，在世界范圍內引起人們對野生動物的關注，喚起了人們的環境意識。

1992年，在里約熱內盧召開的聯合國環境和發展大會把可持續發展作為人類邁向21世紀的共同發展戰略，在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將可持續發展戰略由概念落實為全球的行動。

用單一標準衡量事物的價值對于社會和企業生態來說都是毀滅性的。古語云，貪字近乎貧。在字形上，二者很相像。究其根源，貪婪往往源自趣味（價值感）的缺失。事實上，匱乏感往往來自我們的貪欲。單一狹隘的追求（貧），必然導致病態的渴求（貪）。正如過去在城市發展中片面地追求GDP，正如現在在企業發展中片面地追求ROI（投資回報率），單一的價值體系帶來的往往是塔勒布所說的脆弱。

可持續發展，讓人感覺這個詞匯經常只是出現在政府報告里。畢竟，企業關注自身的短期利益并沒有錯。但吊詭的是，沒有一家有遠見的成功企業將股東財富最大化、利潤最大化，甚至增長最大化作為其驅動力。最好的企業本質上與社會的長期利益是一致的，它們的產品和運營不會對更廣泛的生態系統產生負面影響，經濟收益取決于社會的尊重。10月12日，第5 次來到中國的菲利普·科特勒闡述了“品牌行動主義”這一全新理念，認為企業最看重的應該是最大化所有利益相關方的利益，而不僅僅是股東的。他說：“對于品牌行動主義來說，你的品牌可能只是談到了這個企業的價值定位，比如說在市場當中質量最高，同等產品當中定價最低，當然你這個品牌沒有問題，確實應該代表企業的價值，但是品牌還需要顯示自己到底看重什么。比如說你作為一家企業，你關注的不僅是掙錢，還需要關注環境等等。”

競爭戰略之父邁克爾·波特用企業價值鏈分析了社會和企業之間所發生的聯系，證明了價值鏈的各個環節都能夠與社會發生聯系。他認為，沒有一個企業有能力解決所有問題，它們必須選取和自己的業務有交叉的社會問題來解決，而選取的關鍵也不是看某項事業是否崇高，而是看是否創造出共享價值——既有益于社會，也有益于企業。今天，有很多有遠見的中國企業已經開啟了自己的可持續發展戰略，并付諸實踐。

比如，華為將供應商可持續發展績效結果與商務掛鉤，在供應商選擇、招標和組合管理等階段使用，可持續發展績效在綜合績效中的占比為5%～15%。對于績效表現好的供應商，在同等條件下提高采購份額，優先提供業務合作機會；對于績效表現差的供應商，尤其是違反CSR（企業社會責任）紅線要求的供應商，減少采購份額或業務合作機會，要求限期整改，甚至可能取消合作關系。

又如，以非電空調專利起家，隨后拓展到工業級冷卻器、空氣凈化系以及可持續建筑領域的遠大空調，選擇了一條“反者生存”的道路：堅持不污染環境、不惡性競爭、不行賄、不借款、不上市……通過聚焦良性利潤獲得了可持續競爭力，總裁張躍被外界評為“最有喬布斯氣質”的中國企業家。張躍十分認可艾倫·杜寧的著作《多少算夠——消費社會與地球未來》中的觀點：“人們必須改變生活方式，理性地控制創造財富的力量，創造一個量入為出的社會。”

再如，以“頂起中國企業之脊梁，固世界華人之尊嚴”為使命的頂固集創，基于對未來發展方向的預判及差異化競爭原則，3年前就開始精心準備，實施了一場基于生態友好、可持續發展與產品升級為原則的“定制2.0”家居材質創新革命。頂固集創雖然在材料、工藝技術等原創方面投入不菲，卻為企業在“剛需紅利”喪失、行業增速陡崖式下探、產品同質化與惡性價格戰嚴重、與對手規模實力懸殊巨大的不利市場環境下，贏得了巨大的發展轉機。

當下，是技術變革的大時代，同時又是企業發展的小時代。這個“小”，是因為技術成為了一種強有力的催化劑，它加速了所有產品和企業的生命周期。未來已來，正如舒馬赫在《小的是美好的》中所說，工業化大生產具有內在的暴力傾向，它不管別人要不要，無休止地追求利潤，把生產目的變成利潤最大化而不是供求一體化，所以變得不可持續，貨幣則又加速了這個過程，從而導致經濟危機周期性振蕩。也許，只有志存高遠，心懷敬畏，企業才能走向持續發展的“另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