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的炸彈

紅色玫瑰

1.邪念起

也許是情場失意，事業得意吧！相戀3年的男朋友剛和我分了手，在人才市場上奔波多月的我竟然被一家醫院錄取了，很榮幸地，畢業于普通醫學院的我，做了急診科的一名醫生。

由于急診科的病人都屬于危急病人，尤其是到了季節轉換，乍寒乍暖的時候，一個工作日最少要接觸十幾個病人。

每當我聽到那緊急的救護車聲，我的心就懸在了嗓子眼上，那預示著又一個危急病人來了。

漸漸地，我開始適應這種生活，每當成功救治一個病人，我就覺得很欣慰，這感覺讓我幸福。這讓我覺得，生活對于我還是慷慨的，失去了一段愛情，得到了一份造福于人的好工作。假如是上天一定要這樣安排的話，我覺得值了。

心態的不平衡來自一個下午。那天，急診科主任的兒子結婚，在我們這個城市，結婚送紅包最多也就是200元而已。為了入鄉隨俗，同時不顯得唐突，我問起心內科的幾個醫生，隨了多少份子，沒想到，他們卻給我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500元？我吐了吐舌頭，500元就500元吧，沒想到他們下面的話卻讓我吃了一驚：“500元還拿得出手去？5000元！”

我的眼睛瞪圓了，還以為他們在戲弄我，繼續問了其他幾個醫生，竟然也是5000元。要知道，工作半年多了，我省吃儉用還沒有攢下5000元，他們咋這么有錢啊！

我們的主任名叫趙樹良，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長身玉立，頗有玉樹臨風的氣質，他的妻子前年去世了，盡管很多人給他介紹對象，他都一一回絕了。

在我剛進醫院的時候，他對我很照顧，在他炙熱的目光下，我隱隱感到了什么。可是我還是理智地回絕了他，畢竟，他的年歲和我不太般配。而且自從第一段感情把我傷害后，感情于我，已經漸漸遠離了。

當我東借西借，終于湊夠5000元的份子錢，親手交給主任的時候，他說什么也不接我的錢，還說，心內科的醫生和我不一樣，他們有的是錢，出1萬也不多……

心內科的病人還沒我們這里的病人多，為什么會這么有錢呢？要知道，他們科室，都是我們急診的病人度過危險期后，轉過去的。

我知道里面必有貓膩。為了弄個水落石出，也為了讓自己的錢袋子也像他們那樣鼓起來，我明察暗訪，終于知道了，那些心內科的醫生，經常給病人做一種心臟支架的手術，據說一個支架的提成就有4000元。

怪不得！我暗暗冷笑，他們能掙的，我為什么不能？我們科室的心臟病人也不少，治療心臟病，我比他們經驗更加豐富，做成一個心臟支架，就能提4000，比我一個月的工資都高，現在唯一要搞定的，就是我們的主任，只要他同意了，那一切就好辦了。

2.賄賂

搞定急診科的主任，不是什么難事。在一個值夜班的晚上，我終于蜷在了趙樹良的腿上。趙樹良雨點般的吻，落在我的臉上。

假如你一定要問我，為什么這樣獻身，我能說，是因為錢。

我的前男友和我分手，就是因為一個煤老板的女兒愛上了他，并且許諾給他安排工作的前提下，他才放棄了和我3年的感情。

那個時候，我覺得錢真的是萬能的。因為錢曾給我帶來了恥辱，所以，我要掙很多錢，來洗刷我沉重的心理負擔。

我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也許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可是，對于當事人，真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痛。此刻，我坐在了趙樹良的大腿上，盡管我心不在焉，可是，我依然強顏歡笑。

我一邊撒嬌，一邊說：“樹良，我希望在我們急診科，也配套完整的心臟支架安裝手術的方案，你難道不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嗎？”

趙樹良吻著我，卻不答話。我也知道，他肯定吃了不少心內科醫生的小惠，我們這里的病人，都是他介紹給那些醫生的，這筆回扣已經養肥了他：所以他對于我的提議，并不是很情愿……

我眼淚汪汪地說：“那些心內科的醫生，一個個有車有房，還不止一套房子，我一套房子也沒有…… ”

我說的是實情，我的薪水只有2000元，除去租金，只能過月月光的日子。

趙樹良開始毛手毛腳起來，坐在他腿上的我不禁暗暗得意，他終究不過是個男人罷了……

就這樣，我為我的第一步斂財計劃，打贏了第一仗。

3.拿回扣

在趙樹良的提議下，醫院同意了急診科開設心臟支架安裝的方案，第一個月，我的錢包就鼓了起來。

還記得我接觸到的第一個病例，那是一個72歲的病人。我先是給他開了一個心血管造影檢查，這筆檢查費用是4500元，其實這項檢查，屬于心臟支架安裝前必備的檢查，病人并不知情，還是樂呵呵地去交錢檢查了。

檢查過后，我告訴這位老人，他的心臟冠狀動脈狹小，會隨時發生心梗，假如不安裝支架，生命隨時會發生危險。

實際上，只有我們內行人才知道，并不是每個冠心病人都需要安裝支架的，而且，一般的冠狀動脈狹小，通過藥物就可以解決，心臟支架安裝后還要患者藥物抗凝，否則會發生新的血栓。

這些話我都沒有說，只是強調了不安裝的危害。我的話讓老人大汗淋漓，看來，身上這個白大褂不是白穿的，它可以讓病人更加信賴自己。

老人很痛快地答應了做心臟支架手術。國內的心臟支架兩萬元，國外的三萬元，我看到這老漢是一個退休工人，工資也不高，就很善意地提議他用國內的支架，效果和國外的沒有什么區別。

老人很感激我，是的，他是真的很感激我，還一個勁地說我和那些收紅包的醫生不一樣，那些醫生，光讓他買貴的藥，說我是真的為人民服務……

說實話，聽到那些話，我覺得有點羞愧，不過，當手術做完后，4000元的回扣，又讓我感到了快慰。我暗暗盤算著，一個支架4000，一個月最少也會做10個，那就是4萬……這筆錢，來得太快了……

我的日子漸漸奔向了小康，我開始有錢買一些名牌，也開始每個星期去定期美容。

可以這樣說，我對自己的生活，還算是比較滿意的。科室主任趙樹良依然和我保持著辦公室戀情。自從我倆有了肌膚之親后，我發覺，現在辦什么事都方便了許多，就連以前對我不怎么理睬的一些醫生，見了我也開始熱情地打招呼。

我這才相信那句話：和上司做情人，是一層高級的職場潤滑劑。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當我為每個月意外得到的這筆心臟支架安裝的回扣沾沾自喜時，一個男人找到了我。

4.舊情

我沒想到，我的前男友董勝還會來找我。

他的神情憔悴不堪，他的眼睛里都是風塵和滄桑。我們在一家小飯店坐下后，他對我訴說了被煤老板女兒拋棄后的慘狀，說到當初拋棄我的事情，他一連打了自己好幾個耳光，說不該鬼迷心竅。

我抓住了他不停搧自己耳光的手，此時我才發覺，我還是愛他的。我和他抱頭痛哭，情緒鎮定下來后，我才知道，此時的董勝，成了一個銷售員，在一家醫療器械公司上班。

董勝的話，讓我留了心，雖然那天我們沒說什么，可是第二天，我就讓董勝拿著幾個心臟支架來到了醫院。

其實，我早就知道，在每個心內科醫生的背后，都跟著幾個醫療器械的銷售人員，每個心臟支架出廠價是3000元，到了醫院就是兩萬或者三萬元，醫院的利潤極高，可以說，這是一個比販毒更掙錢更暴利的行業。

由于董勝代理的是國外的支架，費用相應也高一些。董勝說，假如這個月，他還是賣不掉一個心臟支架的話，就會被炒魷魚……

我把董勝代理的心臟支架給病人推銷，不出一個月，在我的手里，董勝就賣出了七八個心臟支架。當董勝發了獎金邀我去他的宿舍慶祝，那天晚上，我沒有走……

歡愛之后，董勝滔滔不絕地說，現在的很多心內科醫生都在走穴，他建議我也去走穴。

走穴？我曾聽說過，心內科的醫生一個月能賣出去50個心臟支架，原來，他們在走穴啊。

我的心動了。

5.報應

罪惡，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接著，就是毀滅性的一次……

由于銷售器械，董勝和很多縣城醫院都有聯系，但是這類醫院都沒有心臟介入的心內科醫生，所以，為了得到這一行的高利潤，這些醫院開始從省醫院聘請具有相關業務經驗的醫生。

這樣說吧，每次到縣城坐診，一個病人，我會收1000元的紅包，接著，我會開一個心血管造影的檢查項目，這個回扣是1000元，病人做了心臟支架后，醫院再給我4000元的回扣。

為了忽悠病人安裝，我故意把他們的病情說得很嚴重，由于心臟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很多病人都會接受我的建議。

其實，對于很多病人，這個直徑只有幾毫米的心臟支架，安裝進去是得不到很好的保護心臟作用的。心臟是一個稚嫩的器官，安裝進支架后，會形成新的創傷，支架內的急性血栓對于患者來說是要命的，可是，那又不是我自己的心臟，有什么要緊呢？

金錢就像捋樹葉子似的，源源不斷地流進了我的腰包，同時，也豐富了董勝的錢口袋。

每一次去縣城醫院做手術，醫院為了節省專家的路費，會同時召集10個病人在同一天做手術。

10個病人，我可以得到5萬元的提成。

是的，一天，我掙了5萬元，一個月下來，走穴讓我掙了50萬。當我看到銀行卡上的數字像子彈一樣飛時，我都有點手發抖了，可是，我又是多么興奮啊，我和董勝已經在規劃，今年去三亞還是夏威夷旅游……

假如我知道，這個世上還有良心的話，我就不會繼續這樣坑害病人了；假如我知道，還有一個詞語叫做“人在做，天在看”的話，我就會停止我的罪行了。

眼看著只差3萬就能買到一輛嶄新的寶馬了，為了得到更多的提成，我成功忽悠一位老人在心臟上安裝了8個支架。

一切做得天衣無縫，我想，即使老人的身體發生了病變，也應該是幾個月后，病人家屬不會對我進行懷疑。

這8個支架有幾個是董勝提供的水貨，這些過期的心臟支架，可以讓我得到更多的提成。

而且，我之前也給病人安裝過，那個病人在一年后死去，家屬并沒有懷疑到我，所以，這次我把這些水貨，也安裝到了這位老人心臟上。

可是在安裝過程中，那些水貨支架擋住了老人的心臟血管，這位老人在醫院里一命嗚呼。

老人的家屬以醫療事故把我告上了法庭，趙樹良為了保住他的飯碗，推說自己一切不知情，還把一切責任推脫到了我的身上，我鋃鐺入獄。

我承認了所有的罪行，但是，為了愛情，我保護了董勝，我沒有把他說出來，因為我愛他，我希望我這樣做，能讓他感激我，從而等候我……

3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

董勝沒有來看我一眼，后來我才得知，董勝和煤老板的女兒已經移民到了加拿大，國內的這個醫療器械公司，就是煤老板開的，他們苦干打不開本市的市場，董勝自告奮勇，用愛情俘虜了我，也征服了我的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