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藝徒制：非遺人才培養的時代模式

鄭英

2006年，蘇州評彈經國務院批準列入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雖然國家在政策資金方面積極予以扶持，但蘇州評彈的生存環境日益惡化，面臨著長篇失傳、書目緊缺、后繼乏人、市場萎縮的困境。

對蘇州評彈的有效保護，需要從生態環境修復，人才、書目、聽客的培育，書場文化空間的營造以及傳媒的推動等方面共同努力。鑒于蘇州評彈素有“人連書、書連人”的特點，“出人出書”便成為保護和傳承蘇州評彈的核心。而這二者中能否“出人”決定了可否“出書”，因為優秀的書目通常是由演員在演出過程中通過與聽眾“人面對肉面”的直接交流而共同進行創造和發展的。不懂評彈、不了解評彈藝術表演規律的人幾乎無法創作出評彈作品。為此，“出人”成為解決四大困境的根本。只有培養出專業的評彈藝術表演人才，并發揮這些人才的專業及輻射作用，才能實現傳承長篇、創新書目、培養藝徒、影響市場的目的。

自蘇州評彈產生以來，其表演人才的培養主要以師徒傳承的傳統藝徒制為主，有少量家族傳承，至今發展為以蘇州評彈學校為代表的現代藝徒制。蘇州評彈學校于1962年在時任國務院副總理陳云同志的提議下建立，2001年升格為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辦學點。57年來培養了行業99%的評彈演員和大批創演人才、行業管理人才，被金庸先生稱為“蘇州評彈的搖籃”。

一、現代藝徒制的內涵

現代藝徒制是現代化背景下藝術人才培養的制度化模式，是中國特色的現代學徒制，是政府介入、藝術職業院校和藝術表演團體共同對學生進行教育和培養的、校團深層密切合作的一種現代藝術人才培養模式。

（一）德藝雙馨的人才培養目標

蘇州評彈現代藝徒制培養的是能夠傳承與發展蘇州評彈文化的、德藝雙馨的評彈演員，而不僅僅是合格畢業生，也不是傳統藝徒制中沒有學歷資質的藝徒。它的培養周期更長、難度更高、任務更艱巨，不再是單純的學校教育和傳統師徒制的終結式教育，而是一種終身教育。

（二）校團融合的辦學方式

蘇州市評彈團于2013年成建制并入蘇州評彈學校，實現了校團融合，這在非遺文化育人領域尚屬首例。現代藝徒制實行蘇州評彈團、校雙主體育人，共同招生，共同培養，共享資源，共同發展。

（三）階段式人才培養模式

現代藝徒培養是在學校和團體中分階段培養的，要經歷學生階段、準藝徒階段、藝徒階段和演員階段。

（四）“教學做合一”的教學模式

學生階段，以課堂教學為主，書場觀摩、綜合觀摩、校內外綜合演出為輔，學生在“學中做”準藝徒階段，以課堂教學為主，校內演出、社區書場演出為輔，學生“邊學邊做”；藝徒階段，在書場表演實踐中開展教學，學生在“做中學”。

（五）對接職業的課程體系

課程以基本的流派唱腔間奏、伴奏，流派唱腔，書目選段、彈詞選回，完整的長篇或中篇為主要教學內容，以德育課、主題活動、職業榜樣（師父）、行風行規為道德學習內容，這些顯性和隱性課程緊緊圍繞評彈演員的職業能力發展和素養培養開展，課程之間遵循著循序漸進的技藝發展規律和從（課程）專門化到（職業）生活化的學習過程。

（六）專業化的師資團隊

現代藝徒制中的師資是由學校專業教師、團派專業教師、業師組成的師資團隊，他們都有著豐富的專業實踐背景和專業水平，在學生學習的不同階段發揮不同的教學、指導作用。

（七）多元融合的評價體系

在校期間，學生評價以教師的總結性評價（考試）和班主任的過程性評價（評語）為主，與學生的自我評價和互相評價（平時分）相結合。學生實習結束要通過團體（主要是業師）的考核。回校參加學校的畢業考核，面向社會進行畢業公演，接受來自團體、社會、行業的評價。由此構成多元評價、過程性評價、發展性評價、終結性評價相結合的評價體系。社會評價、行業評價同時也承擔著對現代藝徒制的評價，看其是否能夠成為文化傳承與發展的載體，通過藝術人才的培養促進文化的傳遞、發展、創造，實現教育的文化功能。

二、現代藝徒制的特點

作為藝術領域的現代學徒制，現代藝徒制具有行業性、現代性和藝術行業所特有的精英性特征。

（一）人本：現代藝徒制的行業特征

現代藝徒制的行業性表現在不同藝術行業的門類不同，人才培養標準不同，所傳授的知識與技能不同，所發揮的社會功能不同，所體現的文化也各不相同，具有典型的行業特色。蘇州評彈現代藝徒制的突出行業性特點是“人本”。

在蘇州評彈的傳承發展中“人”作為傳承主體的中心地位。這一要求首先來源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活態流變性”所需要的活態傳承模式。活態傳承強調傳承載體必須是“活態”的事物，強調傳承過程是在傳者與承者共同參與互動的過程中實現傳承，同時需要社會各界全面參與到保護與傳承中以確保生命力。蘇州評彈的保護、傳承、發展、創新，沒有任何一個環節不需要人的參與。從傳承的載體上看，師父和藝徒是活態傳承的載體和核心。最高境界的傳承是“人書合一”，如提到蔣月泉人們就會想到蔣調、想到《玉蜻蜓》；提到楊振雄人們就會想到楊調、想到《長生殿》；提到邢晏芝人們就會想到“晏芝調”、想到《楊乃武》中的“小白菜”，等等。沒有了這些流派創始人，這些流派、書目、角色都將成為一架空殼。從傳承的內容上看，任何一個流派或長篇的藝術都需要人來演繹，其繼承、發展與創新都需要人來完成，正是通過不同人的代際傳承和發展才實現了流派的“流”和長篇的“長”。這也是各個流派特別重視選取的藝徒、并要舉行隆重的拜師儀式的原因所在，因為藝徒才是流派薪火相傳的希望。從傳承的方式上看，蘇州評彈的傳承正是在師徒間的日常互動交往和情境實踐中實現的，親密的師徒關系是不分工作場所和生活場所的。對他們來說，生活就是藝術，藝術就是生活。沒有人的傳承，就沒有評彈藝術的傳承，沒有人的發展，就沒有評彈藝術的發展。這里的“人”既是（藝術表演的）工具也是（藝術發展的）目的，既是（流派傳承的）核心也是（流派發展的）載體。

根植于行業文化的“人本”特征，是現代藝徒制對傳統藝徒制的沿襲，也是其與現代學徒制的區別之所在。

（二）正式 ：現代藝徒制的現代性特征

這是現代藝徒制與傳統藝徒制的區別。蘇州評彈現代藝徒制對藝徒的培養比傳統藝徒制更為正式，表現在現代學校教學的規范性、遵守技藝發展規律下學生身份的階段性、符合人才成長規律的道德性和教學手段、師徒關系的現代性。

1.教學的規范性

傳統藝徒制是全程教育，藝徒從拜師入門到出道，大約需要1-3年，當然也有迫于生計需要的可能半年就出道演出，這期間師父什么時候教、教什么、教多少是不固定的，常常依賴于師父的心情或德性而定①。

蘇州評彈現代藝徒制的人才培養方案是在在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的統一部署下制定和實施。學習階段的安排及課程設置體現循序漸進的技藝發展規律和由淺入深、由易到難的學習規律。專業教學使用的校本教材雖由學校編制，卻是經過相關藝術家、藝術專家的研討而形成，并經數年實踐檢驗與調整，逐步走向規范；團派專業教師在團體與學校的雙重管理下，經過交流融合、培訓督導，從經驗教學的起點正在逐步走向規范教學；專業教學方法在沿襲傳統的學做結合、言傳身教、口傳心授的基礎上，兼顧到現代信息化教學手段的運用，逐步體現現代性。如此便規避了傳統藝徒制中教學隨意性的弊端。

2.學生身份的階段性

階段性是現代藝徒制區別于傳統藝徒制的主要特征。現代藝徒要在學校和書場兩個場域學習，經歷以下三個階段：

學生階段：一至三年級的技藝基礎教育階段，這一階段的特征是基礎性和綜合性。學生的學習內容為專業技能課（包括說表、彈奏、演唱），公共基礎課，專業平臺課以及選修課。學生的專業學習從單一技能訓練走向綜合技能的訓練，三個年級之間的教學內容呈現循序漸進的階梯式上升態勢。

這一階段的專業學習有兩條途徑：課堂學習和演出實踐，遵循著知行統一的學習規律，體現著理實結合的教學理念。課堂學習以課堂教學為主，書場觀摩為輔。演出實踐是專業學習的另一種形式，這一階段學生的演出機會較少，以綜合舞臺演出為主。

“準藝徒”階段：四年級的“傳承預備班”階段。以學生報名、學校考核的雙向選擇方式選拔。入班考核包括說、彈、唱的專業技能和品德考核。采用因人定教、因人定調的方式，選擇個性化學習內容。“傳預班”以學生自主學習為主，教師個別輔導。通過校內巡演、社區書場演出等演出實踐進行反思與學習。

這一階段的特征是甄別與選拔，學生的身份是“準藝徒”。通過小班教學和個性化培養，幫助學生甄別不同流派風格的特點并選擇適合自己發展的流派。

“傳承班”的入班考核邀請評彈表演團體負責人參加，“考試”與“考團”合二為一，能夠考進“傳承班”的學生，也是可以考進評彈表演團體實習的藝徒，未能被專業團體選中的學生將不能升入“傳承班”，“招生”與“招工”實現一體化。

藝徒階段：即五年級的“傳承班”。第一學期為學生進入評彈團的實習，學生、學校、評彈團體簽訂協議，明確三方的權利和義務。學校和評彈團一起為學生選擇業師。通常會選擇德高望重的演員，業師因此而擁有演員和教師的雙重身份，學生的身份轉變為“藝徒”。藝徒跟著師父跑碼頭觀摩，進入情境化學習模式。他們要依次完成長篇的抄腳本、背書、排書過程。一段時間后，有些學生會被師父“拖上臺”，為師父的演出“插邊花”，慢慢開始獨立演出長篇，行話稱“滾長篇”，完成準藝徒從邊緣（實習演員）到中心（評彈演員）的角色轉變。藝徒經過“拜師儀式”后算是正式“出道”，成為專業的評彈演員，開始正式表演和傳承長篇，實現非遺的活態傳承。

“傳承班”的第二學期，藝徒回到學校，完成15首開篇、2個經典折子的回課、1篇與長篇演出相關的畢業論文和1個原創作品，2場以上畢業公演。

這一階段的特征是進入現場和角色轉變。學生的身份轉變為“藝徒”，學習的目標是長篇的掌握和綜合表演技藝提升。書場是主要的教學場所，評彈團的專業演員是教師，學生的學習方式是觀摩和演出中的觀察性學習和體驗性學習，經歷傳統藝徒學習必經的過程，是對傳統藝徒制的繼承。

3.道德教育的系統性

這也是現代藝徒制與傳統藝徒制的區別。傳統藝徒制中，道德教育并未受到重視，常常伴隨著師父對藝徒的日常教學行為而展開，具有自發性和盲目性。業師不會對自己的教學或日常行為進行道德審視，更不會在藝徒面前掩飾自己的不道德行為，因而對藝徒的道德影響既有道德的方面也有不道德的方面。

現代藝徒制中的道德教育是一個系統性的過程。在學生階段，道德教育是以德育課為主陣地、以班主任的德育管理為載體而開展的；在準藝徒階段，主要通過班主任這一班級的“師父”進行有意識的道德影響；在藝徒階段，表現在藝徒與師父在碼頭相處的過程中受到師父在職業精神、態度、意志等方面潛移默化的影響，尤其在遵守行風行規、待人處事、演員個人修養方面受到的道德影響較大。雖然有時業師也會有些不良習慣，現代藝徒會與自己的家長、同學交流，通過交流形成辨別力。班主任也會關心學生的碼頭生活，發現問題會及時指出，從而幫助藝徒抵制不良習氣。

這三個階段的道德教育是從專門化到生活化的過程，對藝徒的影響作用也是逐步加深，特別在藝徒階段，業師的道德影響對藝徒產生的作用最大，以至于讓藝徒產生了和杜威一樣的觀點：“專門的道德課程對行為沒有意義”。

與此同時，有一條貫穿前三個階段的德育主題活動，即“尋師問道”活動。活動邀請著名評彈演員、戲曲曲藝演員、校友等名家到校現身說法，講述其從藝經歷、藝術表演觀、人生觀、價值觀等故事，對在校生產生了較大的職業道德影響力。

由課堂德育、活動德育、書場德育構成的現代藝徒制的德育活動把學生一步步引入到真實的道德生活中去發現道德、感受道德。使學生的道德生活從學校生活延伸到書場生活，從學校的小社會拓展到社會的大學校，讓學生通過“過道德的生活”、感受生活中的道德進而習得道德，這是生活教（德）育論的體現，符合道德發展的規律和藝徒的成長規律。

4.現代性

現代性是現代藝徒制的核心特征，現代藝徒制因其在教育教學手段上的時代性和師徒倫理關系上的時代性而呈現出現代性的特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培養符合時代需要的現代化藝術表演人才。

現代化的人表現在思想意識和技藝技能兩個方面。現代藝徒制與傳統藝徒制的區別在于其對現代藝徒的綜合文化素養及人才發展核心素養的重視。現代藝術表演人才的表演內容、表演方法、傳達的藝術思想都比傳統的藝術表演人才更為復雜和多元，因此需要現代藝徒具有文本理解和表達的能力，文本創作和創新的能力，中英文等多種語言融匯與切換的能力、擁有歷史思維和邏輯思維，具有是非辨別力和批判反思意識，這些能力和素養是時代發展的需要，只有依靠現代職業學校的介入、在現代藝徒制中才能實現。

（2）利用體現時代發展的現代化教學手段。

現代藝徒制是在現代化的背景下展開的，在教育教學的理念、手段、方法等方面呈現出現代性的特征。教師和業師都會運用多媒體、互聯網或教學平臺等現代化的手段進行教學和技藝傳授。藝徒的觀摩可能從現場觀摩改為視頻觀摩，業師的示范可從書場表演改為網絡直播或錄制視頻，業師的意見反饋與指導意見會通過微信、QQ或郵箱等媒介發送。

（3）構建符合時代特征的現代化師徒關系。

傳統藝徒制中師徒之間是尊卑有別的隸屬關系，藝徒對業師存在著人身依附。這種不平等的人身依附讓師父擁有了絕對權威的地位。對藝徒的選擇與培養完全受制于師父的經驗，師父可能因為“教會徒弟，餓死師父”而不教關子書、不給藝徒腳本，導致藝徒和業師之間形成“冤家”，也可能對徒弟進行苛刻的剝削和人身控制，或有些師徒之間也能情同父子——能夠建立怎樣的關系，完全靠藝徒的運氣。

現代藝徒制中的師徒關系顯得更為民主、平等和穩定。師父把藝徒當作自己藝術上的傳承人和生活中的朋友，因為現代年輕人具備很多中老年人所不具備的能力，比如智能工具的使用與運用能力。經濟獨立的藝徒也不需再做師父的“奴隸”，其主要目的是傳承評彈藝術，并能進入到師父在評彈界的關系網中間以便更好地發展，他們與師父之間的“業緣”關系大于“血緣”關系。因而，現代藝徒制中更多的是師徒間平等的對話交流、因材施教、個別指導，在混合性人際關系中壓縮了工具性關系，發展出更多的情感性關系，是在利益相關基礎上的一種共生、共榮、共融、共損的師徒共同體。這種基于技藝傳承的新型師徒關系以相互尊重為前提，以相互關愛為紐帶，以共同發展為動力。這樣的師徒關系既是現代化的表現，又對評彈藝術的傳承與創新具有良好的推動作用。

（三）選拔：現代藝徒制的精英性特征

這是現代藝徒制與其他職業學校的區別。現代藝徒的精英性僅限于行業范圍，并不體現在整個社會領域。表現在對現代藝徒的選拔和培養成果方面，即量和質兩個方面。一名藝徒從普通的初中畢業生到專業演員需要經過三輪選拔。第一輪是考取蘇州評彈學校時的“海選”，平均錄取比例為1%；第二輪是考取“傳預班”時的“預選”，平均錄取比例為19%；第三輪是考取“傳承班”時的“精選”，平均錄取比例為80%。這批精選出來的傳承班學生經過近一年的跟師后，便可正式“出道”成為演員。其專業知識的系統性、準確性，技藝的扎實程度和對新書目的掌握速度都比非評彈學校畢業的演員更加優秀②。

在成果上，當前評彈界的“響檔”都是現代藝徒制培養的精英藝徒。他們不僅傳承著經典，更是在伴奏樂器、表演形式、內容乃至舞臺呈現手段等方面進行了大膽創新，斬獲曲藝牡丹獎、巴黎盧浮金獎、文華獎等各類專業大獎，為蘇州評彈贏得了“中國最美的聲音”的美譽。他們不僅促進了蘇州評彈在海內外的傳播，還是現代藝徒的師資團隊主力軍。

三、現代藝徒制的時代價值

作為時代發展的產物，現代藝徒制的產生與發展有其特有的時代價值。

（一）對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首先是對藝徒制的傳承與發展。作為藝徒制在傳統社會和現代社會表現的兩種形態，現代藝徒制和傳統藝徒制在“藝徒制”的本質內容上是相同的。現代藝徒制在繼承藝徒制核心特征的基礎上，摒棄了傳統藝徒制中某些弊端，代之以現代化的、民主的師徒關系，符合現代社會道德規范的行風行規，制度化的學校教育和行業教育相結合的教育體制，繼承了傳統藝徒制穩固的師徒關系，又彌補了傳統藝徒制的不足，是對傳統藝徒制的傳承與發展。

其次是對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展。培養藝術表演人才的過程也就是培養創作者的過程，培養創新書目的過程也就是培養評彈藝術人才的過程。通過藝術人才的培養，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經典書目的傳承、現代書目的創作，并通過培養出的一批“德藝雙馨”的評彈演員開拓海內外評彈市場，實現了對蘇州評彈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二）對我國現代學徒制的拓展與豐富

作為藝術領域的現代學徒制，現代藝徒制是對我國正在開展的現代學徒制在行業領域及內容上的拓展和豐富。從2014年起，我國在全國范圍內開展現代學徒制試點，但試點大多集中在制造業、建筑業、服務業，鮮有涉及文化藝術業。特別是非遺藝術行業，是中國特色文化的體現，因而現代藝徒制是中國特色現代學徒制的代表，是對現行現代學徒制行業領域的拓展，在內容上是對現代學徒制理論與實踐體系的補充和豐富。

（三）對藝術和教育主體的關注

與現代學徒制關注政府、學校、雇主、學徒四個利益相關者的外在價值不同，現代藝徒制更注重對實踐價值本源的探索，關注藝術傳承與發展中的“人”，即藝徒和師父。現代藝徒制力圖通過回答“培養什么樣的人”（對藝徒的關注）以及“如何培養人”（對師父的關注）的問題，實現服務于個體經驗生長的理念，從“就業教育”階段邁入“生涯教育”階段，把人才培養當作一個長期的過程，給藝徒提供成才的方向和道路、條件，最終回歸到教育的目的——促進人的終身發展、自由而全面發展。

注釋：

①如張鴻聲曾因一點小事得罪了師父蔣一飛，蔣一飛從此便不教他學藝，一年多的時間，只是替他帶領小囡，掃地揩臺，等于打雜差（飯前零用一切自給）。出自張鴻聲：《書壇見聞錄》，評彈藝術，2001年，第182頁。

②來源于對上海市評彈團著名評話演員吳新伯的訪談。

參考文獻：

[1 ] 高德勝：《生活德育論》，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2 ] J· 萊夫、E· 溫格著，王文靜 譯 ：《情景學習 ：合法的邊緣性參與》，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

[3 ] 唐力行主編：《中國蘇州評彈社會史料集成》，商務印書館201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