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百戲(昆山）盛典：構建中國人的精神故鄉

楊子

連續三年對百戲盛典的操辦，將為昆山市積累一定的文化品牌效益，在文旅融合視野下，作為一個年輕的品牌，百戲盛典在資金來源、演出空間形態、運營模式、傳播渠道、觀眾拓展等方面，還有很多可能性。

2018-2020年3年展演期間，以政府為主導，主辦方對參演單位統一提供演出場地、承擔場租費用，并給予適當演出補助，對觀眾實行低票價文藝惠民，百戲盛典更具公益性，目的是為了展示戲曲普查成果，展現豐富多元的中華文化。當然，低票價文藝惠民政策的實施有助于戲曲藝術的普及教育，讓以政府為主的主辦方所承載的藝術教育的社會責任以親民、接地氣的方式得以實現，使市民能夠以低門檻進入戲曲藝術的大門，從而提高市民素質，改善城市藝術氛圍。但從可持續性角度出發，百戲盛典的資金來源應多樣化，除了政府撥款，應吸收企業贊助商、個人或社會組織捐贈，出版物及網站廣告的相關收費和票房收入等，確保百戲盛典品牌的延續性和發展的持久性。

多元化的演出空間不僅賦予舞臺藝術表演獨特的魅力，也能建立起觀眾對演出場所特定的文化記憶，有助于吸引觀眾返流。諸多有影響力的藝術節都以多元化的演出空間形態多面向呈現藝術的魅力，如愛丁堡藝術節舉辦期間，全市劇場多達300多個，遍布整個城區，幾乎任何地方都可成為劇場，咖啡館、教堂、大學禮堂、學生活動中心、賓館等場地被征用為劇場，除了各種類型的室內劇場，位于愛丁堡高街及蒙德區的街頭戶外演出使得整個城市成為一個巨大的舞臺。烏鎮戲劇節多元化的劇場空間與地緣優勢充分聯動，9個大小不一、功能不同的室內劇場，3個大型戶外劇場，以及諸多可供演出的戶外廣場，共同組成烏鎮劇場群，形成烏鎮戲劇節表演空間群體，全方位展現古鎮魅力。

昆山的地緣空間格局在一定程度上實現演出空間的多元化并不困難。昆山下轄10個鎮，境內湖泊眾多，河網密布，如周莊、錦溪、千燈等鎮區以其江南水鄉特色早已發展成為國內外游客慕名而來的旅游目的地。隨著昆山市全力推進鄉村振興，昆山越來越多具有江南水鄉特色的古村鎮得到開發，鄉村休閑旅游吸引眾多城市市民前來打卡。根據村鎮水網密布的地理優勢，拓展具有個性特色的戶外演出空間，打造戲曲表演的“特殊場地演出”（site-specific performance），為百戲盛典在名目繁多的藝術節盛行的當下提高自身辨識度。從廣義上講，“特殊場地演出”指任何非常規演劇空間的戲劇演出，藝術家以全新的視角，通過各種手段與場地進行深度結合，在“特殊場地”中建立作品自身特殊時空經驗的演出。也就是說，結合昆山深厚的文化歷史底蘊、具有江南地域風情和吳文化特色的地理形態，讓百戲盛典走出單一的室內鏡框式舞臺，回歸到庭院、廳堂、廣場、樓臺、水上、湖邊等“特殊場域”進行演出，回到民間日常生活空間中。在特殊場地演出中，場地既是符號，也是故事講述者，在演出過程中，觀眾與演出空間之間的交往功能被著力強化，從而增強演出的“在地性”特點。昆山現有30多個演出場館，包括城區的保利大劇院和昆山當代昆劇院劇場，鎮區的影劇院、文體中心劇場等，百戲盛典所有演出在市中心舉辦的同時，也走進周莊鎮、淀山湖鎮、千燈鎮等鄉鎮演出，以低票價惠民。昆山各村鎮擁有多元各異的戶外演出場地資源，譬如位于巴城鎮西浜村昆曲學社的戶外水戲臺、位于錦溪古鎮的計家墩理想村，以及眾多的湖泊水網、古建戲臺，在筆者看來，都是傳統戲曲理想的“特殊場地表演”場所。發揮地緣優勢的戲曲“特殊場地演出”，將為近年略傾于同質化的江南村鎮休閑旅游進一步提升文化內涵，彰顯其獨特性。

在宣傳推廣方面，百戲盛典昆山主辦方建立了多層次、多渠道、多樣化的宣傳推廣體系，創新傳播內容、形式和手段，擴大百戲盛典節目演出、藝術普及的影響力，未來將以上海、南京、蘇州、杭州等昆山周邊一線二線城市為核心宣傳目標，在此基礎上輻射全國。值得稱道的是，今年的百戲盛典不僅平均上座率超92%，演出現場所有劇目均通過“一通文化”直播聯合“戲緣”app、梨園頻道、KK直播、騰訊直播、快手、斗魚直播等多家平臺進行現場直播，截止到閉幕，百戲盛典的網絡直播觀看點擊量超過3500萬人次，平均每場直播網絡觀看人數約110萬人次，抖音平臺播放量超過1.3億次，新浪微博網絡話題閱讀量超過3.1億次。光是單場折子戲或大戲的網絡直播點擊量，大部分都達六七十萬人次或以上，其中點擊量最多的為8月7日晚演出的福州閩劇藝術傳承發展中心的《紅裙記》，網絡點擊量高達755萬人次;8月27日晚上演的川劇《江姐》，網絡點擊量達327萬多人次，這些數據是實體劇院無法到達的容量，也表明戲曲觀眾大有人在，新媒體傳播方式實現觀眾足不出戶在家就能收看百戲盛典的愿望。網絡直播的高點擊量有利于下一步的觀眾拓展，將傳統營銷渠道和新媒體營銷渠道相結合，依托網絡直播平臺搜集在線觀眾數據信息，利用大數據分析實現精準營銷，在此基礎上形成有效的市場手段、精確的目標受眾和針對性的傳播模式，將在線觀眾的一部分引流至昆山走進劇場觀看現場表演。除此之外，百戲盛典可將市場目標對準進入上海、杭州、南京、蘇州等周邊一二線城市的游客，對國內外游客進行針對性導流，設計、定制百戲盛典文旅路線，將游客轉化為觀眾。

2018年9月18日，昆山市文廣新局發布文件《昆山市促進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實施細則》，在此政策背景下，圍繞百戲盛典打造戲曲文化產業鏈，可細分為以內容生產創新為核心的上游階段，以創新綜合戲曲文化內容呈現方式、傳播方式為核心的中游階段，以及以戲曲文化內容作為文化產品、文化服務的體現方式、銷售渠道為核心的下游階段。通過配套交通、餐飲、休閑等設施和服務的健全，百戲盛典將為昆山市引進外來投資，增加稅收和收入，創造工作機會，對當地旅游、餐飲、酒店業產生拉動效應，創造高額產值，在此基礎上，對昆山區域經濟及產業結構有著調整作用。通過百戲盛典的市場化開發，匯聚文化資源和商業資源，實現“文、商、旅”的深度融合，推動“經濟昆山”向“文化昆山”邁進。

提升文化產業能級之余，百戲盛典也將與昆山城市發展聯動，塑造城市特色文化。

首先，百戲盛典的舉辦將加大對昆山城鄉空間進行開發和價值提升的空間再造，促進城市轉型與更新;百戲盛典期間，“游昆山看百戲”特色旅游線路的推介，將地方產業和戲曲藝術文化相結合，通過聚集人流開創相關文化產業的發展及商機。

其次，百戲盛典的運營有助于提升昆山城市吸引力和國際知名度，塑造昆山國內、國際文化品牌與形象，打造辨識度高的城市名片。

第三，扶持創意力量，提升城市文化多元化。百戲盛典期間，海峽兩岸（昆山）青年文創設計大賽為青年創意人才提供了施展才華的舞臺，通過百戲盛典這一平臺加強對青年人才的扶持和培育，鼓勵藝術家創新能力，增進地方文化藝術與外界的接軌;多劇種的演出加強不同地域、不同劇種文化之間的交流對話，提升城市文化多元化程度，同時調動市民對戲曲藝術的關注與熱情;組織文化名家舉辦各類講座，借助百戲盛典平臺對觀眾進行藝術普及教育，提升市民素質。

第四，創造審美需求，營造共同記憶。通過舉辦百戲盛典創造觀眾藝術審美需求，提供市民休閑娛樂機會和活動參與度;如“昆曲故里研學行”、“我愛我的家鄉戲”百戲征稿、“我陪爸媽看大戲”等活動的組織，借百戲盛典周邊公共文化服務的提供，營造觀眾共同記憶，從而營造社區凝聚力，提升市民認同與自豪感。

總之，將百戲盛典納入昆山城市文化符號的標識系統，使其成為昆山最為直觀的文化形象要素，將其打造成昆山文化傳統與節慶的一部分，通過二者之間的聯動，凸顯并建構城市特色文化。

戲曲以各地的方言為基礎，地域性、鄉土性和民間性特征顯著。“鄉音無改鬢毛衰”，戲曲的“鄉音”由先民代代相傳，與所處的山川水土有關，也與漫長的社會變遷有關，是人們對故鄉存在的確認，也是人們對家園的想象和建構。作為昆曲的發源地，昆山舉辦百戲盛典，將城市文化身份與百戲盛典的形態內涵建立起血脈相連的關系，為外界提供昆山經濟發展經驗的同時，也在文化發展中貢獻一份獨特的昆山力量，在尋求文化與經濟產業的共生和共存中，建構中國人的精神故鄉，為城市發展賦予新的文化內涵。

相信在未來，每一位中國人在昆山都能聽到屬于自己的鄉音，找到自己的精神故鄉。

作者? 上海藝術研究所副研究員，文學博士，工商管理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