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謀?康文梅?張斌



摘要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人類發展水平也實現了快速提升。本文采用聯合國開發計劃署2010年更新后的計算方法測算了中國1978—2017年人類發展指數,以及我國東、中、西與東北四個區域1982—2017年的人類發展指數,并對人類發展指數變化趨勢分階段進行了分析;利用SDA方法對全國和四個區域的人類發展指數驅動因素的貢獻率進行分析。本文主要結論包括:①改革開放以來,全國人類發展水平實現了從低發展水平階段向高發展水平階段的提高,從1978年的0.410增加到2017年的0.752,增幅為83.4%;1978—2017年人類發展水平的增長趨勢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即1978—1994年低人類發展水平階段、1995—2009年中等人類發展水平階段、2010年至今高人類發展水平階段。②經過40 a歷程,中國所有省份全部脫離低人類發展水平階段,進入中、高人類發展水平,2017年北京、上海、天津三地已進入極高人類發展水平階段。③在全國整體水平實現升級發展的背景下,區域間的人類發展水平差異也有縮小,從1982年不同區域最高值0.47和最低值0.37差距0.10,縮小到2017年最高值0.77和最低值0.70差距0.07。④從人類發展指數的分項指數來看,全國與四大區域在改革開放以來均呈現為健康指數高起點低增長,教育和收入指數低起點高增長,收入指數增幅最大的特征。⑤中國東中西和東北部地區人類發展指數各分項指數貢獻率變化趨勢表現為收入指數貢獻率的下降,教育和健康指數貢獻率的上升,隨著“五位一體”發展實踐和落實聯合國2030可持續發展目標的推進,三個分項指數推動人類發展指數增長的貢獻率有望更加均衡。
關鍵詞 改革開放;人類發展指數;SDA;區域差異
中圖分類號 F015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1002-2104(2019)10-0070-09 ? DOI:10.12062/cpre.20190632
人類發展指數是由聯合國開發計劃署提出,用于評價各國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并可以進行全球對比的一套指標體系。該指數自1990年提出,已經實施多年,獲得國際社會廣泛認可。人類發展指數以0.550、0.700、0.800三個標準值,將所有國家劃分為低人類發展水平國家(<0.550)、中等人類發展水平國家(0.550~0.699)、高人類發展水平國家(0.700~0.799)和極高人類發展水平國家(≥0.800)四個組。發達國家普遍位于極高人類發展水平國家組,大多數的發展中國家則在經歷從低人類發展水平向高人類發展水平進階的過程。總體來看,人類發展指數的評分,比較客觀地反映了各國經濟社會發展水平。
改革開放四十年,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取得了巨大成就,經濟總量從1978年的3 678.7億元[1]增長到2018年的900 309億元[2],增長244倍,國民健康醫療狀況持續改善、受教育程度顯著提高,人類發展指數呈線性增長趨勢,實現從低人類發展水平向高人類發展水平的跨越,國際排名也由1990年的102位,躍升至2017年的86位。十九大提出的“兩個一百年目標”和“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目標,必然要求中國的人類發展水平整體邁進更高水平,這就需要更加精確的認識中國人類發展進程的總體特征及不同區域的發展特征,分析影響人類發展指數變化的主要因素、識別人類發展進程中的關鍵問題,為提升和促進中國整體邁向更高人類發展水平階段提供參考。
1 文獻綜述
人類發展指數(HDI)作為衡量世界各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的重要指標,較好地概括了人類發展的目標和宗旨[3],是隨著社會問題、環境問題的凸顯,以及可持續發展理論的提出而催生的[4]。HDI由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1990年提出,是由健康指數、收入指數和教育指數構成的復合指數,在2010年進行了計算方法學的調整。人類發展指數已成為世界上影響力最大、影響范圍最廣的人類社會發展測度指數[5]。該指數較多的用于國家間的比較分析,如王圣云和翟晨陽[6]應用基尼系數、泰爾指數分解方法對1990—2014年全球人類發展水平空間差異演化及其機制進行研究;李鋼和張建英[7]對中國和印度的人類發展指數進行了比較研究;高新才和殷頌葵[8]運用差異系數、馬爾科夫鏈和探索性空間數據分析(ESDA)方法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88個國家2001—2014年人類發展指數差異的時空演變特征進行了實證研究。一些研究還運用人類發展指數進行了農村貧困測量[9]、可持續發展研究[10-11]、城鎮化對壽險業發展影響[12]、“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社會發展分析[13]、癌癥的變化模式評估[14]、體能活動不足研究[15]等。也有一些針對國家內部人類發展指數差異性的研究,如Thapa S[16]、Indrayan A et al.[17]、Escudero A & Simon H[18]分別研究了尼泊爾、印度、西班牙等國家分區域的人類發展水平;胡鞍鋼等[19]研究了中國整體及分省的人類發展水平,楊永恒等[20]、吳映梅等[21]、駱娟娟[22]、王圣云等[23]、靳友雯和甘霖[24]等運用不同方法分析了中國不同區域的人類發展水平。本文主要立足于對中國人類發展進程總體特征的研究,從目前研究情況來看,相關研究論文總體數量不多,且主要集中在少數幾家研究機構,研究的連續性也需要提升。研究方法和內容上,還存在比較大的拓展空間,包括大尺度、分階段的人類發展進程特征和原因的分析;人類發展指數分項指數的貢獻率及變化趨勢的研究;不同區域非均衡發展特征及HDI指數變化的驅動效應分析等。這些研究對深入認識中國人類發展進程規律、趨勢、問題并提出升級發展建議至關重要,這些問題也是本文的重點研究內容。
2?研究方法
2.1 HDI的計算方法和數據來源
由于UNDP在2010年對人類發展指數的元素指標和加權方法進行了調整,現有報告中人類發展指數的時間縱向可比性較低。因此,本文利用現有可得數據,根據最新的指標體系測算方法(見式(1)),對中國及省級層面(不包括港澳臺地區,以下同)的人類發展指數進行測算,具體方法如下:
HDIi=(LEIi×EIi×IIi)1/3={[(ELi-ELmin)/
(ELmax-ELmin)]×[((AEYi-AEYmin)/
(AEYmax-AEYmin))×0.5+((EEYi-EEYmin)/
(EEYmax-EEYmin))×0.5]×[(ln(PGNIi)-
ln(PGNImin))/(ln(PGNImax)-ln(PGNImin))]}1/3
={[(ELi-ELmin)/(ELmax-ELmin)]×[((PPRi×
6+JPRi×9+SPRi×12+ACPRi×16-AEYmin)/(AEYmax-AEYmin))×0.5+((PPCi×6+JPCi×9+SPCi×12+ACPCi×16-EEYmin)/(EEYmax-EEYmin))×0.5]×[(ln(PGNIi)-
ln(PGNImin))/(ln(PGNImax)-ln(PGNImin)]]}1/3
(1)
其中,HDIi為i年的人類發展指數,LEIi為i年的健康指數,EIi為i年的教育指數,IIi為i年的收入指數,ELi為i年的預期壽命,ELmin為預期壽命最小值,ELmax為預期壽命最大值,PGNIi為i年的人均國民總收入,PGNImin為人均收入最小值,PGNImax為人均收入最大值,AEYi為i年的平均受教育年限,AEYmin為平均受教育年限最小值,AEYmax為平均受教育年限的最大值,EEYi為i年的預期受教育年限,EEYmin為預期受教育年限的最小值,EEYmax為預期受教育年限的最大值,PPRi為i年的小學人口占比,JPRi為i年的初中人口占比,SPRi為i年的高中人口占比,ACPRi為i年的大學及以上人口占比,PPCi為i年的小學毛入學率,JPCi為i年的初中毛入學率,SPCi為i年的高中毛入學率,ACPCi為i年的大學及以上毛入學率。其中ELmin、ELmax、PGNImin、PGNImax、AEYmin、AEYmax、EEYmin、EEYmax如表1所示,對于人均收入指數,HDI的方法學采用的是2011年購買力平價(PPP)衡量的美元GNI指數,我國GDP統計數據并不能直接代入計算。本文以中國統計年鑒當年人民幣價格衡量的人均GDP數據與以2011年PPP價格衡量的GNI數據之間的比值得到折算系數,并基于該折算系數算出各地及全國以2011年PPP價格衡量的GNI數據。HDI計算公式中其他數據來自UNDP官網和中國國家統計局官網。歷年《中國人類發展報告》所計算的中國各省區市人類發展指數是不連續的, 若直接插值會使得誤差較大。為此, 本文重新測算了1982—2017年中國各省區市(不包括港澳臺地區)的HDI。
2.2 人類發展指數分項指數貢獻率分解
結構分解分析法(SDA)是常用的分析不同變量影響力大小、變化趨勢的研究方法,具有比較完善的理論體系和計算方法。本文運用SDA加權平均法對全國及不同區域人類發展指數分項指數貢獻率進行結構分解,即從健康指數、收入指數和教育指數三個方面分析影響人類發展指數變化的主要原因。由于2010年人類發展指數的計算方法發生了調整,本文將1982—2017年全國及各區域的人類發展指數按照調整后的計算方法進行了計算,具體如下:
為了方便采用SDA的加權平均法對式(1)中人類發展指數進行影響因素的分解,將(1)式變形為式(2)。
M=HDI3i=QiWiRi
(2)
式(2)中,Qi代表健康指數,Wi代表教育指數,Ri代表收入指數。
以0和1表示基準期和目標期,ΔM表示兩期之間人類發展指數的變化量,即:
ΔM=M1-M0=Q1W1R1-Q0W0R0
(3)
式(3)從基準期開始分解有:
ΔM=ΔQW0R0+Q1ΔWR0+Q1W1ΔR
(4)
式(3)從目標期開始分解有:
ΔM=ΔQW1R1+Q0ΔWR1+Q0W0ΔR
(5)
由于有三個變量,所以對于式(3)的分解方式不限于式(4)~(5),共有6種方式,因此,將所有分解方式進行加權平均可得兩期之間人類發展指數的變化量ΔM。令M(ΔQ)、M(ΔW)、M(ΔR)分別表示為健康指數、教育指數、收入指數3個因素變動對ΔM的影響,即ΔM=M(ΔQ)+M(ΔW)+M(ΔR),則以M(ΔQ)為例:
M(ΔQ)=13ΔQW0R0+16W1ΔQR0+13W1R1ΔQ+
16R1ΔQW0
(6)
3 結果分析
3.1 中國人類發展指數的特征及趨勢
式(1)測算所得的中國人類發展指數變化情況如圖1所示。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人類發展水平實現了顯著的提高,從1978年的0.410增加到2017年的0.752,增幅為83.4%,整體實現了從低人類發展水平向高人類發展水平跨越,通過對1978—2017年HDI指數的趨勢回歸分析,預計中國將在2022年進入極高人類發展水平階段。按照UNDP關于HDI指數劃分標準,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人類發展進程大致可以劃分為3個階段:第一階段為低人類發展水平階段,對應年份為1978—1994年;第二階段為中等人類發展水平階段,對應年份為1995—2009年;第三階段為高人類發展水平階段,對應年份為2010年至今。
3.1.1 中國低人類發展水平階段(1978—1994年)
1978年到1994年期間,中國人類發展指數由1978年的0.410發展到0.541,處于低人類發展水平階段。這一時期,中國國民經濟快速增長,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由385元提高到4 081元;收入指數快速提升,由0.277上升到0.476,年均增幅達到3.4%,成為這一時期人類發展指數增長的第一驅動因子。同期,教育指數年均增幅達到了1.5%,其中人均預期壽命由67.5歲提高到69.7歲,平均受教育年限由3.4 a上升到5.5 a,預期受教育年限由8.2 a提高到8.9 a,截至1994年底,全國小學毛入學率為98.4%,初中毛入學率為73.8%,高中階段毛入學率為30.7%,大學毛入學率為5.7%[25],各項社會事業均取得明顯發展。
3.1.2 中國中等人類發展水平階段(1995—2009年)
1995年人類發展指數上升到0.550,按照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劃分標準,實現了從低人類發展水平組向中等人類發展水平組的歷史性跨越,2009年進一步提高到0.694。1995年到2009年期間,中國國民經濟依然保持快速增長,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由5 091元上升到了26 222元,2000年國內生產總值首次突破10萬億元,2009年達到35萬億元[26],收入指數年均增長2.3%。1995年以來,中國人口教育水平進一步提高:2000年九年制義務教育人口覆蓋率達到85%,青壯年文盲率下降到5%以下,基本普及九年義務教育和基本消除青壯年文盲的“兩基”目標如期實現;2002年高中階段毛入學率達到42.8%,高等教育擴招快速推進[27]。教育指數年均增幅達到2.0%,比上一個時期提高0.5個百分點,對人類發展指數增長的驅動作用顯著增強,僅微次于收入指數。
3.1.3 中國高人類發展水平階段(2010年至今)
2010年中國人類發展指數達到0.706,進入高人類發展水平階段,隨后逐步提高到2017年的0.752,保持了高速增長,這一時期的發展開始追求更加均衡協調的發展。收入指數增長是人類發展指數快速提升的重要因素,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由30 876元提高到2017年的59 660元,年均增速超過了10%[2],2013年開始推進精準扶貧、精準脫貧戰略,到2017年中國農村貧困人口年均減少1 370萬人,累計脫貧6 853萬人,貧困人口總體收入水平明顯提高[28]。2010年到2017年期間,教育事業進一步持續健康發展,教育指數穩步提升,教育設施設備條件顯著改善。截至2017年底,全國學前教育毛入學率達到79.6%,九年義務教育鞏固率為93.8%,高中階段毛入學率達到88.3%,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達到45.7%[2]。全國中小學互聯網接入率達到94%,多媒體教室比例達到87%[29]。健康衛生事業改革加快推進,健康中國戰略順利實施,人民健康水平持續提高,健康指數穩步提升,人均預期壽命由2010年的75.0歲提高到2017年的76.4歲。嬰兒死亡率下降到6.8‰,孕產婦死亡率下降到19.6/10萬[30]。自2003年實施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以來,農民參保率持續提升,截至2015年底達到98.8%,為解決農民的醫療衛生問題奠定了制度基礎[31]。
3.2 中國分區域人類發展進程特征及趨勢
中國是人口大國,且面積廣闊,不同地區的自然生態、社會環境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根據自然資源分布和經濟社會發展狀況,中國31個省區市(不包括港澳臺地區)可以分為東部、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四大區域,該分區依據國家統計中常用的10∶ 6∶ 12∶ 3分類標準[32]。由于自然及歷史原因,東北和東部地區的經濟社會較為發達,中部次之,西部地區較為落后。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四大區域的人類發展水平均有了顯著提高,總體呈現為東高西低的格局。但區域差異有所縮小,從1982年最大值0.47和最小值0.37差異0.1縮小為2017年最大值0.77與最小值0.70差距0.07,不同區域間教育和收入指數差距較大(表2)。
3.2.1 四大區域均實現低發展水平向高發展水平跨越,西部增幅最大、東北增幅最小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四大區域的人類發展水平均保持穩步增長態勢,實現了顯著提高(表2)。1982年,四個區域的人類發展水平均處于低發展水平狀態,1995年東部和東北地區已率先進入中等發展水平,2000年中部地區也進入中等發展水平,2005年西部地區進入中等發展水平,2010年東部和東北地區步入高發展水平組,2017年中部和西部地區也進入到高水平發展組,意味著四大區域的人類發展水平均已達到高人類發展水平。
西部地區的人類發展水平在任何時期都相對較低,但2017年相比1982年增幅最大。1982年到2017年期間,東部地區的人類發展指數由0.44上升到0.77,提高了0.33,累計增長75%;中部地區的人類發展指數由0.39上升到0.72,提高了0.33,累計增長85%;西部地區的人類發展指數由0.37上升到0.70,提高了0.33,累計增長89%;東北地區的人類發展指數由0.47上升到0.75,提高了0.28,累計增長60%。 3.2.2 區域間人類發展水平差異逐步縮小,目前健康差異最小、收入差異最大
1982年以來,四大區域間的人類發展水平差異穩步縮小。人類發展指數差異系數由1982年的9.5%下降到1995年的7.1%,2017年進一步下降到3.4%。1982年時,人類發展指數最高的東北地區比西部地區高0.10,分別為0.47和0.37;2017年時,人類發展指數最高的東部比最低的西部地區高0.07,分別為0.77和0.70,最高與最低區域間的絕對差異累計下降0.03。其中,健康指數差異最小。1982年,東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人均預期壽命分別為70.24歲、67.51歲、64.36歲和69.36歲,到2017年時分別提高到78.53歲、76.44歲、75.56歲和77.73歲,各區域間的差異明顯下降,健康指數的差異系數由1982年的4.5%下降到2017年的2.0%。隨著各區域教育事業和收入水平持續改善,四大區域間的教育和收入差異持續縮小。教育指數差異系數由1982年的10.6%下降到了2017年的4.6%;收入指數差異系數由1982年的14.6%下降到了2017年的4.8%。但當前區域間的收入指數差異仍較大。2017年,東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分別為84 546元、48 675元、45 514元和50 887元,人均收入最高的東部與最低的西部之間的比值達到了1.86∶ 1,雖然比2000年的2.46∶ 1下降了不少,但收入指數區域間差異依然是三個維度中最高的。
3.2.3 健康高起點低增長,教育和收入低起點高增長,收入增幅最大,教育仍是短板
近40 a來,四大區域的健康指數一直在高位保持緩慢增長,教育和收入指數呈低位快速增長態勢,但是教育和收入指數仍低于健康指數,特別是教育指數與健康指數差距較大,教育仍是當前中國人類發展水平的短板。在1982年,東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健康指數分別是0.77、0.73、0.69和0.76,已經達到較高水平;到2017年時,四大區域的健康指數分別達到0.90、0.87、0.85和0.89,分別增長了15.6%、19.2%、23.2%和17.1%。1982年到2017年期間,教育指數起點低,但增長快。東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教育指數分別由1982年的0.32、0.30、0.28和0.37提高到了2017年的0.63、0.60、0.57和0.64,分別增長了96.9%、100%、103.6%和54.1%,增幅遠高于健康指數。收入指數的增長更加顯著。東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收入指數分布由1982年的0.33、0.27、0.26和0.37提高到了2017年的0.80、0.72、0.71和0.73,分別增長了142.4%、166.7%、173.1%和97.3%。
3.2.4 各省級地區人類發展水平均顯著提高,其中貴州、寧夏、福建增幅最大
改革開放40 a來,各省區的人類發展水平均取得了明顯提高,但是地區間絕對差異仍然較大(表3)。1982年,全國29個省區中僅有上海、北京2個地區的人類發展指數超過0.55,達到中等發達水平,其他27個省區均處于低發展水平;到2000年時,31個省區中已有20個進入中等發達水平,北京、上海進入高發展水平,仍處于低發展水平的省區比例下降到不足30%;到2017年,全國31個省區中處于中等發展水平的下降到5個,進入高發展水平的有23個地區,北京、上海、天津已進入極高發展水平(圖2)。
1982年到2017年期間,寧夏、貴州、福建3個地區的人類發展水平增幅最大,其中寧夏由0.350提高到0.725,貴州由0.291提高到0.665,福建由0.373提高到0.746,均提高了0.37以上,分別增長了107%、129%和100%;其次是內蒙古由1982年的0.389提高到2017年的0.754,提高了0.365,增長94%;增長幅度最低的是上海、天津、遼寧和黑龍江四省市,提高幅度均低于0.300(圖3)。
3.2.5 省級人類發展水平相對差異縮小,教育差異最顯著
北京、上海、天津長期以來都是全國人類發展水平最高的地區,西藏、云南、貴州、青海、甘肅一直都是全國人類發展水平最低的地區。人類發展水平最高的北京與最低的西藏之間的差異縮小,1982年北京和西藏的人類發展指數分別為0.563和0.240,相差0.323;2017年分別進一
圖2 中國各省區人類發展水平變化情況步提高到0.881和0.561,兩者差距縮小到0.320。從人類發展指數的分項指數的差異來看,教育指數差異最大。2017年,31個省區的教育指數的差異系數為12.8%,遠高于健康和收入指數的差異系數,分別為5%和8%。教育指數最高的北京達到0.82,最低的西藏僅為0.34,相差了0.48;健康指數最高的北京、上海達到了0.95, 最低的西藏為0.75,相差了0.2;收入指數最高的北京達到0.87,最低的甘肅為0.65,相差0.22。
3.3 人類發展指數的影響因素分解及均衡發展分析
改革開放以來,由于全國以及東中西與東北區域在經濟、教育、醫療事業等方面的發展存在顯著的時間階段性差異,如東部率先發展、西部大開發、中部崛起、東北振興等區域發展戰略具有不同的重點任務和時間起點,相應地人類發展指數變化的驅動因素在不同時間階段、區域也具有差異性,呈現階段性和區域性特征。因此,基于1982—2017年全國及東中西與東北區域的人類發展指數,分析該指數3個分項指數即健康指數、收入指數和教育指數在不同階段、不同區域推動人類發展進程中的貢獻率大小,為更好地解讀和認識中國人類發展進程的歷史趨勢,識別未來重點發展路徑,進一步提升人類發展進程的均衡性、可持續性提供參考。其中東中西與東北四區域分類以及時間階段的劃分與前文一致,前者選取國家統計中常用的10∶ 6∶ 12∶ 3分類標準,后者分為1982—1995年、1995—2010年、2010—2017年三個時間階段。
3.3.1 全國層面教育和健康指標貢獻率持續增長,體現均衡增長態勢
伴隨著中國經濟逐步由高速發展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教育、醫療等與居民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相關的社會事業經歷了快速發展。全國與東、中、西及東北四個區域HDI指數不同時間階段中的健康指數、教育指數的貢獻率在不斷增加,分別由1995年之前的6.48%和29.81%,增長到2010年以后的11.16%和35.89%,是1992年前的1.72倍和1.2倍,而同期收入指數的貢獻率則由1995年前的63.7%減少為2010年后的52.95%,在推動人類發展指數的貢獻率上呈下降趨勢。全國在1995年以來,教育指數的貢獻率與收入指數的貢獻率相差無幾,兩者均為人類發展指數增長的重要驅動因素。由于中國的健康水平已較高,并且主要健康指標總體上優于中高收入國家平均水平,因此在人類發展指數的變化中,健康指數的貢獻率占比相對較小(表4)。
3.3.2 區域發展不平衡,中西部地區教育指數和東北地區收入指數存增長空間
從SDA分解結果來看(表5),中國東中西和東北部地區人類發展指數各分項指數貢獻率變化趨勢與全國總體變化趨勢相符,即總體表現為收入指數貢獻率的下降,教育和健康指數貢獻率的上升。但在各區域內部,各分項指數的變化趨勢并不像全國的分項指數呈現的線性變化趨勢而各具特點。
東部地區健康指數雖保持持續增長,但總體占比不高,教育指數和收入指數的貢獻率則有較大變化,分別由1995年前的37.90%和57.62%,變化為2010年后的51.06%和33.27%。中部地區變化特征與東部地區比較相似,教育指數貢獻率增長較快,并超過收入指數的貢獻率。西部地區由1995年前收入指數貢獻占53.47%,變化為教育指數和收入指數共同推動人類發展指數的增長,2010年后兩個指數的貢獻率分別為43.54%,40.81%。東北地區比較明顯的特征為收入指數在2010年后這一階段貢獻率出現大幅下降,而健康和教育指數保持相對穩定上升。總體來看,四個區域1995年之前,收入指數均是對人類發展指數增長貢獻率最大的單項指數,但隨著經濟社會發展進入新階段,越來越強調經濟、社會、環境、民生等全方位發展,教育、健康等指數在推動人類發展指數增長過程中,在各區域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
從各區域間的橫向比較來看,2010年之后,教育指數成為所有四個區域人類發展指數增長最重要的驅動因素,東北地區影響最大,為58.36%,西部地區最小,為43.54%;在收入指數方面,相比1995年前,收入指數對于人類發展指數增長的貢獻率都是下降的,目前來看貢獻率最大的是西部地區,為40.81%,東北地區最小,僅有22.34%,是西部的一半左右。健康指數的貢獻率所占比例較小,該指標東北地區在四個區域中占比最高,為19.30%,中部地區最小,為12.71%。從這些比較中可以看出,中西部地區在健康指數、教育指數貢獻率上還有提升空間,尤其是教育指數,中西部地區是目前四個區域中貢獻率低于50%的地區;東北地區在收入指數貢獻上的大幅下降,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東北地區經濟發展面臨的困境,要持續推動該地區人類發展水平的增長,需要保持和適當推動收入指數的貢獻率。
4 結 論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經濟社會發展取得了巨大成就,實現了從低人類發展水平向高人類發展水平的跨越,與此同時,中國國內各區域也實現了人類發展水平的快速發展。本文根據最新數據對中國及東中西與東北四大區域進行了改革開放以來人類發展指數趨勢分析,并對人類發展指數變化趨勢進行了階段界定與分析,運用結構分解分析法對全國和四區域分階段進行了驅動因素分析,得到如下結論。
(1)改革開放以來,全國人類發展水平實現了低人類發展水平階段到高人類發展水平階段的提升,從1978年的0.410增加到2017年的0.752,增幅為83.4%;1978—2017年人類發展水平的增長趨勢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即1978—1994年低人類發展水平階段、1995—2009年中等人類發展水平階段、2010年至今高人類發展水平階段。
(2)經過40 a歷程,中國所有省份全部脫離低人類發展水平階段,進入中、高人類發展水平,2017年北京、上海、天津三地已進入極高人類發展水平階段。
(3)在全國整體水平實現升級發展的背景下,區域間的人類發展水平差異也有縮小,從1982年不同區域最高值0.47和最低值0.37差距0.10,縮小到2017年最高值0.77和最低值0.70差距0.07。
(4)從人類發展指數的分項指數來看,全國與四大區域在改革開放以來均呈現為健康指數高起點低增長,教育和收入指數低起點高增長,而且收入指數增幅最大的特征。
(5)中國東中西和東北部地區人類發展指數各分項指數貢獻率變化趨勢表現為收入指數貢獻率下降,教育和健康指數影響率上升,隨著五位一體發展實踐和落實聯合國SDGS目標的推進,三個分項指數推動人類發展指數增長的貢獻率有望更加均衡。
(編輯:王愛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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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hina Human Development Index and driving
forces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up
WANG Mou1,2 KANG Wenmei3 ZHANG Bin4
(1.Institute for Urban and Environmental Studies,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28, China;
2.Research Centre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732, China;
3.Graduate School,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2488, China;
4.Research Center for Rural Economy, Beijing 100810, China)
Abstract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up, Chinas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has made tremendous achievements, and its Human Development Index (HDI) has also achieved rapid increase. This paper calculated the HDI of China from 1978 to 2017 and regional HDI of the east, middle, west and northeast of China from 1982 to 2017 by using the method updated by the 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gramme (UNDP) in 2010, and analyse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HDI in different stages. Using the structural decomposition analysis (SDA) method, the paper calculated the contribution rates of the driving factors for the national and regional HDIs. The main conclusions were as follows: ①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up, Chinas HDI index had increased significantly, from 0.410 in 1978 to 0.752 in 2017, an increase of 83.4%, achieving a leap from a low level to a high level of human development. ②All Chinese provinces had improved from low human development level to a middle and high human development level, and Beijing, Shanghai and Tianjin had reached a very high human development level in 2017. ③The regional gap of HDI had narrowed from 0.1 (gap between the highest 0.47 and the lowest 0.37) in 1982 to 0.07 (gap between the highest 0.77 and the lowest 0.70) in 2017. ④Both national and regional HDIs showed that the life expectancy index had relatively high starting point but small increase, the education and income indices had low starting points but significant growth, and the income index had the largest increase. ⑤As for the trend of the subindex contribution rates of the HDIs of the east, middle, west, and northeast of China, the contribution rate of the income index presented a downtrend, while those of the education and life expectancy indices showed an uptrend. With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fivesphere integrated plan and the U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 (SDGs), the contribution rates of the three subindices to the growth of HDI were expected to be more balanced.
Key words reform and openingup; human development index (HDI); SDA; regional dispar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