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林之路

葛旭輝

少林寺——這個響亮的名字，是我剛記事的童年，從我三爺那里聽到的。從此，我心里便留下了這座“千年古剎”神秘的影子。

聽我三爺說，我曾祖父在世時告訴他，我們家祖上幾代都是農民。但唯獨我曾祖父武術練得非常好，尤其擅長大刀和繩鞭。當時村里鬧土匪，大家為了一塊抵御土匪，保護村寨，因此練武之風盛行，大多數年輕人農閑時都練習武術強身健體、保家護院。那時，曾祖父十八九歲，他就和村里許許多多被地主豪紳和土匪壓迫得無路可走的農民一樣，大家聯合起來奮起反抗，打土匪，護村寨。

我三爺還說，我曾祖父還跟著我們村和鄰近幾個村的幾十個年輕人一起去參加義和團打洋鬼子。他們跟著義和團打洋鬼子打到了北京，再后來說是被朝廷鎮壓剿殺……后來，義和團失敗，他們重返故里，一同去的幾十個人只剩下幾個人了，萬幸，回來的人中還有我曾祖父。他們身上除了數不清的大小傷疤外，他們唯一留下的財富就是他們如何奮勇殺敵，與洋人血肉搏殺等悲壯的往事和種種見聞。

這當中，就有少林寺的故事。至今還清晰的記得，伏天，三爺和我還有我的一群小伙伴們坐在蔭涼高大的老槐樹下，在我們的央求下，三爺對我們講述他小時候聽我曾祖父講的關于少林寺的一些傳說故事。那雄偉的嵩山，那莊嚴的寺院，那神奇的功夫……

我們也央求三爺教我們武術，可三爺說他不會。我們卻始終不太相信，一直心里暗想三爺可能是怕我們學武打架才不肯教我們。三爺說我曾祖父參加義和團失敗回來后不知為何再也沒有教過任何人武術，包括他自己家孩子，他去世后也就沒人會武術了。以至于我爺爺、我父親及家族的人都不會武術，現在想起來還覺得遺憾。

我們就問三爺，我們村去參加義和團回來的另外兩個人武術傳承情況。三爺說那兩個人一個是擅長硬氣功，解放后在文革期間被整天挨批斗，后來他自己忍受不了折磨，自殺了;另一個是擅長正骨、接骨，這個正骨接骨技術倒是傳下來了，只是他后人的水平遠不如他那一輩了。當時，我們都想學武術，對正骨、接骨沒多大興趣，所以誰也沒去學。

我們都想學武術但又無奈找不到老師教，大家心里都很不甘，也都一直想著某一天會出現一個會武術又肯教我們的老師不過很遺憾，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一直也沒有發現。后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在農村集市上一個賣書的地攤上我發現了有幾本武術書，我們心中對武術的夢想重新點燃。當時農村家庭經濟條件都比較差，都沒錢去購買。為了心愛的武術書籍，我讓每個人都出5分錢，大家湊錢買了本武術書一起看。從此以后我們就按照武術書上的內容開始自己模仿練習。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我們在土坯墻上用粉筆畫個人形，標上一些穴位練點穴。后來村里又放電影，放過《少林寺》《少林小子》等電影后，我們也模仿電影上的動作自己練習……這是我兒時最早武術的啟蒙認識和認知吧。

再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真正接觸了武術。有一次，姨父去鄭州辦事帶著我一塊去了。聽說少林寺離鄭州不遠，我就求姨父帶我去少林寺看看。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姨父終于答應帶我去少林寺。我們坐車到登封少林寺玩了一天，當時的心情十分激動，還在少林寺從和尚手中買了幾本少林武術書，和尚說可以按照書上自學。我還問他，像我這樣的小孩少林寺收不收，他笑著說，學得像模像樣了少林寺才收。回去之后，我就按照書上的內容自己瘋狂練習，同時通過仔細閱讀少林武術書籍也對少林寺和少林武術有了一個簡單了解和認識。

自此以后，我先后到少林武校學武、少林寺拜師、訓練受傷、回家休養、參加高考、上大學……再到后來有幸認識一位民間拳師并拜師學習。

自己在大學期間除了負責大學武術協會的武術教學外還曾業余教幾個校外的小孩學習武術。一個偶然機會聽一個小孩說他外祖父（馬先生）也會練武術，后來見面閑談，得知馬先生練的也是少林拳。認識時間長了，與馬先生相互之間無話不談，才慢慢了解到馬先生精通多路少林拳械。其中最絕密、重要也最實用的就是嵩山少林寺陸合手，我知道少林寺有少林六合拳，馬先生說的其他拳的名字我都沒聽說過。

認識之初只是聽馬先生說，也沒見他練過。后來終于有次機會自己有幸親眼目睹了馬先生和其徒弟表演的一路少林寺陸合手對打，一看我就驚呆了，這拳術的風格特點和我見過的少林六合拳差別太大了，也與我所見過的所有武術對練套路都不一樣。自己習武多年，有幸遇到馬先生，特別想跟馬先生學習少林陸合手，后曾多次向馬先生提起，但馬先生始終沒答應。

后據馬先生講，嵩山少林寺陸合手，是由俗名“神手”張勤的一位武僧與明末清初從寺內帶出后傳入民間的。此拳傳人不多是因為少林寺陸合手不能輕易傳人，歷代宗師收徒也非常嚴格，要經過非常嚴格的考驗才能拜師學藝，授藝也是師父言傳身教、口傳心授的。我才知道馬先生剛開始為什么沒輕易答應我學拳的請求了。

后來過了很長時間考驗考核，我終于有幸得馬先生同意，隨馬先生的徒弟薛師父學了三路陸合小紅捶和兩路陸合棍對打，還曾在2004年10月在少林寺給我師爺釋行舟法師演練過小紅捶，我師爺看了說：“這是少林寺的老拳，以前我還見過有人練過，很多年已沒人練了，你有機會遇到好師父教你，你就好好學吧。”后來，我又給少林寺高僧素喜大師演練過，當時在“圓通閣”東側的一個小房間里，不過有3米多寬的地方我用“拳打臥牛之地”之步法練完兩路少林陸合小紅捶，素喜大師連連點頭微笑，激動地說：“是是是，這是少林寺的老拳！”我還對素喜法師講了原來老少林拳的握拳方法和跟小紅捶配套的一系列拳械名稱：陸合手（六路），青龍出海一套等，素喜法師不斷微笑點頭肯定，跟隨素喜大師的年輕僧人也在一旁說讓我以后好好學習，別丟了，對此我都銘記在心。可惜2006年3月素喜大師己圓寂，我想素喜法師走之前他心里也安慰了，因為他知道少林寺原來老的少林拳在民間還有傳人，沒有失傳。

有時在夢里會看到三爺，夢里自己還是小的時候和小伙伴們在老槐樹下聽三爺講故事……夢里有時也會出現自己和小伙伴模仿武術書上練功習武……一路走來，回想過去，感慨萬千，武術已陪伴自己多年，也始終和少林有緣。武術，是一種情結。少林，更是一種情緣。少林之路，任重道遠。

（編輯/周謬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