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劇場里做實驗訪《建筑城市》導演胡恩威

麗莎

?11月1、2日，進念·二十面體（香港）建筑音樂劇場《建筑城市》作為今年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香港藝術周作品上演于上海大劇院。舞臺劇《建筑城市》取材自意大利建筑師阿道·羅西同名著作，2017年12月首演于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

本刊特別采訪到了該劇導演、編劇、舞臺及多媒體設計胡恩威，作為一名學建筑出身的導演，他一直以其獨特的方式在劇場做著各種實驗。他說：“每一個戲想一個方法做實驗，一開始就要很清楚要做什么?！蹦敲?，這一次他將建筑與戲劇融合，又是在做什么實驗呢？

觀看一幅不停變幻的畫

1988年胡恩威接觸戲劇，到現在差不多30年了，導演、編劇、設計、監制及策劃的劇場作品50多部，其中《半生緣》《唱K回憶錄》《路易·康的時代和生活》都曾來過上海演出。胡恩威是進念·二十面體的聯合藝術總監，成立于1982 年的進念·二十面體可以說是中國香港最重要的實驗表演藝術團體，至今創作了 200多部劇場作品。

胡恩威本科是學建筑的，所以他做戲劇的方法和戲劇學院畢業的導演不一樣。他說：“《建筑城市》不是一個傳統的話劇，不是一個講故事的話劇，這戲沒有劇情和角色，但舞臺上有幾個元素，譬如幾個演員和一架鋼琴，把城市視覺、聽覺拼貼，是一部多媒體舞臺效果的視覺藝術作品。我們在做實驗，觀眾看戲時就像在觀看一幅不停變幻的畫?！?/p>

《建筑城市》是他的實驗，沒有敘事情節，在搖滾樂和鋼琴即興演奏的混合巨響中，80分鐘的演出以音樂、影像和肢體表演等形式呈現。胡恩威做這個戲的意圖是，想把《建筑城市》這本書中記憶與城市、建筑的觀點用比較抽象的方式去表達，所以在劇中他用了很多城市的影像。在他看來，現代每個城市都差不多，面對的問題也都差不多。“我們錄了很多城市的聲音，交通工具、蓋房子、人的聲音等等，我們做了一個實驗，將這些聲音拼貼，做音效的時候調到特別大，平常不會聽到那么大的聲音，只有在劇場才可以聽到，大到某一種程度的時候你就會‘哇。”

意大利建筑師的《建筑城市》這本書寫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歐美重建的時候，建筑師提出了一個問題，就是人類生活在城市中會對我們的記憶有很大影響，比如說你小時候在哪里生活會影響你的人生。胡恩威小時候生活在香港尖沙咀的老區，街道里的結構和大型開發商做的是不一樣的，每個城市都有系統規劃，而受到城市規劃最大影響的是孩子。

劇中的布景很特別，胡恩威運用了很多回收材料。他說：“我常常覺得現在做一個戲很浪費，演幾場布景就扔掉了，很不環保，我們找了回收公司提供材料，譬如金屬、塑料、紙皮，做了布景和服裝，舞臺上會有幾個垃圾人。垃圾和城市很密切，城市中產生最多的就是垃圾?！?/p>

導演應該是技術的專家

胡恩威大學時候就接觸戲劇，因為在他看來舞臺更加開放，做建筑師有資源等方面的局限，創作自由度不多。他認為：“很多傳統戲劇講究表演，很多傳統戲劇學院培養導演也以表演為主，對舞臺技術的把握在課程設置中還是不夠的。在劇場中，空間、技術、燈光等其實是更重要的，表演要更好看就需要技術配合。所以，導演的功能，除了關注表演，更要處理所有舞臺問題。劇場導演的主要功能是做一個空間出來，讓演員在里面發亮，去表演得更好。燈光不是要漂亮，而是要配合演員的演出，這里面有很多學問，導演首先要把握舞臺技術。戲劇是團隊合作，導演應該是技術的專家，就像指揮一樣?！?/p>

胡恩威做了很多實驗，這些年劇場有了很多新的技術，他認為話劇的概念也應當要改變，“以前沒話筒的時候演員需要大聲講臺詞，現在話筒技術越來越好，以前話筒主要用來唱流行音樂，收音在中間，低音高音收不到，現在的麥演員很小聲也可以收到，調音師會調的話，演員可以像電影一樣演出。當然，不用話筒也是一種選擇。這是導演的選擇，就像你喜歡吃辣一樣，現在的技術讓導演和演員有多種選擇?！?/p>

培養開放的觀眾

胡恩威覺得做劇場就像做餐館，觀眾要吃得多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么?！坝^眾開放是好的，做戲要試，舞臺的后臺就像廚房，做完就變成一個戲，而我就是主廚。重要的是——培養開放的觀眾，不要常常局限在“看什么”和“明不明白”。藝術不是用來明白的，有些時候不明白會更有意思，藝術的存在就是提供很多開放的可能。胡恩威還嘗試面向不同觀眾的實驗。譬如，有一場《建筑城市》專門演給中學生看，平?？丛拕∪种坏膶W生都會睡著，然而這次因為聲音很大又有很多視覺，學生們看得都很專心，他們習慣這種語匯。

為什么一直在做實驗

對此，胡恩威感嘆道：“20年前在大劇場用投影，現在大家都用，孟京輝第一個投影的戲是我幫忙做的。我們做了實驗后，其他戲會學習這些技術，這才會有意思，要不然我們怎么進步，現在科技這么進步，有很多可以用在舞臺上。形式可以探討，而技術會影響到形式。戲劇樣式越來越多，邊界越來越寬。技術改變觀念，重要的是形式和內容的匹配。我們現在面對的是手機文化，那么舞臺會有什么新的功能，這值得我們去探索。20世紀60年代以前人們看愛情小說知道談戀愛，后來知道愛情是唱情歌，現在是看手機。社會在變化，我們實驗的重點和方式也在變化。文化產業的特點是，觀眾永遠不知道他要看什么，是看你提供什么，供給決定需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