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陽漢畫像石看漢代民間思想

陳建伊

摘 要：南陽地區是漢代畫像石墓主要分布區域之一，漢畫像石的內容與漢代民間生活息息相關。在儒家思想成為官方思想的背景下，南陽地區因為復雜的政治、經濟和文化背景，形成了多元的、雜糅的思想主題。文章從精神信仰、經濟思想和倫理道德三個方面入手探究漢代南陽地區的民間思想情況。

關鍵詞：南陽;漢畫像石;民間思想

1 漢畫像石研究綜述

漢代起，墓葬藝術開始流行，畫像石藝術更是其中的翹楚。即使是同一主題的畫像石，在藝術的呈現上也會各有千秋。畫像石是民間藝術共性與個性的結合體，是研究漢代民間生活的寶庫。

畫像石上的內容充分反映出漢代民間多方來源的意識形態。雖然漢代實施“獨尊儒術”的文化政策，但漢代民間的道家、陰陽家等一些思想仍然有很強大的生命力。同時，這些思想也是經過改良之后的新儒術，其中糅合了黃老、陰陽等思想，也體現了讖緯、易數等神秘色彩，所以儒術本身就是多種思想的融合體。在這樣的思想環境下，其行為觀念就有復雜、多元甚至矛盾的一面。

南陽，古稱宛，位于河南省西南部，屬于豫、鄂、陜三省交界地帶。秦時，遷六國大商賈和手工業匠人于南陽，促進了其商業的發展，成為全國的冶鐵中心，南陽也由此成為當時聞名天下的富庶地區之一。劉秀起兵于南陽，南陽也因此成了東漢的“帝鄉”。南北方文化在這里交流碰撞，孕育出南陽地區獨特的地方文化。漢畫像石藝術更是其中典型的文化因素。

對漢畫像石研究比較徹底的綜合性著作要首推信立祥先生的《漢代畫像石綜合研究》[1]，他對漢畫像石的研究過程分為三階段：金石學階段、20世紀初至20世紀60年代及20世紀60年代以后。第一階段側重于畫像石的收集、拓印等，還不算做真正的學術研究。第二階段是利用近代考古學積畫像石資料。第三階段是對畫像石進行綜合研究。

筆者認為對于漢畫像石研究過程在信立祥先生三階段劃分的基礎上，應再增加一個階段，即第四階段，以進入21世紀為劃分。第四階段是畫像石研究全面發展的階段，既有綜合研究，又有各項分類研究。從各個角度去解讀漢畫像石包含的內容，對漢畫像石的研究逐步深入，最終揭示漢代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探究漢代社會的深刻內涵。

2 精神信仰

畫像石是墓葬的藝術，畫像石上描繪的栩栩如生的景象都是墓主人對陰間的期盼。這些主題來自日常生活，在經過大腦的轉化后，形成了各種各樣精神信仰的物質表征。當墓主人將這些美好的向往帶入墓穴中，是相信圖像上的一切在等待著墓主人。在這種既希望死后“去往極樂世界，又排斥恐懼死亡矛盾”的矛盾思想下，各種思想流派都提出了生死觀。

以天人合一思想為代表的儒家，倡導的是陰陽流變自然輪轉，生命就像是春夏秋冬四時循環，死亡是下一場生命的開始。這樣，人們對于死亡的恐懼在一定程度上就被淡化了。道教創造了一個龐大而復雜的神仙體系，在那個神仙世界中，眾仙跳脫了生命的循環，一個永恒的生命主題存在其間。人們希望能夠去往仙界，得到永恒的生命。

能體現漢代人精神信仰的畫像題材當屬羽人形象。羽人多鑿刻于墓室立柱部分。羽人是傳說中仙界的使者，他們負責接引墓主人的靈魂去往永恒的仙界，他們的形象多是身材修長、腳有雙趾、背后生有羽翅。這種形象的大量出現，與漢代修仙以追求長生不老的思想密切相關。普通百姓沒有能力去追求海外仙山，只能寄托于死后，愿自己的靈魂可以跟隨羽人去到另一個長生不老的世界。歸根結底，這是漢代人們對生死的看法，是一種關于世界觀的精神想象。

這種思想的來源跟當時的社會密切相關。南陽地區時全國的富庶地區之一，經濟交流頻繁，思想的沖擊也隨之而來。其次政治上，南陽地區豪強貴族勢力非常大，與南陽貴族聯姻是東漢時期政治風尚。文化上，南陽地區是秦文化、周文化、楚文化與漢文化的交流地帶，文化上的活躍使藝術形式不拘一格，為創造龐大的神仙世界提供了可能。

3 經濟思想

南陽地區自秦開始就是全國的手工業中心之一，南北經濟交流非常頻繁，這里出現了很多的富商和貴族，《史記》載“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2]。在這樣一種經濟較為發達的環境下，誕生了豐富的經濟思想，這些思想通過畫像石藝術得以清晰地展示出來。

漢代尤其是到了東漢時期，出現的莊園經濟應該看作是農耕經濟發展的一定時期經濟與政治結合的產物。莊園主通過土地兼并擴大莊園面積，最終形成東漢仲長統所言的“豪人之室，連棟數百，膏田滿野，奴婢千群”[3]的大莊園。這種大莊園應該說在當時是普遍存在的。同時，畫像石墓的營造也需要財力的支撐。漢畫題材中有一大批的題材描繪墓主人生前（或者希望死后）生活的場景，這些場景的出現與地區經濟的發展密不可分。

4 社會倫理思想

利用儒家倡導的各種倫理道德約束國人，以達到進行思想統治的目的。這些各式各樣的畫像包含被社會公認的倫理道德，也是社會大眾所共同遵守的道德底線。

4.1 對仕途官位的崇拜

《論語》中，子夏有言“學而優則仕”[4]，作為社會上比較有地位的漢代中等階層，他們取得一定聲望的情況下，對仕途的追求是比較迫切的。家中子弟如有官家身份則被視為光宗耀祖的榮譽，在當地是備受推崇的。

“官員拜謁”（圖1）[5]畫面左側官員端坐于榻，面前有一位官員捧笏，躬身半跪，其左側前有一位官員捧笏，匍匐而跪，其右前有三位官員捧笏，跽坐而拜。這是倫理中對仕祿追求的體現，人們認為做官是提升社會地位、光宗耀祖的必要途徑。

4.2 對孝悌尊卑關系的謹守

漢代選官標準以孝為主。為去世的父母修建超越等級的墓進行厚葬是表現士人遵守孝道的一項普遍行為。營造大規模的畫像石墓，甚至超越墓主人所在等級的喪葬禮儀規制。這種行為更重要的是體現對亡者先人的孝道，以此來博得“孝”的名聲，以獲得政治上的利益。

4.3 家庭夫妻關系的維持

漢代社會已經形成了一夫一妻的農耕家庭，正像《孟子·萬章上》關于夫妻關系的論述“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也”[6]，夫妻關系是儒家禮的重要內容，希望通過夫妻家庭的穩定以達到社會治理的目的。道家也特別提倡夫妻關系和諧穩定，穩定的夫妻關系正如陰陽調和，兩者共生共存。

伏羲女媧交尾形象非常普遍地見于畫像石上，世間的夫妻就像伏羲和女媧一樣，傳承人類永恒的命題。同樣的蘊意也體現在“羲和主日與常羲捧月”圖像上。羲和與常羲是漢人所信仰的日神與月神，他們的形象同樣是人身蛇尾，但與金烏金蟾相伴。夫妻就像天上的日月一樣循環不息，夫妻倫理也如日月輪轉存于天地。

5 小結

漢代精神信仰主要是人們對于仙界的羨慕和對長生的渴求，人們希望能夠通過死亡超越生老病死，獲得生命永恒的主題。漢代的經濟思想主要是以莊園經濟為主，希望通過土地兼并獲得更大的財富，以滿足自己奢靡享樂的生活和對上層身份的追逐，擁有財富總是希望能夠得到相應的政治利益。漢代的社會倫理道德以對仕途官位的崇拜、對孝悌尊卑關系的遵守和對家庭夫妻關系的維持。當然，龐大的社會倫理不單單只這三個方面，還應有更多的思想需要我們繼續努力去追尋。

參考文獻

[1]信立祥.漢代畫像石綜合研究[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0.

[2]司馬遷.史記：貨值列傳[M].北京：中華書局，2014.

[3]范曄.后漢書：仲長統傳[M].北京：中華書局，1964.

[4]孔子等.論語：子張[M].北京：中華書局，2006.

[5]王建中編.中國畫像石全集：第6卷：河南漢畫像石[M].鄭州：河南美術出版社，2000.

[6]孟子等.孟子：萬章上[M].北京：中華書局，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