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錢不能欠薪

美國歷史上有過漫長的“欠薪”階段，那是黑奴時期，只有奴隸才沒有薪水。但當今美國，比如紐約，老板如果故意欠薪不付，他要么是神經病，要么找死。倒不是說紐約什么都好，但在付員工薪水方面，即若老板不想付，在嚴格的執法面前，他只能等著進監獄。其實沒什么壞事是無法禁止的，只要真心想管，就一定管得了。

經過19世紀末歐洲社會主義思潮在美國的傳播，還有以芝加哥大游行為標志的美國工人運動的高漲，美國工人的命運發生了很大變化，八小時工作制終于成為法律。這是世界工人運動的里程碑，八小時工作制規定了，工人出賣勞動力以八小時為限，老板的工資只管八小時。這對于以往不計時的工人勞動是巨大進步。

即便如此，老板們還是想方設法遲付或不付工人工資，以達到貪婪的盈利目的。直到冷戰時期，社會主義陣營包括中國實行全民所有制，工人有工作保障和尊嚴，貧富差別甚小，社會資源基本平等，這對西方是極大的挑戰。于是五六十年代，美國出現了如火如荼的民權運動，要求取消種族歧視、性別歧視，在美國掀起浪潮，為此警察還開槍殺死過示威者，甚至暗殺了美國著名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博士。

美國民權運動換來的是民權立法，最突出的就是勞工法。勞工法規定，雇傭機會必須對一切人平等，不能沾親帶故，不能私下交易，而且老板必須按時按數向雇員發工資，不得以任何理由拖欠。各州也陸續制定了實施細則。紐約州規定，老板不能以破產為名拖欠雇員工資，老板必須購買破產保險，破產保險第一筆錢必須首先用于支付未付的員工薪水。惡性拖欠雇員工資屬聯邦重罪，一旦成立，必須坐牢。

美國是個典型而成熟的資本主義社會。什么是成熟？就是處處考慮到資本主義制度的長治久安。美國經歷了百年工人運動的折騰，最終明白了，拖欠工資雖圖小利，卻激化了老板與員工的矛盾，造成社會動蕩，市場萎縮，投資環境惡化。如不制止，動搖的何止是經濟，更是美國社會制度。于是國家機器覺醒，嚴厲打擊不付薪水的不法商人，堅決把這股歪風壓了下去。美國人就聰明在這一條，他知道分寸，不激化矛盾，不折騰，不逞一時之氣葬送大好河山，知道何時懸崖勒馬，勞工法的制定實施就是證明。

我曾目睹有老板因不付員工加班費而被勞工局抓走。紐約勞工部是保障勞工權利的專門機構，有自己的警力。那天看見一輛卡車上下來戴鋼盔的警察，將老板戴上手銬押走。一打聽，沒付加班費。華人社區也有過類似事件。著名的銀宮大酒樓，就因勞資糾紛被勞工部封門。那天我去飲茶，走到跟前才發現門被封了，上面印著勞工部的戳子。

這就是紐約，不付加班費就這個結果。如果允許老板不付薪水，如果工人的基本生存權都得不到保證，那不亂套了？在紐約，根本不用你自己討薪，法院就替你討了。不必當事人自己討薪，不必讓兩個仇家互斗，否則法院法警不都成擺設了嗎？

（摘自《紐約第三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