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娟：做一輩子希望工程的志愿者

梁偉

1991年5月，攝影師解海龍來到大別山區，在安徽省金寨縣桃嶺鄉三合小學采訪。這里的教室由一戶人家的祠堂改建，窗戶上沒有玻璃。當教室里也沒有電燈和取暖設備，孩子們被凍得瑟瑟發抖，好多學生的手腳都被凍壞了。他來到一年級的教室，坐在第一排的小女孩正好抬頭，他立即拿起相機，按下快門，“大眼睛”照片誕生。

這個女孩就是蘇明娟。

2019年11月21日，在北京舉辦的希望工程實施30周年報告會上，解海龍再次為蘇明娟拍攝照片，時隔28年，他們將愛的接力棒一直傳遞下去。

蘇明娟說：“希望工程一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希望工程改變了我的人生，更改變了千千萬萬貧困孩子的人生。對此，我有太多的感激。希望工程給我的幫助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解海龍說：“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很靦腆，總是低著頭，不敢看人。但是今天的她從容而自信，從希望工程的受助者變為重要的參與者！”

“一張照片改變命運”

“我生在安徽省金寨縣桃嶺鄉張灣村一個普通農家。山區地薄糧少，我們一家人過著辛勞拮據的生活。上小學時，我每天從家到學校要走40分鐘的山路。那時候，學校的教室低矮破舊，學校沒錢裝玻璃，即便在冬天，窗洞也是空蕩蕩的，寒風呼嘯而進，我們這些小朋友都凍得縮成一團。可是，我們堅持讀書的念頭卻像火一樣熱烈。”蘇明娟說。

1991年5月，當時還是北京崇文區文化館攝影干事的解海龍到金寨縣采訪、拍攝希望工程，這個在蘇明娟日后的生活中像父親關愛她一樣的人跑了十幾個村莊，拍了很多照片，《我要讀書》只是其中一張。對于當初拍攝的情景，蘇明娟早就沒有印象。

第二年，“大眼睛”照片通過“希望工程”向社會推出，便在社會上引起很大反響。“當時有人這樣評價，如果把希望工程比喻成一本書，那這張照片一定是封面；如果比喻成一個人，那它就是臉。”解海龍說。

據《建國50周年攝影在我們記憶中》調查顯示，希望工程的“大眼睛姑娘”名列榜首，被認為是50年來最震撼人們心靈的一張照片。在為希望工程捐款的人中，不少人的捐款就是沖著“大眼睛姑娘”來的。

然而，當時的山區消息閉塞，蘇明娟并不知道這張照片。1993年，縣里熱賣“愛心券”彩票，為當地募集教育經費，彩票上印著的正是“大眼睛姑娘”的照片。村里有人買回來，覺得“大眼睛姑娘”像蘇明娟，她的爸爸看了也覺得很像。相似的事兒接下來一再發生。

“我到鄉衛生所看病，醫生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報紙，指著上面的照片問，‘這不就是你嗎？有人把報紙帶到了學校，老師們也覺得‘大眼睛姑娘就是我。為了證明，老師還要我回家讓媽媽找找有沒有跟照片上一樣的花格布衣裳，結果媽媽果真從舊柜子里找到了那件小花襖。‘大眼睛姑娘毫無疑問就是我了。”

1996年，中國青年報社45周年社慶，此時已是報社攝影記者的解海龍邀請蘇明娟到北京參加社慶活動。蘇明娟一下火車便大吃一驚，一位叔叔舉著“大眼睛姑娘”照片來接站：“忘記了吧，五年前就是我給你拍的這張照片。我叫解海龍！”三個月后，蘇明娟又一次到北京，在央視《正大綜藝》節目中與解叔叔一起講述“在希望中成長”的故事。她的故事感動了現場很多觀眾，寶潔公司捐款20萬元，將她的母校張家灣小學改建成一所希望小學。金寨縣也在短短幾年內建起了60多所希望小學，一萬多名貧困學生受到了資助。

面對這么多關注的目光，這么多援助之手，蘇明娟在收獲愛心的同時始終懷有一顆感恩的心，回報別人，幫助更困難的人，將這種無私的愛傳承下去。上小學時，她把富余的捐贈物品轉贈給其他困難的同學。上初中時，在征得資助人的同意后，又將累計幾千元的資助金通過青基會轉贈給其他更需要幫助的孩子。看到他們高興，蘇明娟也會很開心。因為一直在關愛中長大的她，更要努力用愛心去照亮別人的世界。

會把愛心一直傳遞下去

在希望工程的資助下，蘇明娟順利完成了小學、初中、高中學業，并于2002年考入安徽大學金融管理系，大學期間，她曾組織同學去金寨縣另一個貧困村支教，那個時候，孩子們上課的條件仍然非常差，教室四面通風，只有一個破屋頂。這些經歷，讓她更加體會到了自己的幸運。

蘇明娟說：“進入大學后，我認為希望工程的孩子并不比別人差，我們擁有同樣的智慧和才干。所以，經過慎重考慮，我請求退出希望工程對自己的捐助計劃，想憑自己的能力去完成學業。在大學期間，我從沒向家里要過一分錢，靠勤工儉學賺來的生活費養活自己，并資助他人。”

2006年，蘇明娟大學畢業，進入銀行系統工作。她把第一筆工資捐給了“希望工程”，此后每年都會捐款。蘇明娟說，她是“希望工程”的受益者，會把愛心一直傳遞下去。

也就是在這一年，那張“大眼睛”的照片拍賣了30.8萬元，解海龍和蘇明娟共同決定將此筆拍賣款捐贈給希望工程，在西藏援建一所希望小學，并命名為“大眼睛希望小學”，即西藏自治區拉薩市曲水縣達嘎鄉其奴村“大眼睛希望小學”。

很多人說一張照片改變了蘇明娟的一生，但是蘇明娟認為用影響顯得更為貼切。因為除了喜悅，也有煩惱，慕名而來的人絡繹不絕，有時候甚至影響了她的生活。

“如果能選擇一次，還愿意做那個‘大眼睛嗎？”面對這樣的問題，蘇明娟倒是沒有任何猶豫，“我當然愿意當‘大眼睛，因為有了那張照片，許多像我一樣的孩子得到了幫助，越來越多的貧困孩子被人關注，改變了自身的命運，實現了自己的夢想。”蘇明娟說。

有人說那一雙渴望讀書的大眼睛，不知使多少人潸然淚下，然后慷慨投入到希望工程的行列。蘇明娟希望人們記住的不是她一個人，而是承載偉大使命的希望工程。她說幫助別人是一種美德，回報社會是一種義務。這些年來，蘇明娟一直積極參加各種公益活動，接受過上千次記者的采訪，盡自己所能宣傳希望工程，呼吁更多的人奉獻愛心，幫助更多的貧困地區的孩子。

2017年12月15日，在共青團安徽省第十四屆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上，蘇明娟當選共青團安徽省委副書記（兼職）。

2018年6月，蘇明娟拿出積蓄3萬元成立了“蘇明娟助學基金”，專門用于幫扶全國的困難學子。“錢不是很多，但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愿望。同時我也會發動身邊的人參與到基金里來，不斷壯大基金規模，資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在去年和今年的希望工程“圓夢大學”活動上，她先后結對幫扶了15名和20名貧困大學新生。

蘇明娟說：“我覺得只要每個人心懷感恩，無論什么崗位、職業，都可以利用業余的時間做公益工作，拉近和貧困孩子的距離。我自己是公益的受益者，感覺踐行公益，幫助更多的人是我的使命與責任。我會是希望工程一輩子的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