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 丁自華 嚴文霞
關鍵詞 不起訴 訴訟化 公開審查
作者簡介:王凱,滁州市全椒縣人民檢察院檢察長;丁自華,滁州市全椒縣人民檢察院黨組成員、第二部負責人;嚴文霞,滁州市全椒縣人民檢察院三部書記員。
中圖分類號:D925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11.164
(一) 加強法律監督的需要
檢察機關作出起訴決定或者不起訴決定,是一種起訴裁量權,也是審查起訴活動中最核心的自由裁量權。自由裁量權是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在法律事實要件確定的情況下,在法律授權范圍內,依據立法目的和公正、合理原則,自行判斷行為條件、自行選擇行為方式和自由做出決定的權力。據此做出的決定,不僅僅是依據法律、事實、證據,同時還取決于人的主觀因素(行為人的三觀和社會環境)。行為人的主觀因素屬于裁量權的“自由”范圍之內,當然這里的自由并不是廣義上憑意志支配自我的自由,而是屬于法律意義上“自由”的權力,是在一定限度內、符合特定的條件,不逾越界限、不侵害他人利益的情況下的自由。有權力的地方,就有監督。被人為主觀因素占據一部分的自由裁量權,更是離不開監督。人為主觀因素具有可支配性、易便性,如果不加強監督,易產生不公正的決定,成為滋生腐敗的溫床。
檢察機關是法律界監督機關,起訴裁量權需要監督,就面臨著自己監督自己的局面,這顯然是不合理、不合法的。
目前,我國刑事訴訟法對可能出現的不當不起訴決定規定了嚴格的救濟、糾正程序,公安機關對決定有提起復議、復核的權力、被害人對決定不服可以申訴、提起自訴,但這些均屬于事后監督,接觸不到實質的不起訴決定過程。不起訴訴訟化也就是不起訴案件公開審查。公開審查同理于公開審判,目的是為了通過公開,社會監督,實現司法公正。訴訟程序的現代化以及公正的目的要求訴訟過程的公正和透明,以保證社會監督的運行。
不起訴公開審查制度,要求辦案人員認定的事實、采納的證據、作出決定的依據公開化,允許公民旁聽,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允許新聞媒體報道,由公眾來對檢察機關的審查起訴活動的監督 。由此,避免了檢察機關“一言堂”的現象、杜絕了“暗香操作”可能,消除了公眾對決定的質疑,加強對訴訟活動的監督。
(二) 保障人權的需要
人權問題是當今社會普遍關心的問題,人權的司法保護是實現人權保護的重要方面。人權的司法保護是指專門的國家司法機關,通過法定的程序,解決糾紛來實現人權的保護。實體公正是通過司法機關依據法律規定實現利益平衡的手段;程序公正是司法活動本身應有之義,它保障法定的人權理念不通過司法活動發生扭曲的前提條件,它是使人權由理想變為現實,由客觀變為真實的途徑。 保障人權是司法公正最重要的體現手段,任何公民在整個司法過程中均享有接近司法公正的權利、獲得公正審判的權利以及正當程序權利。完善權利義務告知義務、禁止刑訊逼供的完善、建議以人權保障為價值取向的起訴裁量權制度都是司法人權保障的重要內容。
當前的起訴裁量權制度中作出不起訴決定的方式,是書面、封閉的。對于行為人而言,行為人并不能參與質證、發表陳述,對作出的決定提出異議。在此,有人會提出,檢察機關作出不起訴的決定就是保障了行為人的權力,但不排除行為人存在“無罪判決才證明自己”的需求,從這個角度來講,侵犯了行為人的提出異議權。對被害人而言,在作出決定的過程中缺乏提出異議的渠道。雖聽取被害人意見,事后被害人可以申訴,但被害人意見是否被檢察機關采納、檢察機關如何采納,被害人并不知情。雙方意見的碰撞取決權在于檢察機關,而這樣的取決過程是不公開、不透明。從這個角度來講,被害人的權益與檢方的權益是失衡的。對律師而言,辯護權得不到充分保障。律師向檢方提出辯護意見,檢方在此過程中務需提出公訴意見。律師意見是否采納,取決于檢方。同樣的,律師的權益與檢方的權益是失衡的。
對于上述所講的幾點問題,通過不起訴訴訟化,行為人在訴訟過程中,可以參與質證、訴訟最后階段發表自己的意見、 對決定提出異議,保障了行為人的最后陳述權,有助于辦案人員更好的發現案件事實,凸顯了對行為人人格的尊重。被害人在訴訟過程中,可以了解案情、檢方人員不起訴決定的依據和理由,保障了其發表意見權和知情權;如若被害人遭受到了物質損失,可以當場提出,由檢方人員主持達成和解協議,減少再次重復訴訟、重復舉證等活動,提高訴訟效率和利益,節省司法資源,維護被害人的經濟利益;律師在訴訟過程中,不再是對證據提出書面異議,而是可以當中對證人證言、鑒定結論、勘驗筆錄等證據提出異議,重新申請鑒定或者重新勘驗權,對司法人員侵犯國家、集體和公民合法權益的行為,有揭發檢舉和控告的權力,而律師的這些權力在當前的不起訴制度中是實現不了的。
再者,通過加強對司法機關人員的監督,實現對行為人、被害人的人權保障。在實踐中,辦案人員對證據認定上存在疑異、法律適用上差異較大的案件,相關部門互相協商,采用“相對不起訴”的方式“折中”處理案件,而公開審查案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這種情形,從而保障行為人、被害人的權益。
(三) 司法職權制約的需要
《憲法》規定,“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應當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以確保有效的執行法律”。在常態的辦理刑事案件過程中,由公安機關偵查后移送檢察院審查起訴,檢察院審查后移送人民法院提起公訴,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案件,檢方提出控訴、辯方提出答辯,控辯審三方形成制衡。但檢方的起訴裁量權沒有相關機關制約,權力失衡,容易造成司法權的異化。起訴裁量權的異化,即是指在行使過程中出現錯誤、濫用、弱化及泛化的可能性,直接導致個案的不公正,損害訴訟參與人各方的損益,威脅司法公正。如果權力異化不能及時制止,則會更進一步的損害司法公正。防止司法職權異化,必須對司法職權的運行進行合法有效的制約,受到制約的權力,才不會出現權力腐敗和權力異化的現象,才能保證司法公正的最終實現,實現社會正義。 (《完善司法機關內部司法職權的法律制約》王宇)
在當前的不起訴機制中,檢察機關完全有權獨立決定不起訴案件的啟動、運行和終結。公安機關只有在檢察機關審查形成決定后才可以提出復議,而復議的決定權仍然掌握在不同層級的檢察機關手中。這是目前刑事訴訟法中規定的,公安機關對不起訴決定的事后制約權。這種事后制約是軟弱的、低效的,制約檢察機關的目的及效果很難實現,很難及時制止出現的司法權異化。其實,最根本問題的是缺失公安機關對不起訴決定過程的制約,而對任何權利的缺失,都應當是固定化的、程序性的、有序的,這樣才能發揮制約作用。
在此情形下,不起訴訴訟化將偵查機關作為訴訟一方參與司法審查程序,偵查機關作為一種“控”方的存在,檢察機關的居中裁判作為一種“審”方的存在,實現了“控”“審”分離。不起訴機制中“控”“審”分離調整了檢警關系,強調了控訴職能和裁判職能的分離,一方面偵察機關的“控訴”職能要受到檢方“裁判”職能的制約,警方移送的犯罪事實要經過檢方審查裁判才能加以認定;另一方面“裁判”職能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警方的“控訴”職能,檢察機關不能超出偵察機關提供事實和證據作出決定。可以說,在不起訴審查過程中,檢察機關和偵查機關是制約關系,由檢察機關單獨作出決定,無疑會破壞司法權的平衡,破壞檢警關系的基礎,對被告人、被害人的人權造成損害。更深層次的看待不起訴訴訟化中調整“檢”“警”關系,是實現司法權的內部合理配置,以保障偵查權、檢察權的正確行使。司法權在程序、組織等各個環境設置的科學、合理,那么當個人面臨公權力侵害時,便可通過司法途徑與國家權力機構進行一場平等的理性抗爭,最終實現司法正義、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
(一)不起訴訴訟化的適用范圍
任何一項制度的確立都應當明確它的適用范圍,否則會造成司法程序的混亂,影響規則的公平和正義。界定不起訴訴訟化不起訴的適用范圍,解決的是這一制度針對那些對象適用的問題,需要立足于對這一制度本質的正確解答。不起訴訴訟化制度的立足點是我國刑事訴訟法的不起訴制度,不起訴制度分為三類:一是法定不起訴(絕對不起訴)、二是相對不起訴(酌定不起訴)、三是證據不足不起訴。我國刑事訴訟法不起訴制度并沒有規定具體的哪些案件和對象適用,有觀點據此提出,不起訴訴訟化制度也無需規定具體的適用單位,只要是不起訴案件,就應適用該制度。筆者不同意該觀點,理由是不起訴訴訟化制度的本質監督檢察機關的起訴裁量權,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提升司法公信力,同時也需兼顧司法效率,節約司法資源。目前基層檢察院案多人少的矛盾突出,如若所有不起訴案件都適用,勢必加劇矛盾,造成機關運行紊亂。
絕對不起訴法律規定了六種情況,其中“已過追訴時效”“不告不理案件”“特赦案件”“被告人死亡案件”都是客觀要件,判定不起訴過程中,不涉及檢察人員的起訴裁量權。因此,在當前檢察委員會審判機制以及檢察官辦案責任終身制的背景下,絕對不起訴案件無需適用不起訴訴訟化制度。對于相對不起訴和證據不足不起訴的適用,司法實踐中頗具有爭議,兩者是檢察機關起訴自由裁量權的重要體現,是起訴便宜注意的主要表現方式,也是案件繁簡分流提升司法效率的手段之一。在刑事訴訟法修改進程中,檢察機關自由裁量權逐漸縮小。1979年《刑事訴訟法》第101條規定:“依照刑法規定不需要判處刑法或者免除刑罰的,人民檢察院可以免于起訴”,該條規定使得檢察機關在法律層面擁有了與法院相同的“定罪免刑”的權力,在司法實踐層面檢察機關取代法院,濫用“定罪免刑”的權力,為此被學界廣泛詬病。1996年《刑事訴訟法》第142條第2款規定:“對犯罪情節輕微,依照刑法規定不需要判處刑罰或者免除刑罰的,檢察機關可以做出不起訴決定”。該規定,廢除了檢察機關定罪免刑的能力,設置了不起訴制度,不過并沒有對該規定中的“犯罪情節輕微”“不需要判處刑罰”“免除刑罰”作司法解釋和適用規定,檢察機關對該法條適用條件的取向不一致,而這種取向上的不一致導致解釋上的分歧。這種解釋論的差異具體體現在對于《刑事訴訟法》第173條第2款與《刑法》中對應涉及“不需要判處刑法”“免除刑罰”關聯條款的理解, 最終導致在實踐中出現了因認知不同而導致司法標準不一致的問題。在刑事司法實踐中,酌定不起訴的適用率很低,大部分檢察機關的案件比例在1%-2%,究其原因主要是司法機關對上述規定并未形成統一的規范,同時上級機關把“不起訴率”納入到了考核機制中,對此有著嚴格的把控。“不起訴率”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檢察機關起訴裁量權的運用情況,冒用酌定不起訴易產生社會爭議,甚至給檢察機關帶來“形象危機”。這種做法有利有弊,但隨著法治進程的深入,人權保障水平的提升,弊端將會愈發體現。酌定不起訴的實際使用率相對很低,大量應當適用的酌定不起訴的案件被以退回公安機關處理或者向法院起訴的方式予以消化,這樣一來導致大量案件涌入審判機關,加重了審判機關的訴訟;更重要的是,將案件退回,尤其是第二次推出偵查機關的實踐含義很有可能是:偵查機關也采取“疑罪從無”的策略,即對犯罪嫌疑人采取取保候審強制措施,另類結案。 在這種背景下,酌定不起訴案件訴訟化機制大勢所趨,在訴訟化實踐歷程中,探索不起訴制度援引“司法化”的問題。
(二)不起訴訴訟化制度啟動的前置條件
不起訴訴訟化的啟動權是由檢察機關把控,這在一定程度上仍然沒有監督到檢察機關的起訴裁量權。對于案件“是否情節輕微”,在檢察機關人員認為案件可能“情節輕微”的情況下,才會啟動不起訴訴訟化制度。但不可避免的是,由于檢察機關人員的法律職業素養和法律認知不同,對“情節輕微”的判斷不同,而導致不起訴案件啟動不當,這不利于保障犯罪嫌疑人的人身權利,不利于司法公正,最終導致檢察機關辦案質量下降,司法資源的嚴重浪費。對此,筆者認為,應當讓律師介入不起訴案件的啟動,賦予律師不起訴案件提起權,同時征得犯罪嫌疑人同意、征求被害人意見。
1.律師不起訴案件提起權
隨著社會法治進程的深入,人們越來越關注自身的人身權益和法律利益,注意到國家與社會利益之間存在的沖突,意識到國家權力的濫用會損害到社會公眾的利益。國家權力需要權力機構之間的制衡,國家與社會兩者之間也存在著相互制衡的問題,制衡同時還需要社會的監督。以解決社會利益沖突為職業的律師群體,因其特有的價值功能成為一支重要的社會的監督力量。 在不起訴案件啟動上,應積極發揮律師的社會監督力量,導致律師不起訴案件提起權。
在這里的“律師”不僅僅指的是社會律師,同時也包括公職律師等,即泛指“律師”這樣一個群體。在案件進入審查起訴階段,律師閱卷時發現案件涉及“犯罪情節輕微”“不需要判處刑罰”“免除刑罰”等相關要素時,書面向檢察機關提出不起訴案件程序啟動,檢察機關在相關規定期限內回復律師。同時,還應當規定律師“不起訴案件提起權”的救濟措施,律師在第一次提出被否決時,可以再次向上級檢察機關提出異議。理由是,倘若律師提出啟動不起訴訴訟化程序,最終是否啟動還是由檢察機關決定,那么還是沒有監察到檢察機關起訴裁量權。
2. 征求被害人意見程序
對于被害人來說,不起訴訴訟化程序可能存在終結訴訟程序的可能,檢察機關對其不起訴決定,則意味著檢察機關放棄了對涉案犯罪嫌疑人的追訴,這必然影響到遭受犯罪行為侵害被害人的利益。同時,如果檢察機關忽略被害人的訴求,被害人則有第二次被害的可能。有人會提出,在不起訴訴訟化過程中,被害人有權提出自己的意見,在啟動之初,就不需要再詢問被害人意見了。筆者不同意該觀點,在不起訴訴訟化過程中,訴訟參與方作出決定最注重的是事實和證據,特別是在可訴可不訴的案件中,被害人的利益并不會放在首位,這就違背了刑法懲罰犯罪、保護人身財產利益的宗旨。
在不起訴訴訟化程序啟動前,征求被害人的利益,可以側面求證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態度,兩者之間是否和解,犯罪嫌疑人的社會危險性以及再犯罪的可能性。提前征求被害人的意見,也避免了程序啟動后,被害人利益得不到保障產生的社會矛盾。是否把“被害人同意”作為啟動不起訴訴訟化程序的必要條件,還是需要今后在司法實踐中的探討和驗證。
3. 征得犯罪嫌疑人的同意
啟動不起訴訴訟化程序之前,應當征得犯罪嫌疑人的同意。犯罪嫌疑人擁有獲取法院公正審判的基本權利,特別是那些認為自己根本沒有犯罪而希望通過法院審判程序獲得無罪判決的犯罪嫌疑人,這時檢察機關應當尊重其選擇,將征得其同意作為必經程序,這就構成了對該機制的合理制約。 在犯罪嫌疑人不同意啟動不起訴訴訟化程序時,應當立即提起公訴,保障犯罪嫌疑人公正審判權。
4. 嚴格不起訴訴訟化的啟動程序
檢察一部內部的案件審查時,應加強不起訴說理審查,著重寫明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情節、適用法律依據、刑事和解情況、犯罪嫌疑人的意見、被害人及社會公眾對該案的反響。承辦人在擬啟動不起訴訴訟化程序前,應當案件提交主任檢察官審核,經檢察官聯席會議研究,再由檢察長審判或檢察委員會通過,內部程序的嚴格可以保證啟動程序時的隨意性,至少就個案而言經檢察機關內部討論,避免了少數人的疏忽大意或者暗箱操作。同時在經層層研究后應當要求將相關材料報上級檢察機關備查,上級院發現不起訴程序啟動決定錯誤時,進行監督糾正,將此納入考核機制。
不起訴訴訟啟動程序,在經過檢察機關內部層層把關、征求被害人意見、征得犯罪嫌疑人同意,以及保障社會監督力量律師的不起訴案件提起權,應當可以程序啟動的科學性、合理性、有效性。
(一)參與人員的范圍
不起訴訴訟化的程序由偵查機關作為“控”方、辯護律師作為“辯”方、檢察機關作為“審”方形成三方分工與制約機制。這三方參與訴訟并無異議,但也有人提出幾點異議。一是被害人是否要參與訴訟程序,反對其參與訴訟程序的人提出,被害人參與可能導致問題的復雜化,一般情況下被害人會要求起訴犯罪嫌疑人,還有可能因為賠償問題另外提起民事訴訟,不利于司法資源有效化。同時也提出被害人參與訴訟程序,被害人應當作為哪一方參與訴訟,問題較多,在訴訟程序啟動前征求被害人的意見就可以了。筆者認為,被害人應當參與訴訟程序:被害人應當由直接全面聽取意見的權力,前文中提及的在啟動前征求被害人意見,但是被害人意見并沒有法律強制效力,被害人可以隨著案情的進展意見發生改變;因為被害人的訴求與偵查機關相近,可以作為偵查機關一方共同指控犯罪嫌疑人。
不過,在不起訴訴訟程序中,確實存在被害人民事權益的問題。因為檢察機關具有刑事控訴權,對民事權益不具有審判權。被害人在不起訴訴訟程序中,民事問題達不成調解、和解協議,那么被害人另行民事起訴,會不會給被害人帶來司法利益上的損失,在今后的司法實踐中值得探討,但是這一點無礙于被害人參與不起訴訴訟過程的正當性。
有人提出,在不起訴訴訟化過程中,否是有必要引入外部人員(如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人民監督員、專家學者等)呢?在審查逮捕訴訟化中,部分檢察院將參與逮捕公開審查的人員擴大到犯罪嫌疑人所在社區、公司相關人員、包括監所檢察干警等。對此,有學者提出反對意見,認為外部人員難以對犯罪嫌疑人是否需要逮捕作出準確判斷,代表性、專業性不清,其意見欠缺參考價值。 筆者不贊同此觀點,參照我國審判機關的人民陪審制度,人民陪審員參與審判活動,使公眾對司法審判的監督作用得以充分發揮,可以更好的提高司法透明度,有利于司法公正、公開;同理,外部人員參與不起訴訴訟程序也有利于提高不起訴過程的公正性、公開性、實現司法民主。
對于強化辯方力量這一點,也需要關注。被追訴人往往不具備足夠的法律知識,以往司法實踐中,存在著沒有律師的問題,這給我們不起訴訴訟化程序的推進帶來一定困難。2018年刑事訴訟化的修改,完善援助值班律師制度,不過援助值班律師制度與不起訴訴訟化之間的銜接,還需要司法制度進一步的規定和細化。
(二) 實質性程序的設置
目前,大部分刑事案件都是以法庭庭審審判方式作為案件的節點,通過庭審審判方式,使庭審法官直接聽證、認證,獨立作出司法裁判,使人民群眾對司法裁判過程予以直接了解與監督,增加了司法決策過程的透明度,保障了司法獨立和司法公正。正如前文所述,不起訴訴訟化制度采用類似“庭審”的訴訟方式,“控辯審”三方相互分工,相互制約,但是在訴訟過程中,是否要是否注重簡繁分流?訴訟方式是否公開?訴訟方式中的證據制度是否如何完善?
1. 完善公開訴訟制度
一般認為,公開訴訟包括兩方面:一是訴訟過程的公開,二是訴訟結果的公開。公開訴訟過程不僅要求提前公開案由、訴訟雙方人員信息、訴訟地點、時間,而且還需要為公眾旁聽訴訟提供充分便利的條件;公開訴訟結果指的是公開宣判和公開判決文書。在檢察院展開不起訴訴訟化活動,就要仿照法院,開辟訴訟辦公區域,設立訴訟展示牌,以便訴訟活動的展開。
關于審判公開案件的適用范圍,我國刑事訴訟法規定:以審判公開為原則,以不公開審判為例外。有關國家秘密或者個人隱私的案件、不公開審理,涉及商業秘密的案件,當事人申請不公開的,可以不公開審理。這一立法溯源于《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14條第1款規定,雖然該規定針對的不公開的對象是記者或者公眾出席全部或部門審判,但是提出了民主社會中的道德、公共秩序的或者國家安全的理由、訴訟當事人的私生活的利益等有關要素,為我國的立法提供了基礎。在不起訴訴訟化制度中,對于有國家秘密、個人隱私、商業秘密的案件時,也應當設置區分公開訴訟過程和不公開訴訟過程。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案件的訴訟過程不公開,不代表案件結果的不公開。任何案件結果的公開已形成了司法界的共識,以確保陽光司法。
2. 完善證據制度
刑事司法追求的是程序正當和實體公正,完善證據制度是實體公正的重要保障。在不起訴訴訟化過程中,是否需要完善證人、鑒定人的出庭作證制度?是否需要嚴格執行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從確保被告人的質證權、人身權等角度,是需要的。
完善證人、鑒定人出庭作證制度,是確保被告人質證權的重要體現。刑事訴訟法規定出庭制度第187條:“公訴人、當事人或者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對證人證言有異議,且該證人證言對案件定罪量刑有重要影響,人民法院認為證人有必要出庭作證的,證人應當出庭作證。”這一規定中把證人有無出庭必要的權力賦予了法院,在實踐中存在很大爭議。筆者認為,設立證人的出庭制度的立意是在于加強控辯雙方證據的證明力,應當由控辯雙方根據自身的需要進行判斷,法院對證人出庭作證的出庭權沒有根據。在不起訴訴訟化制度中,可以嘗試把證人出庭的決定權,賦予“控”“辯”雙方,讓控辯雙方根據履行職責或行使權力的需要自行判斷。
不起訴訴訟化制度意味著裁判權對控告權能夠進行有效的審查和制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是實現裁判權對控告權的重要手段。在庭審制度中是法院承擔排除非法證據的職責,檢察院承擔證據合法性的舉證原則。在不起訴訴訟化制度中,法院不再是三方中的一方,由偵查機關承擔證據合法性的舉證原則,檢察院承擔排除非法證據的職責。從理論角度上講,不存在什么問題,還是需要在實踐中發現問題。
3. 是否適用刑事案件的繁簡分流
刑事案件的繁簡分流問題體現的是司法機關對刑事司法效率價值的追求。2018年新刑事訴訟法增設了認罪認罰制度,充實了庭審簡易程序,提升了速裁程序的適用空間。適用不起訴訴訟化制度的案件中,不存在被告人認罪或不認罪的問題,不符合認罪認罰的適用條件。目前,法庭庭審案件適用簡易程序的案件,必須要求被告人自愿認罪,對起訴書所質控的犯罪事實無異議。同樣,簡易程序也不適用于不起訴訴訟化制度的案件。
不起訴訴訟化制度是司法實務研究的一個新領域,它所涉及的理論、問題及其廣泛、復雜。限于見解、篇幅度,本文不可能對所涉及的問題進行全面闡述,也不能完全對已經提到的問題進行深入分析論證。即使在我們已經闡述的問題范圍以內,不起訴訴訟化會制度也不僅僅是必要性、條件設置、制度設置的簡單相加,必要性的理論基礎必須以權力行使和監督制約為前提,條件設置必須以司法公正和確實保障各方利益為保障,制度設置必須在各種現實條件的制約下,分清主次、循序漸進地進行。對此,檢察機關在司法改革的大潮中,著眼于法律理論,總結于法律實踐,以理論推動實踐,以實踐檢驗理論,運用系統思維、法治思維和創新思維積極推動不起訴訴訟化制度的開展落實。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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