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青春被冷凍

薛菲

在賽里木湖觀冰雕

還是很在意的

時間會把我雕做什么樣子

劇烈的水分子還有澎湃的權力嗎

還會發出藍色的喊嗎

當我問候它們近況如何

小獸，古建筑，幾何圖形都轉向我

熱愛寒冷就像熱愛自由

它們在安靜的堅韌中晶瑩剔透

渴望與天空相互影射的希冀

比成為展覽的裸體更重要

我看見生存的唯一可能

任由風安慰我的透明

西天山下，雪與麥草垛

曠野，風趕著時間的雪

停止的一刻，成為溫暖的麥草垛

我在冷的時候堅持奔跑

像遠處的大雪，竭盡全力找靜態的溫度

天山在不遠處看著

許多物都疏通過我和它的關系

包括這些金黃的麥草垛

在北疆漫長的午后長久停留

灰暗的火把，將寒冷的指針撥亂反正

白色的谷粒已盛滿倉廩

我搭起剩余的身體

在茫茫村莊外圍，將溫暖壘砌

西天山的雪松

最終，有白天，有晚上

白的晝和黑的夜都在

雪松克制的24小時

一幅幅版畫浮上西天山的頭條新聞

夜晚為我不知

西天山的白天，簡潔，肅穆

天然的冷靜被藍色推翻

鋪就時間的雪花

交出顏色

只留下巖石間裸露的黑，即使出現在西天的晚霞

也被我在公路上帶走

夜晚為人不知

永恒的眼中沒有晝夜

行走在賽里木湖冰面

內斂的動態消失于平坦

現在，我可以沿著羊走過的小道

躺下，或繼續走，貼近湖的皮膚

這白色的圍場，幾月幾日有馬群走過

深藍震動

幾月幾日有羊群回來，體溫婆娑

這寒風的牧場

滿地銀色的光陰，被誰收割……

茫茫無際的銀色冰面

像愛情，給我短促呼吸，逐獵的范圍

四周群山沉默，以遼闊，以鹽色

烈風刷過我的臉，一陣灼熱

我看見冰面敞開，藍色的肌膚像你

在星空下的坦露

雪的青春被冷凍

山嶺，白色的地平線

寂靜沒有終點

向天空的站臺，奔跑

坡上雪滿，崖舉云杉

灰黑的白楊樹，梳理著密集的白

我詫異于時間在西天山的簡潔

我應學習，撰寫總結

寫寫這一年被扔掉，被找到的

在溫度的高海拔中，雪的青春被冷凍

有一點青澀，如即將到來的春訓

最終融化耀眼的銀藍

被果子溝腹地的陽光反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