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市老促會
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是今年中央一號文件的主題。江蘇省蘇州市委今年一號文件就“四個優先”作了具體規定:在優先考慮“三農”干部配備上,突出強調了建立懂農業、愛農村、愛農民干部培養、使用機制;在優先滿足“三農”發展要素配置上,提出優先滿足“三農”發展用地保障;在優先保障“三農”資金投入上,突出強調了加快涉農資金統籌整合長效機制等一系列具體舉措;在優先安排農村公共服務上,提出城鄉公共服務均等化的具體目標與指標。
全市各地各有關部門都推出了一些政策措施落實“四個優先”:在優先考慮“三農”干部配備上,先后出臺了進一步完善村干部、社區黨組織書記激勵保障機制,加強社區工作者隊伍建設的若干政策;在優先滿足“三農”發展用地保障上,從新增建設用地指標中拿出1000畝用于支持農業產業升級建設配套設施,拿出2000畝用于保障農民新建、翻建住房;在優先保障“三農”資金投入上,開始探索“大專項加任務清單”模式;在優先安排農村公共服務上,各地加大了農村基礎設施的建設力度。
為了把“四個優先”落到實處,蘇州市老促會先后召開部分村支書、村委會主任座談會,走訪部分市、縣(市、區)職能部門,聽取了貫徹落實情況和意見建議。
真正做到“四個優先”,各地還存在一定差距。參加座談的相關職能部門和農村基層干部,特別是村干部毫無保留地講出了他們的焦慮與困惑。
1.“三農”干部配備優先,政策與鄉村實際尚有脫節。
其一,過去某些改革舉措脫離實際。隨著鎮村財務監管制度改革的推行,現在村級財務全部集中到鎮,由鎮委托第三方專業機構辦理。由此,曾經是農村集體經濟管理重要力量的村會計干部隊伍開始衰落。這支“一懂兩愛”的農村專業干部隊伍,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起來的,其作用也決非雇傭關系的第三方記賬公司可以取代。
其二,執行政策機械僵化。“干部年輕化”只按行政級別硬套年齡杠杠,不看農村基層實際,一方面基層干部經驗積累需要很長時間,另一方面很多經驗豐富的基層干部卻早早被“退居二線”。
其三,大學生村官只能解決眼前用人問題,不能解決事業留人問題。不少村干部反映,培養一個合格的村干部,沒有三五年不行,而大學生村官真正愿意長期留下來的很少。村里招干部須由上面統一考,而且對學歷的要求又高,這不符合農村實際,也阻斷了許多農村青年成才路。招考農村干部過于注重文化考核而疏于實際能力。
2. 用地優先,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用地優先,是焦點問題。吳中區天平村反映:現在農村工作,各個條線部門都強調“屬地管理”,但在用地問題上,就不跟村里講“屬地管理”了。按照“退二進三”戰略,現在村里有30萬平方米的工業用房,需要轉為商業用房,因為土地是工業用地性質,雖經多次協調未能解決。他們希望有關部門在政策執行上可以寬松一些。
常熟市中涇村反映:現在的建設用地指標,村一級要拿到指標很難。今年村里簽了3億元農業旅游項目,因為沒有用地指標難以實施。幾個村合建的污水處理廠,也因為用地問題,操作上困難重重。
吳江區齊心村反映:過去蘇州市制定出臺了農村留用地政策,但現在還沒有到位。希望有關方面呼吁一下,在農業設施用地方面給予政策扶持,搞農業旅游,要留得住人,就要建設相應的配套設施。
高新區樹山村反映:村里現在實有耕地1000余畝,但劃定保護的基本農田有4200多畝,其中3200畝在山坡上。現在村里拓寬一下村路、修個廁所、搞點社區配套設施,都會觸碰基本農田,被監控衛星發現,執法人員就會要求拆除、恢復原狀,村干部十分為難。
3. 資金優先,好政策擰不成一股繩。
不少村干部反映:現在支農惠農資金、項目很多,但就像撒胡椒面,東一點西一點,形不成合力,辦不成大事。
太倉市楊槽村是個純農業村,以種水稻為主,村級經濟較為薄弱。村里雖然興辦了合作農場,但突出的問題是農業發展資金配套不夠,部分項目自籌比例過高。沒有錢,就沒法購置大型農機,沒法構建“公司+農戶”的產業鏈。支農資金不集中,容易造成各家各戶小打小鬧,分散經營,各搞各的。
對于吸引工商資本下鄉,調查中發現,無論是村級還是主管部門都有所顧慮,主要是擔心工商資本利用“三農”政策、侵占“三農”資源,最終損害農民利益。
4. 公共服務優先,希望“紅綠燈”亮得更科學。
調查中,各地對公共服務優先不足的反映,主要集中在各種政策相互矛盾、各項工作節奏不一。
昆山市東陽澄湖村有好幾個自然村屬于保留型村莊,多年下來,農民住房條件和村莊小環境與陽澄湖整體大環境、與昆山總體發展水平相比,已經相當滯后,急需進行農房翻建和環境整治。由于上面政策出臺、工作節奏不一致,濕地紅線尚未確定,與之相關的地塊環評就不好進行,村莊整治、農房改建都耽擱在那里,去年都上了昆山環保局公示,結果又撤下來。相比國有土地審批進程的順利,農村一點都體現不出優先。
吳中區天平村集體經濟組織的機構代碼證已經到期,卻不能更換,已經影響正常工作,最大的影響是銀行賬戶年審無法通過,賬戶凍結,造成資金無法正常運轉。原因是省里規定只能“一村一碼”,而吳中區村級集體經濟實體一般都有3—5個,一村一碼會導致多數村級經濟實體喪失法人資格,還要補交大筆稅款。
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承擔的社會公益事業成本較高,而且越是發展好的村,開支越大,成本越高。對于這部分成本,稅務部門是不認可的。以吳中區天平村為例,近年來村里要上交的稅金從5%的綜合稅率增加到40%以上,去年村里總收入1.12億元,光稅就交了5404萬元。面對如此高的稅,村民福利、村莊建設、公益事業支出等都受到嚴重影響。
來自基層一線的呼聲,反映了當下推進“四個優先”遇到的實際問題和困惑。為此,提出如下幾點建議。
1.進一步強化認識,扎扎實實把“優先”落到實處。
既然講優先,就不是普惠,就要有綠色通道,而不是與城市同等排隊甚至輪在最后。高新區樹山村“村內用地難”這樣的問題,也已經通過市人代會等渠道向上反映,但答復卻是還在研究。村干部不禁問:“像這樣根本解決不了的事,為什么要寫進四個優先?” “優先”優先不了,說到底還是對“三農”的基礎地位認識不足。落實“四個優先”必須進一步提高認識,同時與政績考核聯系起來,層層落實責任。
2.按照農村實際制定干部選拔錄用制度,不拘一格選人才。
把優秀干部充實到“三農”戰線,把精銳力量充實到基層一線。多年來,蘇州在這方面積累了許多成功經驗,我們希望這些成功經驗能夠通過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及時優先落實到不同基層。昆山市東陽澄湖村黨支部書記轉達了村里一批老干部老黨員的建議:村一級干部選拔使用,還是要堅持以本村為主,即使書記不是本村的,村里也要有培養當地干部梯隊的意識和舉措。從根本上講,選拔使用農村干部,首先要看是不是真懂農業、真愛農村和真心與農民打成一片,不一定非看學歷不可,尤其是不能實行高學歷人才待遇優厚政策。調查中,發現昆山一些地方實事求是,大膽重新任用一批過早被“退二線”的村干部,效果較好。
3.用足用好有關政策,讓優先保障“三農”發展用地落到實處。
市國土與規劃部門合并,劃定城、鎮、村開發邊界,為優先保障三農發展用地拓寬了思路,創造了條件。
一要做好盤活存量建設用地這篇大文章。蘇州全市存量建設用地已接近國土總面積的30%,其中約三分之二在鎮村區域,通過“騰籠換鳥”“退二進三”等多種途徑,盤活閑置不用、低效利用存量建設用地的潛力很大。
二要用足用好城鄉建設用地增減掛鉤政策。各市、區和鄉鎮政府應依據規劃,制定具體實施方案和政策措施,積極籌措資金,盤活農村存量建設用地。
三要積極開展農地綜合整治和高標準農田建設,用好新增耕地占補平衡指標。省里分配我市的新增建設用地指標,必須以每畝百萬元的價格易地購買才能審批使用。通過土地綜合整治和高標準農田建設新增的耕地,可以抵扣耕地占補平衡指標。多年來,昆山市在這方面做了大膽探索,形成了“土地復墾整理產業化,凈增耕地指標商品化”的機制。
四要規范農業設施用地,支持發展設施農業。我市設施農業呈快速發展態勢,各級政府和有關部門對農業合作社、家庭農場和種養大戶發展設施農業應予以支持,同時要規范管理,確保農地農用。具體由各市、區農業農村局和自然資源規劃局備案管理。
4.集聚更加強大的資金優勢,助推蘇州鄉村振興邁上新臺階。
以更加開放的力度,吸引全社會的力量支農惠農非常重要。當前可以從吸引本地本村外出企業返鄉、還鄉投資入手,但必須突破那種單純的封閉的、排他性的傳統集體經濟的局限,否則外部人才、外部資本、外部產業都很難有效進入,即使進入也大多處于從屬地位,阻礙了發展的結構轉型,最終很難形成良性的發展。常熟中涇村吸引了20多個企業來村里搞種養業,無論是高端的養殖業還高標準的設施種植業,全部都是真正的農業企業。村里堅持一條:工商資本下鄉,究竟是真正為農業,還是打著擦邊球來的,要看一條,是不是帶動和解決了當地農民就業。這樣的理念和經驗,值得總結研究。
建議借鑒太倉創新公益事業財政支付方式,將涉農財政轉移資金的部分使用權限交給鎮和村,改變“打醬油的錢不能買醋”的現象,通過設立一事一議項目庫,規范申報審核抽查審計流程,實行全流程把關,以提高財政涉農惠農資金的使用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