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你慢點走

鵝毛毛毛

你們慢慢來，沒事兒，心會帶著你們去未來，每當你們駐足往后看時，都會發現：之前的那個自己原來已經走遠了。

時間從指縫中偷偷溜走，轉眼間，一年一度的藝考季再一次拉開帷幕。身為已畢業的藝考學姐，看著將要參加新一年藝考的考生們，在倍感親切之余，也情不自禁地想感慨當年趕考的自己。

記得我看過的一份宣傳藝考的報紙上有這樣一句話：不妨試著為一個瘋狂的想法去闖一次。

那是在高一的時候，我幻想著自己的未來，聽到講臺上的老師給我們講“編導”是什么時，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根繩子在牽引著我一樣，聽著聽著我就心動了。

我的頭腦在瘋狂地運轉，我從小便喜歡看電視劇、電影、小說，我覺得“編導”兩個字就好像是為我量身定制的一般。我的身體像被激活了一樣，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是時候鼓起勇氣去追求未來了！可這種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實的因素是不可忽視的，理性始終站在我的思維前線。

高一渾渾噩噩地過去了，而后，某一天的某個時候，我重拾了這一念頭，自此，高二成了我藝考生涯的起點。

剛進入藝考培訓班的我學了兩個項目：播音和編導。事實上，從一開始我就對學習播音沒有太多的憧憬和希望，可能這與我刻進骨子里的內斂和靦腆有關。可是當我站在模擬主持的鏡頭前時，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覺在心頭油然而生，讓我真的想要改變自己。

練聲、背稿件、朗讀、練習模擬主持，我把自己鎖在臥室，大聲地朗誦，好像是在發泄，又好像是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因為這種自信解放的狀態，是我一直以來想要去做卻沒有勇氣去做的。我想象著自己站在主持臺上的樣子，微笑、自信，對著鏡子，我模仿著心目中自己最好的樣子。就像老師和我們講的天性正圓說一樣，我好像解放了天性，實現了美夢。

但面對幻想，面對憧憬，殘酷的是現實。

當一次次的失敗襲來時，老師的目光、同學們的眼神以及面前的鏡頭，讓我無處可躲，無處藏身。

習慣性是深入骨髓的，“我能再自信點，我有足夠的資本。可我真的可以嗎？我想退縮，行嗎？”心里仿佛有著兩個聲音，大山一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最終，我還是在升高三的那個暑假放棄了播音學習，告別了那個讓人終生難忘的、我所憧憬的自己。

“放棄”兩個字很殘忍，但是我不得不面對，不得不用到它。

后來的我，只集中學習編導，別人問起來，我都會回答時間緊，學兩個壓力太大。但是也許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一直試圖埋沒心中那個聚光燈下，別人目光聚焦點里的想要向著黎明卻只能散發出微弱光芒，又自慚形穢地急著退縮的自己。

但不管我怎么退縮，高三已經如期而至。

高三時，我好像突然開了竅，從高三分班到高考前，大大小小的考試我幾乎從未跌出過前5名。所有同學都在說，“喲，你一個藝考生，文化課成績還這么好，到時候輕輕松松就能上一本大學呀”！連老師都這么想，上課時調侃我，“只要成績一直保持下去，到時候輕輕松松考中國傳媒大學”。

我臉上笑著說努力，心里卻很不平衡。潛意識里，他們都會覺得藝考不過是個花錢買學上的過程，十分輕松。可真的輕松嗎？

想來也是，我的壓力和努力很少有人理解，就連我的父母也不了解。

集訓被同學們看作是放假，校考被同學們認為是旅游。只有我自己知道，正晌午頂著快要40度的大太陽騎車穿梭在學校和藝術班到底有多熱。看著十字路口冒起肉眼可見的熱浪，有時我自己都懷疑是不是老天爺給我的生活里加了特效。只有我才知道，因參加校考離家住在賓館，面對著不確定的未來和不斷消耗的父母的期望時，有多令人崩潰。

我曾經聽過一個考上北京電影學院的學姐說，在她考“北影”一路殺到四試時，她覺得，考不考得上、輸和贏，這些東西在她心里早就沒那么重要了，因為在考試的過程中，心路已經發生了變化。

她告訴我，當你真正達到一個高度，當你經歷過心理上的起伏之后，你會釋懷，以前的那種執著會變得不怎么重要了，結果相比過程來說，變成了一個黯淡的附加品。

我17歲的青春在藝考和高考中畫上了一個濃墨重彩的句號。

此時此刻讀英語專業大一的我，感慨之余，除了為體育考試及格而開心，仍在擔憂著明天晚上的英語語法考試，在想著明天學姐給我派發的任務，想著明天中午要吃的水煮肉片，想著即將到來的假期……不管失敗還是成功，生活仍在繼續。

現在我很慶幸，慶幸我的校考每個都差了三四分，慶幸我的編導統考離A段差了兩分。一定有些人會說這是我在安慰自己，但是當你真正經歷過，你就會理解我，生活就應該像那三四分一樣充滿戲劇性才會更精彩。一覽無余的坦途，在電影中是演不下去的。

我是藝考不理想，但是我的17歲不失敗，而是更加絢爛多彩。

說到這兒，我想起了曾經。那時我替我的母親感到悲傷，她的中年生活幾乎都是丈夫、女兒、兒子和工作，我向她抱怨自己以后一定晚婚，我為母親感到可惜，可是母親卻不覺得，她覺得很幸福……也許這就是一種心境、一種境界，旁人不懂。

經歷不同，收獲不同。

我的播音和編導學習生涯圓了我從童年開始的一個夢，為了我所喜歡的東西去瘋狂一次，不計結果，享受過程，最終收獲的遠遠比結果更加豐厚，它們是我17歲最珍貴的記憶。

所以，人生就是如此，你以為已經從一個旋渦逃離，其實另外一個旋渦就在你的腳下。用力蹬一腳，就掉進去了。所以，不需要對生活太用力，心會帶著我們去該去的地方。

這其實是龍應臺的《目送》中的一句話，但用在這兒，剛剛好。

最后，我想對所有的藝考生們說，你們慢慢來，沒事兒，心會帶著你們去未來，每當你們駐足往后看時，都會發現：之前的那個自己原來已經走遠了。

我目送著那個17歲的自己，你們也目送著過去的你。然后，跌跌撞撞的我們都想對我們的過去說：孩子啊，你慢慢走……

最后的最后，我想對正在準備藝考即將參加藝考的所有藝考生們說一句：加油！

摘自《故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