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誰家年少

文/星一

宮崎駿的電影《側耳傾聽》里，我最愛的一個場景是：圣司騎單車載著阿雯去看日出，在上坡時，圣司騎得很費勁，卻仍在堅持，對阿雯說：“我早就決定要這樣載著你翻山越嶺。”然后阿雯跳了下來，說：“我不要變成你的包袱，我也早就想好了，要在背后支持你。”

看完后，我的少女心“咻”地一下飛起。

十七歲的我留著如阿雯一般利落的短發，也想要寫本故事書；十七歲的我騎著單車上下學，清晨的風把校服吹得鼓起，頭發吹進嘴里，戴著耳機聽著音樂，沖進學校高大的鐵門；十七歲的我也想遇到一個如圣司一般的人。

十七歲時我喜歡的少年，長相普通，并不帥氣，個頭也不高，但加上“喜歡”這一層美顏濾鏡后，就夠得上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他騎一輛拉風的單車，單車的輪子會發光，仿佛他整個人都會發光。這個少年是我的同學，是我們學習小組的組長，在這里叫他小帥好了。

小帥平日里是個安安靜靜的好學生，騎上單車后的他卻很瀟灑動感，和教室里舉止溫雅的他完全不一樣。

小帥說，他的單車是他的愛駒寶馬，騎上單車他就會覺得輕松自在。

我經常看見他騎著單車，兜著風，校服在風中飛揚的身影，他的單車輕巧地沖出車流，迎風疾馳。

一個騎單車獵獵而過的少年，這大概就是年少時的心動。

我們倆的家在不同的方向，離開校門后，一個向左，一個往右。所以，每天早上我都會拿捏好時間，剛好和他在校門口遇見，打起精神微笑著對他說：“組長，早上好。”

這樣的偶遇，我屢試不爽，樂在其中。

為了坐上小帥的單車后座，我想過把他單車的車胎扎破，或者把自己的車胎扎破，但我最后沒有這樣做，因為這兩件事做起來都太白癡，太偶像劇了。

還好，上帝是眷顧我的。

高三上學期期末考試前，由于氣溫過低，晚自習下課后，教室要清空來安排考場，我得把一摞厚厚的書抱回家。出了校門，我正在猶豫要不要讓我爸來接我，小帥碰巧騎著單車從我身邊經過，兩個車輪依舊閃著光。他騎到我前面，單腳立地，剎住車子，沖我說：“上來，我送你。”

說完，小帥停好單車，直接過來接過我的書，說道：“同學之間，相互幫助嘛。”

我坐上了小帥的單車。后座上的我第一次離他那么近，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我抱著書躲在他背后，雖有他替我擋著風，可還是覺得冷。

車停到我家樓下時，我把書遞給他，冷得直搓手，腦袋也有點兒迷糊。

“你會不會是發燒了？”小帥說完后抽出手，將手背蓋在我額頭上。抽手時太急，書全掉落砸在他的腳上。

他忙不迭蹲下撿書，我杵在那兒，臉有點兒燒，滿腦子繞的都是——他的手好暖和。

“你自己搬上去唄。”看我吃力的雙手托著一沓書，小帥笑了笑，轉身準備走。

路燈下的他蒙著一層薄霧，卻明晃晃地發著光。

我喊了他一聲，他轉過頭，我咧嘴笑著，道了一聲：“晚安。”

小帥擺了擺手，騎車猛地蹬出去很遠。

這種欲說還休，實在是青蔥年華里最美好的時刻。

按理來說，我和小帥應該有進一步的發展。但，沒有。小帥依舊只是我的同學，我的組長。

就這樣，我們走到了青春的尾巴。

高考前一天，我和朋友一起去考點探路，剛巧遇到小帥，打過招呼后，他騎著車離開。

我看著他的白襯衫飄遠，關于十七歲的我，關于單車，關于少年，都畫上了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