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一偉 劉云飛
在信息進步、媒介變化、供給關系和意識形態迭代的共同促進下,影視作品內部要素之間的互動和融合已然十分密切,跨界與融通機制正在形成。然而作為“需求側”的影視受眾對影視作品的質量及內容提出了更多、更高的要求,而作為“供給側”的影視創作者卻不同層面上未能滿足供給,這就造成了“觀創關系”之間的矛盾。作為影視作品上游的編劇也成了首要問責對象,影視編劇跨界變革需要新思路。
影視作品的“需求側”與“供給側”不平衡之間的矛盾業已成為“觀創關系”的主要矛盾。作為常規“供給側”的影視作品創作方,常常對忽視了受眾的反饋,根據創作慣性或常規思路進行創作,其作品雖然是主動式供給,但卻很難精確送達。“觀創”矛盾主要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作品思路自我化,沉浸在個體編劇的虛擬世界;社會化思考不足,缺少當下故事發生的現實語境;編劇模式老化,創新意識嚴重不足;故事脫離現實,不能體現人們生活境遇等等。編劇所遇“作品公式化、概念化”的瓶頸問題,編劇難辭其咎,跨界融合在所難免。
既然跨界供給已經不再是一個概念問題,那么厘清編劇及其行為邊界就要與主動式供給達成默契。狹義的主動式供給關系是指影視編劇課堂應以“三面向”實現“三主動”即面向市場需求,面向社會需求,面向意識形態需求,主動去適應觀眾,主動去適應編劇,主動尋找可持續發展的供給策略。廣義的主動式“供給側”則既包含編劇適應市場的主動,也包含教學適應編劇的主動,還包括由二者外延而來的主動式供給關系。因此,解決“觀創”矛盾的首要策略便是以觀眾為核心,講述符合中國實際、具有反思力度、能夠震懾心靈、可以引起共鳴的中國故事。講述中國故事,編劇責無旁貸,如何培養具有創造力的編劇,高校編劇課堂改革同樣任重道遠。
有言云:“影片成功夸導演,影片失敗罵編劇”。如此現象雖不能一概而論,但編劇的重要作用從另一個層面可見一斑。“編劇是一個動賓結構詞語,‘劇’是呈現的結果,是被講述的故事,而‘編’則是表現的手段,是講述故事的方式。”②如此看來,編寫中國特色的故事對編劇的要求可謂極為苛刻。可喜的是越來越多的優秀影視作品正在中國制造,中國編劇已經開始從市場、從觀眾的反饋聲中汲取營養得到進步,編劇與觀眾的反饋式互動正在漸漸形成。影視編劇教學亦不能沉浸在舊有的教學大綱中,而應與一線編劇、一線市場形成反饋式互動機制,通過市場了解觀眾的動態需求,通過一線編劇了解編劇的業務需求,并對之進行研究和改革,形成一套有效的解決方案,然后回饋到編劇創作的過程中,形成一套反饋回環機制。
仔細推敲,這種回環機制可以大致概括為以下幾種模式。

圖1.
這個循環是一個閉合的結構,中間的每個環節都是以觀眾需求為前提、以反饋為條件、以指導創作為方法、以形成作品為目的、以適應市場和觀眾需求為策略的環形思路。
編劇人才是影視編劇行業,乃至電影行業的重要生產力。培養合格的編劇需要課堂,卻不僅限于課堂,還要將視野對準觀眾需求。探求觀眾需求并不是一味去迎合觀眾需求,而是探求具有能夠敏銳捕捉觀眾興趣點的編劇藝術,他們自然也離不開編劇課堂。編劇課堂分為高校編劇課堂與應用型編劇課堂,前者以高校課堂為主(專業教育),后者以各類中長短期課堂集中為主,二者共同組成了人才供給的有生力量。如此說來,人才“供給側”的改革便可先行,以理念促課改,以課堂促“人改”(人才培養改革),以“人改”促作品改革,形成一個有益的循環思路。
“盡管不同藝術的特點千差萬別,但只要它們是藝術就有著共同的本性。”作為創作藝術的編劇,就是影視制作中重要的一環,那么人才培養是編劇“供給側”的重中之重,編寫中國故事需要具有民族使命和藝術能力的編劇,他們肩負著引領潮流的作用。因此一味去迎合觀眾口味的編劇不是好編劇,不能為觀眾思考的編劇也不是好編劇。正確的編劇人才供給模式是在正視“觀創關系”的基礎上,以民族使命為指導,以藝術追求為己任,編寫民族故事,劇透創意精彩,既可以滿足政治時代、社會的需求,又可以兼顧大部分觀眾的口味,并使之在影片觀賞過程中得到潛移默化的進步,然后進一步推動編劇人才的培養和供給。
影視作品創作方的互動協作已是一種常態,行業間需要充分融合,有序健康的產業鏈條是影視創作得以繼續的基礎。常態化的互動要求影視創作行業、影視編劇培訓行業及其他行業之間,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動關系。且在互動之余能夠進行高度融合,創建行業互動常態化體系,協調各方利益,為創作提供更多更好的影視作品服務。而互動關系的常態化,是指將以上這種行業互動自然化、常態化。
通常來講,影視行業包含導演、編劇、舞美、錄音等各個方面(單從創作而言),且各司其職、互相融合。正是因為融合不足,使得行業間常各行其是、各司其職,合作交流不足,使得行業間出現間隙。現行影視制作早已不是生產線上的按部就班,影視行業間在逐漸打破各自的壁壘,相互學習融合、交叉匯通,各自參與并滲透到其他行業中來,形成按作品需求而制作的融會貫通機制。雖然行業之間的互動一直都有,也一直在深入和融合,但彼此之間的試探和利益使得交融不夠,后勁不足。在當前的5G時代,影視行業發展也進入快車道,技術的長足進步迫切需要優質的作品作為內容支撐,編劇更應該與整個影視行業互動起來,參與到影視制作的方方面面中去,以更好地提供高水平的內容、適應行業需求、滿足觀眾期待。
編劇作為一種文學創作,與影視、文學、藝術密切相關,與敘事、觀察、生活更是榮辱與共,“參與者在互動關系中完成了心智的修為和藝術創造力的磨礪”。因此編劇要與周邊藝術、與故事講述技巧跨界融合。比如文學與影視之間的轉化催生了IP熱潮,其中任務完成度最高的當然是編劇。編劇們要把具有想象空間的文學元素轉換成為可供視聽表現的劇本,以供導演進一步創造,編劇的作用在IP改編中可以說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從文學到電影之間不僅僅是改編關系那么簡單,更是藝術形式的轉化,也是文學元素的具象,更是內部要素的互動,所以編劇只是電影工業的一個環節,要充分與其他藝術形式進行跨界融合。
不僅影視編劇向文學、美術、音樂跨界,其內部要素之間也是相互匯通的。IP影視劇大家耳熟能詳,在IP編劇方興未艾,綜藝節目編劇,網絡節目編劇,甚至“抖音”與“快手”平臺的小視頻也越來越依賴編劇,以及未來可能一定程度上取代微博的vlog仍然需要編劇的參與。可見,具有一定理性指導下的專業編劇已經成為潮流所向,人才缺口也有目共睹,其內部要素之間的跨界融合更是勢在必行。唯有如此,影視編劇人才培養對編劇行業內部要素的互動具有積極的作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促成編劇行業、產業、內部要素的互動,實現編劇行業良好的可持續發展。
影視編劇跨界教學模式要求“教、學、編、創”四位一體,互為前提、互為協助、互為因果。其中,教與學之間是主動式供給與主動式學習的關系;編與創之間是互動式供給與反饋式吸取的關系;教與編之間是“理論—實驗—理論”的關系,呈螺旋式上升;學與創之間是主動吸收與實際應用的關系;教與創之間是宏觀架構指導與微觀細節呈現的關系;編與創之間是內部要素互動的關系,互相影響;編與學之間是理論與應用的關系,具有直接的導向作用。編劇教學之間共同進退,主動適應民族與時代要求,在跨界與融合中展現創意與精彩。
分而言之,四者之間的跨界融合與否、能否融合,與每一個環節的基因密切相關。就編劇教學之“教”而言,重知識講授輕實驗訓練,重課堂學習輕課外練習,重教授方法輕培養人才的種種弊端略顯。對編劇教學之“學”來說,功利性、盲目性、工具性成為學編劇學人的四塊病灶。編劇過程中,編劇與行業內要素間溝通不暢,與當下時事嚴重脫節,與觀眾品味大相徑庭,已成為編導游離作品的三大“罪狀”。創作過程唯導演論與唯導演中心論是兩個概念,但創作脫離了集體的智慧,成為一種個人化書寫,則創作休矣。總而言之,編創教學如同人的四肢,作品如同人之軀干,只有協調發展,才能健步如飛。只有注意看路才能滿足觀眾需求,只有大腦清醒才能融入影視社會。
沒有哪個民族可以獨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但是每個民族的獨特性才是這個民族之所以是這個民族之根本所在。民族故事就是在全球視野下講述的本民族最具特色的部分,因此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編寫中國故事是當前中國編劇行業的熱點,也是故事編劇的重點。如何講述中國故事?有關中國的故事或中國題材的故事只是狹義上的中國故事,而廣義的中國故事與中國文化積累、歷史沉淀、藝術底蘊自成一體,也與中國政治、經濟、文化、歷史、哲學密切相關。那么跨界學科之間,跨界文化之間,已經是影視編劇及其教學的基礎。
之所以說民族故事優于全面敘事,是因為放之四海的全面講述雖然無比正確,但沉淀于基因中的民族敘事更容易引起我們的共鳴,所以全面講述大而不細,民族故事才是專中有特。影視編劇的故事選擇就是尋找目標受眾的情感出口,影視編劇則是試圖去尋找這個出口,影視編劇教學則是教導我們如何尋找這個出口。情感是民族的,出口是共通的,故事是中國的,理解則是世界的。從藝術形式到藝術表達,從民族性到世界化,跨界無時不在,敘事卻是有所選擇,故事自然也就情有獨鐘。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綜合運用大眾傳播、群體傳播、人際傳播等多種方式展示中華文化魅力”。⑤如今5G時代正悄然來臨,信息高速也發生了質的飛躍,媒介傳播速度進一步提升。媒體融合時代打破了新舊媒體、大小媒體、公自媒體之間的界限,信息傳媒達到前所未有的寬度和廣度。在此背景下,信息已然發生了大爆炸,當塵埃落定,不難發現內容高度重復,信息極度繁雜,影視作品也難獨善其身,新的秩序亟待建立。
任何時代,大浪淘沙之后留下的才是真善美的東西,內容也才是去核后的果肉。內容為王是融媒體時代最渴求的東西,編劇的社會期待及能力期待將被再次提高。編劇教學因此需要面對新的問題,即如何不被時代淘汰的前提下更新教學方式的同時保持最本真的狀態,也就是去偽存真,強調內容生產與創意精彩。方法無外乎以下幾種:第一,建立內容生產跨界優先級次序,即“內容>傳播>接受>口碑”的次序關系,將內容再次強調;第二,重視媒介互融的力量,將編劇教學滲透到傳播、生產、制作的各個層級中來;第三,集結編劇者聯盟,打通教、學、編、創之間的界碑,建立以編劇為核心的聯盟,以編劇教學服務編創生產,以編創生產達成觀演期待,形成內容生產高于媒介傳播的關系。
“深耕內容建設,講好中國故事。”⑥講好中國故事就是做好內容生產,僅僅這些還不足以體現編劇的重要作用,意識與潮流的引領更是新時代編劇應該具備的基本素質。編劇教學除教授基本理論與實踐,還應當肩負起培養高水平人才的使命,以創造出優秀的作品去影響和引領受眾。事實上,編劇入門的門檻并不像我們看到的那樣降低了,而是在高端層次上提高了要求。
如果把影視創作比作一條長河的話,編劇則是這條河流的上游,那么編劇教學則有可能是源頭。意識與潮流引導思維則必然是源頭活水。觀眾早已不是被動接受的群體,但觀眾也不是為所欲為的上帝。影視編劇者要正視觀眾,更要引領觀眾,還要培養觀眾,這樣對編劇的要求便增加了一個量級,對編劇教學的要求更是提出更高的期待。正確的做法是以適應時代與民族的教學模式改革引領編劇樹立起成熟的意識(非個體意識,而是民族群體意識),將這種意識融入作品中,以作品吸引觀眾、引領觀眾、影響觀眾,同時也要以開放的態度包容觀眾。作為舵手的編劇教學駕駛著編劇的小船,行駛在影視的長河中,縱然“長河落日圓”無限美好,欣賞之余,還要思考編劇教學如何跨越新的漩渦,畢竟編劇人才培養看中的是“為有源頭活水來”。
編、創、教、學作為本文討論的“四位一體”影視編劇教學改革法,事實上是一種跨界融合的影視編劇教學思路,是適應融媒體時代影視作品供求關系,影視行業互動關系,以及影視編劇教學關系的一種嘗試。這種嘗試以“供給側”編劇關系來解決“需求側”的觀演關系;以民族化的故事選擇路徑解決內容匱乏、接受疲乏的關系;以中國故事與精彩創意來解決意識引領與潮流引領的問題;以跨界互動、協同供給和融合思維的模式,促進上游“活水”端的影視編劇教學改革。因此,可以說唯有編寫獨具特色的中國故事,才能劇透融合機制下的創意精彩。
【注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