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建筑師到使徒子

鄭晶敏

使徒子身上有很多標簽。

他曾是浙江海寧市的中考狀元，也是留學于哈佛大學的一名景觀設計師，但他最被人熟知的身份，是漫畫家。

和很多人的童年一樣，使徒子的漫畫啟蒙從《哆啦A夢》開始，他沒有受過專業的漫畫訓練，喜歡在紙上勾畫機器貓的樣子。初中時，他被一部名叫《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動畫片打動，其中一種不明生物體叫作使徒，于是便有了“使徒子”這個名字。

從小學到高中，使徒子從來沒有停止過畫漫畫這個愛好。他要想過要當一名職業漫畫家，但在16年前，漫畫家的職業道路充滿了風險和迷茫，在高考這條人生分岔路上，他聽從了家人的建議，選擇了一個就業前景更加明朗，同時又跟畫畫有些關系的專業——建筑學。

因為沒有經過系統專業的學習，使徒子漫畫技能的成長從模仿開始。在那個還沒有微博的年代，他經常把自己的作品發表在論壇上，與其他漫畫愛好者交流。漸漸地，他不再滿足于簡單的臨摹，開始基于一些現有作品展開二次創作，也就是所謂的“同人”。大學期間，使徒子發表了許多同人作品，比如將當時比較火的幾個論壇擬人化，為它們設定人物形象和性格特征。

2010年注冊微博后，使徒子的漫畫作品有了更大的展示平臺，他的創作題材也從生活拓展到時事熱點。互聯網界著名的“3Q大戰”（騰訊360之爭）爆發時，使徒子創作了一幅描繪企鵝和360盾牌打架的畫面，將這兩家公司擬人化。這幅作品后來被許多媒體轉載，作為新聞報道的配圖。由于經常以漫畫的形式發表自己對各類新聞的看法，使徒子被網友們貼上了“真相帝”“吐槽帝”的標簽。

姓名/使徒子

院校/清華大學建筑學學士 哈佛大學建筑學碩士

職業/漫畫家、景觀設計師

星座/巨蟹座

代表作/《腦洞超市》《一條狗》《閻王不高興》

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紅了”是在發表了一套文豪同人漫畫之后。2013年，微博上一組以日本作家太宰治、芥川龍之介、江戶川亂步等人為原型的同人作品走紅。以此為靈感，使徒子畫了一組中國版文豪同人。在他的筆下，魯迅、冰心、錢鐘書、曹禺、徐志摩和老舍都變成了超能力斗士。魯迅變身肌肉男，手拿刻刀，在人的背上刻上“早”字就能催人勤奮，曹禺和朱自清則分別擁有召喚雷雨和疾風的超能力。

這組腦洞大開的漫畫在微博發表后便迅速傳播開來。微博網友的大量轉發激發了使徒子的創作潛力，第二天，他就發表了第二組同系列漫畫。現在回想起來，使徒子認為當時獲得大量轉發的原因并不是作品本身有多好，而是大家都有想要表達的欲望。“很多人轉發的時候都會評論說這個作家你怎么沒畫。”使徒子認為，“現實世界挺無聊的，每個人難免有些中二的幻想。”

于是，畫漫畫不僅僅是使徒子的一種愛好，更成為他表達自己世界觀和價值觀的一種方式。不過當時他并沒有把畫漫畫當成一份職業，剛畢業那會兒他對自己未來的設想是“在美國當幾年建筑師，回國后辦一個自己的事務所”。對使徒子而言，漫畫只是興趣。

在全職做景觀設計師的幾年間，碎片化的漫畫創作與使徒子的日常工作形成了平衡。在美國的工作不用加班，使徒子每天下班后都能有至少4個小時的時間用來畫畫。看到有趣的新聞或者有靈感時他就隨手畫一幅。在微博上積累了一定粉絲之后，畫漫畫這個愛好也為使徒子拓展了收入來源。他曾將自己的作品印成畫冊和海報拿到漫展售賣，一場下來能有超過1萬美元的收入，而在微博上，一些廣告主找到了他，種種變化都讓他看到了用漫畫家身份養活自己的可能性。

同人漫畫讓使徒子收獲了名聲，但他并不滿足于二次創作。所有創作者都想留下一部能被讀者記住的原創作品，使徒子也不例外。2015年，基于對“人和狗互換靈魂會怎樣”的思考，他開始創作起個人第一部連載漫畫《一條狗》。和碎片化的同人漫畫不同，連載作品必須有連續的劇情，在和平臺簽約之后，他還有了每周交稿更新的壓力。從那時起，本職工作與漫畫愛好之間的平衡被打破了，半年高強度的工作讓他疲倦，使徒子意識到，想作為職業漫畫家留下有影響力的作品，必須有所取舍。

2015年年底，使徒子回國，成立了漫畫公司徒子文化，在終于成為全職漫畫創作者的同時，他也成了一個經營者。

當畫漫畫背上了賺錢的任務，就不再輕松。對于使徒子而言，他要考慮的不光是漫畫質量本身，更重要的是如何將漫畫變現。“剛開始創作就是表達自己想表達的東西，開公司之后畫漫畫這件事就更商業，單靠平臺稿費能收回成本已經算不錯，出圈還是要靠游戲、影視。”使徒子說。

創立徒子文化后，使徒子開始創作連載漫畫《閻王不高興》。這部作品的靈感來源于使徒子的一個噩夢。“夢到很多小鬼來催稿，不得不求助于閻王，結果發現閻王膽子比我還小。”想到“閻王怕鬼會怎樣”這個極具反差感的設定，使徒子便開始了創作。這部作品設定的商業模式是游戲。為此，使徒子不斷擴充《閻王不高興》的角色和人物，搭建起足以支撐游戲的世界觀，“要先考慮好哪些適合影視化，哪些適合做游戲，先想好，再去做。”如今，《一條狗》的影視化版權已經賣給了光線傳媒。

盡管成立了公司，組建了團隊，但使徒子明白，公司最重要的資產是自己，是“使徒子”這個IP。于是在微博上，使徒子除了發表作品，經常與讀者分享自己的生活細節，包括女兒的出生，以及自己對一些熱點新聞的評論。這些互動拉近了他與讀者的距離。“在網絡世界，有流量、有一定公共話語權以后，不管做什么都會有幫助。”目前，使徒子在微博有882萬粉絲。

他時常覺得自己有點像《一條狗》中的男主角，在經營者和創作者這兩個身份之間切換，“有些事情是被迫的，我們很難用唯一的身份去定義一個人。”國內漫畫行業的現狀讓漫畫家不得不承擔更多創作之外的責任。他偶爾也會懷念最初出于興趣而畫漫畫的純粹，只是如果不做出改變，自己可能永遠只能待在一個小圈子里，無法被更多人看到，也無法留下有影響力的作品。而如今，作為漫畫領域的KOL，他有能力嘗試以新的形態讓漫畫出圈。換個角度來看，成為經營者，是為了讓創作者的身份更純粹。

職業關鍵線

●2010年

注冊微博賬號，開始以漫畫家“使徒子”的身份在微博發表作品

●2013年

發表作品《豪華競技》

●2015年

發表第一部連載漫畫《一條狗》，并于年底創立動漫公司徒子文化

●2016年

連載漫畫《閻王不高興》第一季上線

●2017年

出版漫畫集《腦洞超市》

Q&A

Yi Yiiagazine

S Shituzi

Yi 你的作晶中經常有類似人格互換這種反差感很強的元素，這跟你的性格有關嗎？

S 我是一個內向的人，有社交恐懼癥，但是作品里呈現的很多是另外一種狀態。作品里有不同的人，所以好多作者其實是一種精分的狀態，要理解不同人的心態，去扮演不同的人。

Yi 你最喜歡自己哪部作品？

S 《閻王不高興》，因為這部作品是我第一次架構這么大的神話體系。為了這個作品我其實學了很多，比如我想加入瑪雅神話，國內能找的資料特別少，我就學了西班牙語，去跟中美洲的人聊瑪雅文化，了解瑪雅文化對當地社會有什么意義，再把它加到我的故事里。

Yi 畫漫畫對你有何影響？

S 改變了我的性格和知識體系。比如我畫到這個題材了，知道去哪里找資料，再把它拿過來用。所以漫畫也好，建筑也好，其實都是對于社會知識的一種積累。看得多了，做出來的東西就不一樣了。

Yi 你最喜歡的漫畫家是誰？

S 國內的夏達非常厲害，不但畫得好，編劇也很出色，節奏感也好。國外的漫畫家，我認為沙村廣明的鏡頭語言做得好。以前我特別喜歡日本的一個漫畫家叫久米田康治，他有部作品叫《絕望老師》，腦洞很大，現在來看可能太中二了，但我當時比較喜歡這種劍走偏鋒的漫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