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黃手帕（小小說）

■ 孫永和

（連云港港公安局消防支隊，江蘇 連云港 222046）

“你看人家小琴，馬上都要結婚了，哎！你看你！”姨媽一邊盯著剛進門的姨姐，一邊皺著眉頭嗔怪地說。姨姐聽說我馬上要結婚了，十分開心地與我熱烈擁抱了好一會兒。

早就聽說，姨媽常常為姨姐的婚姻發愁。是啊！快四十的女人了，終身大事還沒有著落。近幾年，也經常聽母親說，姨媽時常打電話向她訴苦。說是眼瞅著四十的人了，男朋友都沒有談上。前前后后幫她張羅介紹了幾個條件還不錯的，可她連面都不愿見，天天說忙！就是生拉硬扯地見了兩個，當場她就直說沒有看上人家。被逼急了，她就說她心里已經有人了！每逢此時，母親總會說一些這事是得抓緊，但也不用太著急，只要有緣說快也會很快的安慰話。

姨姐比我大將近10歲。1米75的個頭，身材勻稱挺拔，容貌清秀，給人的直觀有點冷艷。但，更多的是蘊含著頗為高貴的氣質。在我的心目中，姨姐簡直就是接近完美，可以稱得上是才貌雙全、魅力十足的“女漢子”。我不僅在內心里敬畏她，還很崇拜她！姨姐是以消防指揮學院高材生身份走向消防戰線的，憑借科班出身加上兢兢業業的奉獻，現在已經走上了水上消防支隊支隊長的領導崗位。

晚飯后，姨姐說小琴我帶你到海邊轉轉吧。姨姐就開著她的車輕車熟路地帶我到離家不太遠的大海邊。

秋日海濱的傍晚，一派天高氣爽，海闊天空。一輪夕陽掛在西邊天空，圓圓滿滿，紅艷欲滴。放眼遠望，一望無際的海面上，遠遠近近，歸帆點點，海鷗在海天之間自由自在地上下翻飛翱翔，歌唱著舞蹈著。

我和姨姐坐在岸邊的礁石上，面前泛著潔白的沫的海浪涌上來，又退下去，在沙灘上留下濕濕的痕跡。后浪推著前浪不停地涌動著，顯然是漲潮了。潮起潮落是自然規律也如人生。

當我向姨姐問起她個人大事怎么樣了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姨姐若有所思地對我說。在金色夕陽余暉的映照下，她顯得更加美麗動人。望著涌上來又退下去的潮水，她為我講述了下面的故事。

12年前，她和他都是在同一個消防指揮學院畢業的，兩人因才貌俱佳，又因是同鄉，所以相互吸引，互相愛慕。就差表白了，但卻是心照不宣的。畢業后，兩人又幸運地分配到距離不是太遠的兩個中隊，她擔任中隊指導員，而他就任中隊副中隊長。有著共同志向和追求，兩顆熾熱的心逐漸靠近。雖說因工作事務繁多而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但一封又一封飽含濃情愛意的信件，卻不曾因之有絲毫的減退。寒來暑往，花開花落，兩年多光陰飛鴻傳情，自然水到渠成了。于是，他們作出了人生最重要的決定。

在一個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丹桂香味的美好日子，他倆請了假，脫下制服，換上便裝，手牽著手，儼然就是一對讓人羨慕的甜蜜的小情侶。

“現在我們是真正的戀人了！”他充滿深情地望著她的眼睛，調皮并含情脈脈地說。當四目相對時，她立馬低下頭，羞澀地說，想得美！臉頰卻紅如桃花，緊緊地依靠在他寬闊而溫暖的懷里，借口說好冷啊！他趁勢把她摟得更緊了！

他們是正要去登記領證的。然而就在路上，他突然接到中隊的電話，有突發情況要求迅速歸隊。

軍令如山，刻不容緩！

歸隊前，他從兜里掏出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嶄新的橘黃色手帕，輕柔地為她擦干額頭上的一絲汗水。盯著她的眼睛，深情地說送給你。她把橘黃色的手帕放進貼身的里面的口袋里。

3天漫長的等待也沒有等到他的消息。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來之際，她決定立馬去他的中隊探個究竟。

“我給你講講3天前的事吧！”中隊長陳隊猛地掐滅手指間還剩半支的香煙，表情凝重地望著她。

3天前的那天，中隊轄區內化工廠發生火災事故。己經請了假的他，是可以不用去參加火災撲救的。但是那天發生的不是一般火災，消防官兵皆知，一旦化工廠發生火災，那必將是一場大仗惡仗。因為化工廠火災撲救危險程度相當高，更可怕的是往往會產生連鎖爆炸的危險！

“那天，我也是萬不得已才將他緊召歸隊的！”陳隊頓了頓，似有愧疚又欲言又止。

到達火場后，化工廠倉庫已呈猛烈燃燒階段，火光沖天，映紅了黑夜的上空。進入火場內部的偵查員出來報告，倉庫內存放化學危險品品種和數量較多，經大火煙熏火烤極易發生連鎖大爆炸！

責任與使命在肩，生與死系于一線！

大火映紅了半邊天。在火光映照面前，隊長和副隊長兩人果斷決定，兵分兩路，里外夾攻，展開戰斗。組成6人突擊隊進入倉庫內部展開猛攻，其他力量在外部出水龍降溫冷卻消滅明火。陳隊挑選5名得力干將，組成突擊隊準備進入火場內部投入戰斗，命令副隊在外部策應施救。

“張大勇，李壯，聽好了！命令你倆給我把陳隊給保護好了！如有半點差錯可饒不了你們，趕快！”作為副隊長的他話音剛落，兩名戰士急忙上前將陳隊連推帶架到外攻隊伍中。

緩過神的陳隊，氣憤不已叫道，“好你個隊副，競敢違抗軍令，我要處分你！”

“陳隊，等這場惡仗攻下來再說吧，我接受任何處分！”

“隊副，今天這場從未遇過的大仗，進去了能不能出來都說不準，你不是今天要去登記領證的嗎？”陳隊見硬的不好使，急忙又由硬轉軟，想感化他。

隊副微微一笑，“陳隊，你永遠是我的好隊長，嫂子不是最近就要生了嗎，你馬上就要做父親了！”說完迅速帶領突擊隊頭也不回沖進火場。

突擊隊進入內部滅火強攻，便于找準著火源和著火點，掌握了戰斗主動權，為打贏這場惡仗立下了汗馬功勞。在內部強攻中，也是險象環生，多虧隊副經驗豐富，指揮突擊隊員們穩扎穩打，不斷轉移陣地，既防止了人員燒傷，又躲過了來自上方燒毀掉落的鐵架橫梁等，不斷將火勢控制越來越小。最終，在兄弟中隊的增援下，經過3.5 h的艱難苦戰，大火被一舉殲滅。

隊副帶領突擊隊員從倉庫內出來時，體力都消耗過多，明顯疲憊不堪了。可他突然發現外號“小廣東”的隊員還沒有出來時，立即返回，剛好被猛然間從上方掉落的橫梁擊中。

“那天如果我要是不召他歸隊多好……”陳隊低頭掩面，早已泣不成聲……

“滴滴滴”姨姐的手機響了，她急匆匆地對我說是支隊里有緊急任務，得立馬趕去。

直到晚10點，我也沒有等到姨姐回來。夜色正濃，靜謐迷人。秋季的微風透過紗窗，輕拂著窗紗。睡意慢慢襲來，恍惚中不知不覺進入夢鄉。夢境中，我仿佛看到了在落日熔金的海邊，面對潮起潮落，姨姐手中擎著那么艷、那么顯眼的橘黃色的手帕，一直迎著風飄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