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民間，探尋“根”的力量

趙晨曦

摘 要：1987年莫言創作的長篇小說《紅高粱家族》以虛擬的家族回憶方式描繪了發生在莫言故土——山東高密東北鄉上的民間抗戰傳奇故事。在“土匪兼英雄”的山東好漢余占鰲的帶領下，全村民眾，包括聾啞瘸拐在內的烏合之眾建立起了純生存意識的民間抗日隊伍。他們掙扎著、熱血著、生存著、犧牲著，在莫言的筆下我感受到來自紅高粱土地上的民間力量。這部著眼于歷史與現實的抗戰、愛情小說終結了正史小說的時代，開啟了探尋民間“根”的力量的文學旅程。文章將會從民間元素、民間情感、民間回歸等方面闡釋《紅高粱家族》的“民間主題”。

關鍵詞：《紅高粱家族》;民間性;生命意識;尋根主題

一、民間元素貫穿始終

莫言站在高粱地上不但看到戰爭的苦難、鄉親的血淚、奇異的死亡，而且在立足于鄉土民間立場上講述高粱地上發生的一切時，通過捕捉民間元素向我們展現一種生命的英雄主義、生命的理想主義。他筆下的人物和事件無一是在民間元素中得以展現的。

（一）永不褪色、永不低頭的“紅高粱”

高粱是鄉村種植的糧食作物，是北方人賴以生存的重要生命組成部分。作者莫言在小說中描繪的“紅高粱”正是其故鄉山東高密東北鄉的特有作物。莫言對故鄉的眷戀、對民間的熱愛全然抒發在如血一般熾熱的紅高粱上。紅高粱這一最為重要的民間元素貫穿全文，是歷史和現實的見證者，也是渲染氣氛、推動情節發展、抒發人物情感的關鍵工具。文章的開頭便寫“高粱高密輝煌，高粱凄婉動人，高粱愛情激蕩”，高粱洸洋成一片血海，始終昂起高貴的頭顱。在莫言的筆下，紅高粱已成為重要的象征，它象征著民間最深厚、廣博、蓬勃昂揚的生命氣息，它象征著父輩們堅韌不屈的頑強生命力，同時也象征著中華民族百折不撓的偉大民族精神。

（二）可恨的狗、可惡的狗、可憐的狗

《紅高粱家族》共有五個部分組成，有《紅高粱》、《高粱酒》、《狗道》、《高粱殯》和《奇死》，其中最具民間意味的，在我看來是《狗道》。狗是牲畜，在其他的文學作品中鮮有發揮重要作用。但莫言回歸民間回歸得相當徹底，不放過任何一個具有代表性和童年回憶的元素。在他的歷史觀中，凡有大作為的人都離不開和狗的淵源。在《狗道》一章中，作者描繪了窮兇極惡的狗與人之間的戰爭，這其中有對民間深層力量的挖掘，也有對人生命意識的探問。抗日戰爭的爆發激起了土地最普遍民眾的求生欲望。那么在人和狗的斗爭中，狗也為了最底層的需求——生存，不畏人類的強大和人們展開殊死搏斗。在這其中，表現出莫言作為知識分子跨越了種的界限，對世間生命的憐憫，對世間頑強生命力的贊頌。我們不得不正視民間的生命意識和蓬勃向上的強大生命力。

此外，莫言用到的民間元素還很多，包括墨水河、橋、井、騾子和羊等。

二、民間情感悠遠深長

莫言在《紅高粱家族》中敘事的角度和方式是多樣的，串聯起各個時空的正是樸素而感人的情感世界。情感往往最能打動人，也最能影響人。在高密東北鄉土地上成長起來的人有血紅的身軀和熾熱的情感。這種來自民間的人物內心深處的感情因子扣人心弦。

（一）母愛偉大

民間的一切都那樣樸素自然。“我”的二奶奶戀兒原是奶奶的侍奉丫頭，但卻和爺爺交往，他們不顧道德禮教、忠貞愛情法則的束縛，全然依著內心的意思發展感情。二奶奶嬌小年輕，氣場上總是被“我”奶奶壓迫著。她也膽小怯懦，曾被一只鄉下人司空見慣的黃鼠狼勾走了魂。

但當日本人立在自家門廳之內時，年幼的小姑姑嚇得哭天喊地時，二奶奶胸中的火騰然升起。她為保護幼女做出一個母親最大的犧牲。這時的二奶奶因了母愛而無比圣潔，二奶奶的選擇是那個時期千萬母親的選擇，二奶奶的犧牲決心來源于那個困難艱險時期民間蘊含的巨大母愛力量。

當然，“我”的奶奶也如此打動過“我”的父親。奶奶死前奔走在支持抗戰的送餐路上，“我”的父親因某種神秘的感應看到奶奶如一只鮮紅的蝴蝶翩然飛來。這是一種母子血脈的聯絡，“我”正是要尋找這樣的民族之“根”。

（二）成麻子含愧而死

成麻子成為了民間抗日力量的一個頭目，他帶領狗皮隊伍打了漂亮的勝仗后卻選擇沉默地死去。這表現出民間人物的自尊自愛，在茍且活著和自尊面前，成麻子守住了最后的尊嚴。他的死如同一場肅穆的儀式，令我印象深刻。因為他吊在樹上是仍披著作戰的狗皮，從背后看是狗，從正面卻是人。成麻子是含愧而死的，他曾因膽怯懦弱為進村的日本人帶路，間接害死了幾十名無辜的男性同胞，他之后的生命是用來贖罪的，但他對鄉人的感情，對故土的熱愛是他深刻自檢、備受琢磨，最終選擇有尊嚴地以死謝罪。這樣立體豐厚的民間情感令人動容。

除上述外 ，還有我奶奶在二奶奶臨終前對她的深情陪伴、呵護。此時，自私的愛情演化為無私的對同胞的愛。此時愛恨情仇在戰爭面前都變成了博大的無私的對同胞的深切感情。

三、民間人物清晰鮮亮

莫言寫道“我終于悟到：高密東北鄉無疑是地球上最美麗最丑陋，最超脫最世俗，最圣潔最齷齪，最英雄好漢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愛的地方”。高密東北鄉的人都不是單一的形象，他們追求的并非單純的身份和某種功利，而是自由發展的生命，高密東北鄉的人都充滿著民間特有的復雜本質——個人英雄主義、生命理想主義。

（一）被永恒記憶的羅漢大爺

劉羅漢是奶奶繼承單家家產時遺留的管家兼仆人。羅漢大爺正直、純潔、為人真誠，有著高密東北鄉人所有的優點和缺點。羅漢大爺被日本人抓去后飽受折磨，在他終于有機會逃跑時卻心系東家的財產——騾子而返回了。羅漢大爺不忘自己的伙計騾子，但又因騾子的悖逆生發怨恨。在他瘋狂報復騾子時被日本人發現，慘遭活剝。一股紫紅色時明時暗的火光在羅漢大爺的頭腦中瘋狂燃燒，羅漢大爺用盡意志和能量頑強反抗，至死不屈。在羅漢大爺的身上我們看到了受苦受難的中華民族精魂。

（二）女中魁首戴鳳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