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寫景狀物時,可以借鑒繪畫的筆法。如茅盾先生在《白楊禮贊》中化身為畫家,經過精心構圖,揮就了一幅雄渾、遼闊、蒼茫的高原美景圖。
1.色彩相容,動靜相襯
當汽車在望不到邊際的高原上奔馳,撲入你的視野的,是黃綠錯綜的一條大毯子。黃的是土,未開墾的荒地,幾百萬年前由偉大的自然力堆積成功的黃土高原的外殼;綠的呢,是人類勞力戰勝自然的成果,是麥田,和風吹送,翻起了一輪一輪的綠波,——這時你會真心佩服昔人所造的兩個字“麥浪”,若不是妙手偶得,便確是經過錘煉的語言的精華。
作者先用黃土高原上最常見的兩種顏色“黃”“綠”進行色塊的鋪染。他特意將這兩種色彩間雜搭配,形成強烈的畫面感。
接著,作者給這樣一幅精美的畫卷送來了陣陣和風,畫面上泛起了“一輪一輪的綠波”,讓畫面動起來。這“一輪一輪”讓綠波動到了極致;而黃土是經過“幾百萬年”的“偉大的自然力堆積成功的”,可謂靜到了極致。唯其靜也,才能體現出自然的偉力;唯其動也,才能顯現人類戰勝自然的成果。動靜相襯,營造出了極為壯美的畫面。
2.遠近相映,濃淡相宜
黃與綠主宰著,無邊無垠,坦蕩如砥,這時如果不是宛若并肩的遠山的連峰提醒了你(這些山峰憑你的肉眼來判斷,就知道是在你腳底下的),你會忘記了汽車是在高原上行駛。
作者在給整個畫面鋪染了黃與綠的底色之后,開始畫遠景。在“黃與綠主宰著,無邊無垠”的高原的更遠處,還有“宛若并肩的遠山的連峰”。這種“遠近相映”的構圖,使畫面顯得更為豐富,而且由于以“遠山的連峰”作為參照,畫面產生了急速的動感,我們容易產生更為強烈的“代入感”,仿佛與作者一起在雄奇的高原上奔馳。作者沒有給這個“遠山的連峰”賦予一定的色彩,只是用簡略的筆法勾畫點染。我們可以想象,那些山峰應該是用極淡極薄的黛青輕輕勾染的,時斷時續,似有若無,融入極遠極低的天際中。在這種“遠近相映”的繪景手法中,近景濃,遠景淡,講究“濃淡相宜”。
3.縱橫相錯,先后相配
然而剎那間,要是你猛抬眼看見了前面遠遠有一排——不,或者只是三五株,一株,傲然地聳立,像哨兵似的樹木的話,那你的懨懨欲睡的情緒又將如何?我那時是驚奇地叫了一聲的!
作者要推出畫中的“主人翁”了。前面所描繪的一切,包括黃與綠主宰的高原、遠山的連峰……都退后變成了背景。主要的描繪對象——白楊樹赫然出現了。作者好像停頓了一會兒,凝視著畫布,他在選擇,在醞釀,在布局,他要為自己禮贊的對象找到一個最佳的位置、最好的角度、最美的形象。在這里,作者取景構圖的技巧相當高明。無論是“黃綠錯綜的大毯子”,還是“遠山的連峰”,或許還有我們想象中的遙遠的天際,都是橫向布局,繪畫的筆觸也是橫向用力。當白楊樹出現的時候,作者先是寫“一排”,然后是“三五株”,最后是“一株”。“一排”是橫向構圖,“三五株”構圖方向不明顯,只有“一株”才是縱向的構圖,才是生長的姿態,才是傲然獨立的偉丈夫,才能顯現出白楊樹倔強挺立的性格!
4.主次相依,物意相生
那是力爭上游的一種樹,筆直的干,筆直的枝……哪怕只有碗那樣粗細,它卻努力向上發展,高到丈許,兩丈,參天聳立,不折不撓,對抗著西北風。
選好了位置,做好了構圖,作者飽蘸濃墨,重重地落下了畫筆,他時而工筆細描,時而潑墨淋漓,時而皴擦,時而點染,他飽含深情,筆生風雷,他一邊忘情地畫著,一邊還忍不住頷首“點贊”。把這一段描寫與前面的描寫比較來看,我們會發現,前面所有的描寫都不過是為白楊樹的出場做鋪墊。在這幅畫卷中,遠山的連峰是遠景,黃綠錯綜的大毯子是中景,白楊樹是近景。遠景、中景、近景層次清晰,主次分明,相依相存。
作者筆下的白楊樹正直、堅強、倔強、不折不撓。白楊樹真的是一種有“性格”的樹嗎?其實不是的。它的性格都是作者賦予的,作者所有的抓住特征的描繪都是要集中到白楊樹的象征意義上去的,使整幅畫面展現出更為深刻的內涵和更為闊大的境界。這便是所謂的“觀物以取象”“立象以盡意”。
學以致用
請從縱橫布局的角度賞析王維的詩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使至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