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湖的雪

浙江/殷建中

時光，總是來去匆匆。還沒等人讀完秋的呢喃碎語、讀懂秋的苦樂悲歡，冬，就急著趕來了。

冬天沒有雪，總是遺憾的。當春華秋實過后，面對萬物蕭條的季節，心境也不由得變得黯淡慵懶的時候，滿天飄起的雪花撫慰的是繁華后的蒼涼。

昨夜肯定是不平靜的一夜。有江南人久不見雪的期待，有雪精靈漫天飛舞的自由自在。是否會出現《紅樓夢》里劉姥姥說與寶玉的故事中那個雪夜里拾柴的鬼狐，那也是應該有的吧。

清晨，聽外面的世界寂然無聲。強烈的渴望里，應該是白茫茫一片，世界已經銀裝素裹了。推開窗，如絮飛雪已翩然而至，大自然的饋贈還不賴，雪不太厚，還能裹住大樹小樹，蓋住草地屋頂。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冷冽清新的空氣，貪婪地吸了幾口，爽之又爽。

站在鋼筋水泥的叢林里，能見度畢竟有限，索性跑到了白馬湖公園，好好地與雪親密接觸一下，也不枉老天爺一個晚上派這么多的雪精靈來慰藉這江南人久久的盼望。

刀郎站在2002年晚來的雪地里，高唱“2002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晚一些……”那么我們應該感謝今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早了，撫平了大家等待的焦灼情緒。老天爺對江南人還是厚愛的。

白馬湖也是大自然的饋贈，小巧玲瓏，湖、花、樹、草，錯落有致，精致優雅。沒有被打擾的白馬湖，披上的雪裝均勻有型，輪廓分明。雪精靈用美麗的形態，潔白無瑕的身軀悄悄遮蓋了這白馬湖多多少少存在的不平、尖銳、不堪的地方，讓人有這一刻的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小城的俗語說人的美：俏不俏，一身孝，說的是穿著白的就好看。那這白馬湖現在應該是最美的時候了。在這個最好的早晨，遇見最美的白馬湖，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吧。

白馬湖的雪也是害怕孤單的，眾多雪精靈總喜歡緊緊地手拉著手，把白馬湖面畫了一個圓圓的圈，更襯出湖面的深邃幽靜。此刻的白馬湖沒有了春夏秋的輕佻，一夜間變得端正莊重了。這白馬湖，在雪的一夜陶冶下，蛻變為成熟的男子漢了。

白雪裹住的大樹，靜靜地站立在白馬湖的四周，站成了鋼鐵般的戰士，是保護母親湖的堅定，又仿佛當年穿白色工作服的公安干警，分外精神。看到大樹，總覺得安心。

水邊幾株探水植物，盡管已枯成一根精瘦細長的筋骨，可還是屹立不倒，雪精靈獎勵了它們一頂白白松松的雪帽子，為白馬湖增添了幾許景象。

白馬湖的雪是有生命的。有小鳥來搗亂，頑皮地搖動了樹梢葉尖，雪花也跟著嬉鬧起來，成群結隊，不緊不慢從天而降，悄無聲息地飄落到了我的衣領里，我急忙側過頭來使勁倒倒，其實那是無用的，一星半點的雪花在衣領里早逃遁得無影無蹤了。有柔柔的雪花恬靜優雅地停到了我的手心，就在我注視著的片刻，驀然就化作了一顆顆極小晶瑩的水珠，宛如一滴滴天使的眼淚。寂靜的世界忽然間動了起來，生活氣息濃了。

喜歡雪，喜歡雪花的潔白輕柔，喜歡她的不張揚、不喧嘩，喜歡她來也無聲、去也無聲。雪不像雨，雨來時總會噼噼啪啪地敲打著你的窗欞，濺濕你的腳踝。

喜歡雪，喜歡雪后的世界是這樣的明凈疏朗，靜謐中仿佛聽得見歲月流走的聲音。

都說靜水流深。看白馬湖存在好久好久了，湖水依舊清澈，六月的荷花分外妖嬈，連冬天的雪精靈也熙熙攘攘欣欣然眷顧，這湖應該還不賴。這白馬湖也應該是深的，就希望它流通地下河，那樣，就不會是一汪死水了。對于美，我們的要求一直很高。

湖因雪而生動。雪遇湖更靈氣。

小路因為雪的覆蓋變得柔和、舒曼。總有人說不忍心去踩踏還沒有人走過的積雪的路面。可一路平坦是不是也顯單調，畫上一排筆直的腳印，也是錦上添花吧。

嘎吱嘎吱，走在白馬湖邊彎彎的小道上，留下早晨第一行清晰的腳印，我收獲了一個第一。不，應該幾個第一：第一個看白馬湖的雪，第一個看雪中的白馬湖，第一個祈禱白馬湖早起的鳥兒有食吃，第一個踩出一排腳印，領略本年度白馬湖的最美時刻。在剛好的時候遇見最美的你，該是多么的刻骨銘心，要多少個500年的祈禱才可遂愿。

美，擁有瞬間就是永恒。留下關于冬天的美好記憶，最好的雪。走回來的路上，風有點刺骨，思緒還在飄蕩。心下忽然透明如鏡，發現人生的許多哲理，盡在白馬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