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靈來自內心

北京/一度

【稽靈山

叢林深處，秋天還沒有

來得及滲透

一些青色繼續蔓延

半山腰的空靈來自內心

每個人

都在十月藏起一棵枯樹

所有人，都掏出

傍晚的雨滴

反復擦洗額前的鏡子

【凌橋

夕陽靜美，像我們渴望的

內心。如果風繃緊了

灌木的距離，倒伏的稻子

尚未來得及收割

如果風繃緊了池面

野鴨蕩漾，它們喂養不了

冬日的池塘

我們不能以身飼虎。不能以

肉身供養祖先的牌位

如果不是遮蔽的浮萍

就能看清那些晚風中

消失的面孔

【葡萄

我一眼就認出那些葡萄

那些脹裂的乳房，它渴

五歲的孩子，躺在床上

急性肝炎。他想吃的葡萄

就掛在窗外樹上

可是，它們需要連夜進城

為了節省三塊錢的車費

母親帶著它們走山路

那些星星的孩子

在籃子里，擠滿嶄新的腦袋

【冬日

厭世的榛子林，鳥群收集

陽光，落葉是鏡子里

剝光的良宵。面壁者內心無壁

畫馬者終生未見良馬

鳥糞喂養的冬日，河堤上

窮人的牛羊消瘦

我知道，世間萬物各有姿態

向逝去的一年致敬

【雪落在別處

爐火翻滾，雪落在別處

窗外的世界醒著

我也醒著。一截截的

松枝燃燒完，繼續醒著

滑雪場，到處都是人

這些熱鬧的事情和我無關

這些熱鬧的人和我無關

雪落在別處，別處的烏鴉

先白頭。然后是苦楝樹

江水、我詛咒過的先賢

【明亮

需要明亮時，我們晃動四肢

周圍的燈都亮了

坐在南門外，舉著落日和

無家可歸的姓氏

有多少露水沾在身上

多少小路爬上膝頭

神呀，你曾眷顧的北方

依然荒涼，土丘和山岡

靜寂在望，榛子樹高舉火把

【秋日

薄暮時分的蒼茫，才是我需要的

我萬分羞愧地，接近塵土

仰視一朵花的凋謝，如此艱難

也曾被無窮的秋日糾纏，凋敗后的

氣息，長久不散

我所知道的命運，大概一致如此